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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細聽前事

2024-05-25 04:28:59 作者: 陳津州

  奕元怔在原地半天,使勁揉了揉眼睛,在反覆確認眼前不是幻覺時他瞬間就皺巴起來五官。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哭腔,抑不住發酸的鼻子強撐著憋了一會兒,可在看見沈宴卿向他招了招手後,眼淚和鼻涕霎時噴涌而出。

  

  他胡亂擦著臉飛快走到她跟前,嘴唇動了半天卻是一個聲音都沒發出。

  相比之下,沈寅止的神色漸漸毫無波瀾。他一聲不吭地扶她坐起來,拿過剛煮好的熱湯微微吹涼餵到她嘴邊。

  「沈姐...」

  奕元半跪著身子撐在床榻邊,默默把頭埋在雙臂間抽泣起來,他斷斷續續地哽咽著:「想得美...醒了就甭想吃我的雞腿。」

  「小氣鬼。」

  沈宴卿小心地摸了把纏著厚重布條的腦袋,觸及傷口痛得她細眉忽彎。

  「憐芝呢,當時祠堂里本來謝氏只打了我的身子,是她似乎見不得我受折磨想要撞開那些家僕,但卻嚇得有個人手一歪砸在我的腦袋上。你們說,她究竟是真心還是故意的。」

  聞言沈寅止抬眸看了一眼奕元,漫不經心地攪著沉積碗底的上好藥材。

  「不管真情還是假意,終究是因為她才害你吃了這些苦。所以我斷了她一條腿,也算是她自作自受。」

  奕元也跟著抬起那淚眼朦朧的眼,他猛吸著快要淌到嘴裡的鼻涕。

  「原來我是覺得她是故意坑害沈姐,畢竟她那晚前往顧家誰知有沒有達成什麼合作。可是現在想想,她在老妖婆面前的哭訴也全是真話,那想要護住沈姐的模樣也不像作假。而且還有沈姐說的,我現在又覺得她可能是真不知情,一切都是個天大的誤會。」

  沈宴卿試圖回想著種種細節,可痛到發脹的腦袋確實不賣她面子。她憂鬱地嘆了口氣,認命般地靠在床頭。

  「我也想不通,本來我是在提防,當初在秦府她就算計過我一次,那時她言語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飾的野心。但如今她卻像是扮演個逆來順受的忠僕,實在讓我難猜透她到底在想什麼。」

  「殺了便是,何苦留個隱患在身邊。」

  沈寅止耐心地一勺接著一勺送著熱湯,他叫來個丫鬟低聲吩咐幾句,便繼續攪動著熱湯散散熱氣。

  沈宴卿搖了搖頭,「太子的事情還沒解決,她或許還有用處。」

  「那直接把她關起來,需要她時再去問她,她若不說直接重刑伺候。」奕元用力揉了揉緊繃的臉,隨手拿起放在一邊的雞腿遞給她。

  她努努嘴示意他自己吃,「但怕就怕在真到那種地步,她退無可退又毫無牽絆,你又怎能確保她不會因為怨恨而故意誤導。現在我們要顧及的東西太多,跟她賭不起。」

  沈宴卿垂眸細想良久,「大哥,煩請你有空備些好東西,到時候我帶著這些去看看她。再怎樣她廢了一條腿,我得瞧瞧她是更怨恨我還是更忌憚我。」

  「嗯。」

  沈寅止低頭牽起她的手,放在掌心裡給她渡著溫暖,他繾綣著感受她的柔軟輕聲道:「你剛醒,就先不要想那麼多。方才我吩咐下去讓廚房給你做些清淡的吃食,唯有養好了身子才能有精力去對抗這些彎彎繞。」

  窗外細雪紛紛,而屋裡奕元正圍在桌前一個勁兒往沈宴卿的碗中夾菜。

  沈宴卿哭笑不得地看著已有小山高的碗,她無奈地攔住奕元又要抬筷子的手,「我沒什麼胃口,隨便吃幾口就行。」

  「那怎麼能行。」

  奕元傲嬌地噘了噘嘴,「你就抓緊吃成幾百斤,這樣也不至於一受傷就是昏迷幾日,害得我和大哥日夜守在你旁邊吃不下也睡不香。」

  沈宴卿望向坐在書桌前似乎隔絕塵世喧囂專注看書的沈寅止,她柔聲道謝:「這幾日辛苦大哥了。」

  沈寅止頭也沒回,修長的指摩挲著卷宗的邊緣,他目光一頓,「不必這麼生疏,我更想聽你叫我寅止。」

  奕元翻了個白眼,旋即跟犯賤一樣伸著舌頭怪聲怪氣叫著:「寅止哥哥~人家還想吃熏雞~快去買給人家好不好嘛~寅止哥哥~」

  那四個字他咬得極重,擠眉弄眼的活脫脫找抽模樣。

  沈寅止轉過頭,不知何時揉的紙團直接砸在了奕元的頭上。看著奕元蹲下身子捂頭慘叫,難得他沒忍住唇邊漾開一抹笑。

  「這個王八蛋怎麼往紙里包玉石啊,沈姐你快說說他!」

  沈寅止的眉目間都沾了些笑意,他放下卷宗對正小口吃飯的沈宴卿說道:「你昏迷幾日,家裡發生了不少事情。謝氏重傷臥床,奚行疹子剛退就逃回學樓,祖母更是奪了謝氏的主家之權。」

  「而在外我也時刻盯著太子動向,聽說馬車翻車時顧錦寧把他護在身下,但摟著她的手來不及收回,僥倖只是輕微擦傷。顧錦寧則傷要重很多,改日我們還要去探望。不過我聽說自從意外發生後,太子就藉故在東宮養傷,對於任何人全都不見。哪怕是顧家,他也沒多問一句。」

  沈宴卿稍稍動了下肩膀,那徹骨的痛讓她臉色煞白。任由看出她不適的沈寅止上前扶她回床,勉強臥下後她才疑惑地開口:「怎麼太子他們出事也是在這時候,還真是上天賜的孽緣。」

  忙著使勁踩著玉石的奕元聽見這話,忽然心虛地背過身。他戳著光滑的玉石,嘀嘀咕咕地小步往門口方向走著。

  沈寅止冷哼一聲,「馬車輪子上有明顯刀痕,不用我查都能猜出是某個沒腦子乾的。」

  被點名的奕元不情不願地回身瞪了沈寅止一眼,小聲辯解著:「誰讓他不去救沈姐的,我只是替沈姐小小報復一下而已嘛。」

  沈宴卿卻若有所思地背著手撐在下巴上,「既然奕元手段如此明顯,為何太子還不來拿他問罪。以現在太子的性子,應該是不會姑息任何一個鬧事者才對,莫非...」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隱隱中有些猜測在心中成型。她望著神色各異的兩人,默默錯開了先前的念頭,「那家裡這些事具體又是怎麼回事。」

  「我打了謝氏一頓,爹說我罔顧孝道罰我跪了祠堂。但祖母又打了爹一頓,說他不辨是非庸守綱常所以免了我的罰。於是我又揍了暗暗煽風點火的奚行,把他嚇得帶傷跑路。一時間家裡亂了套,祖母為持大局便親自掌家。」

  沈宴卿詫異地看著輕描淡寫的沈寅止,過了良久她緩緩伸出手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你才是真大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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