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歷史的車輪

  翌日清晨，風清雲淡，天朗氣清，初陽照映雲彩布滿天際。

  林向東一早起床，洗臉刷牙後先去南大街排隊買包子，然後擠公交去機械一廠上班。

  臨到廠門口，他特意看了看側門，沒瞧見沈玲身影才算舒口氣。

  看來昨天那些話奏效了，那娘們雖然彪呼呼的，但也分得清孰輕孰重。

  知道就算家裡人找上門也討不到半點便宜，還會自取其辱。

  一邊想事情，一邊邁步進廠區，林向東聽見廠里喇叭開始廣播。

  「餵、餵……二十分鐘後召開會議，請念到名字的同志去廠文化宮集合，張小青、王懷勇、李二蛋……」

  林向東聽著喇叭里的名字，嘆了口氣，他知道又有工人準備下崗了。

  歷史的車輪並沒有因為他的重生而停止轉動，國營廠的重組改制是大勢所趨，同樣「下崗潮」也將成為這個時代一個特殊的烙印。

  

  整個廠子開始變得人心惶惶，包括維修組在內的幾個同事也變得唉聲嘆氣。

  話題從廠里的娘們轉成了下崗以後該何去何從。

  有人說想去南方闖一闖，有人想要拿著下崗津貼去創業，還有人打算托人進體制。

  林向東並沒過多的參與這個話題，因為重生後的自己深知機械一廠和這些人的未來走向，包括前世的自己。

  別看現在一個個牛逼吹的震天響，又是創業當老闆，又是進體制當領導，結果最後很多人兜兜轉轉還是回到廠里繼續當牛馬。

  把豆漿和包子裝進飯盒，林向東拎著去了李紅兵辦公室。

  「咚、咚、咚」

  「進！」

  辦公室里，李紅兵正坐在桌前喝茶，瞧見林向東進來，笑笑說：「你小子最近兩天還挺守時啊。」

  林向東嘿笑幾聲，把飯盒遞給他，諂媚笑道：「再怎麼著也不能耽誤您老人家吃飯不是。

  快嘗嘗，豬肉大蔥、韭菜雞蛋的。」

  李紅兵看了眼飯盒裡的包子沒動筷，嘆口氣說：「剛才喇叭里喊的名單，你聽見了吧？」

  林向東見他滿臉愁容，自然知道在想什麼，點頭勸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幾年全國的國營廠都在改制，聽說南方的很多大廠早就沒人了。

  何況咱廠子的情況您比我清楚，說句不好聽的，廠子倒閉，工人下崗，是遲早的事。

  不過您是廠里的中流砥柱，就算廠子裡的人都走了，您肯定也是最後一批。

  再說不是還有我呢，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以後我給您養老送終。」

  「呵呵，你小子就剩一張嘴了！」

  李紅兵輕笑幾聲，嘴上編排他，心裡卻十分欣慰。

  他這些年教過徒弟不少，可如果說最看重的還是林向東。

  儘管這小子來廠里沒兩年，但做事踏實，肯賣力氣，肯吃苦，有點自己當年剛進廠的勁頭。

  只是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引以為傲的徒弟，現如今滿嘴順口溜，一心還想著投機倒把，估計氣得血壓都能飆到一百八。

  李紅兵滿眼欣賞的看著徒弟，嘆了口氣說：「我倒不擔心自己，反倒是你。

  剛進廠兩年就趕上這事，以後怕是有罪受了。」

  林向東不以為然笑道：「那您就更別操心了，我早就找好出路了。」

  其實他今天過來，除了讓老李帶著去倉庫看雷射焦距鏤刻機以外，還打算把做萬能充的事告訴他。

  畢竟自己想用那台機器做萬能充模具，肯定繞不開李紅兵。

  而且老李是廠里的技術骨幹，以後很多技術上的事也得靠他幫忙。

  於是他便從口袋裡把那張萬能充草圖掏出來，攤在桌面上。

  笑吟吟道：「師父，不瞞您說，最近徒弟我突發奇想找到了一個賺錢的門路，想著給您淺淺的探討探討。」

  李紅兵一臉好奇，看了眼桌上的草圖，皺眉道：「你打算下崗去賣老鼠夾子？」

  「……」

  林向東一陣無語，鬱悶道：「您老啥眼神啊！這是我發明的手機充電器好不好？」

  「啥？」

  李紅兵有些發懵，瞪大眼睛打量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好奇道：「這玩意古里古怪的，咋充電？」

  老頭沒見過世面，林向東不怪他。

  指著草圖，得意道：「不懂了吧？這是多類型充電器，可以給市面上所有的手機充電。

  以後只要有了它，不管你手機是諾基亞、摩托羅拉還是三星，統統都能充上。」

  一聽這話，李紅兵頓時來的興趣，拿起桌上的老花鏡又把幾張草圖仔細看一遍。

  瞧著草圖上工工整整的電路圖、腳位圖還有各個腳位描述，忍不住稱讚：「到底是科班出身啊，就是比我們這些泥腿子強得多。」

  林向東也不謙虛，嘿嘿道：「開玩笑，徒弟我可是正兒八經的重本機械專業畢業，畫這玩意還不是信手拈來。」

  眼下他見成功挑起了李紅兵的興趣，於是趁熱打鐵把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簡單敘述一遍。

  比如未來手機市場的火爆、萬能充以後的商業價值，以及能帶來的經濟利益。

  李紅兵半輩子都奉獻給了廠里，平時的社交面很窄，頓時被林向東唬的一愣一愣的，雖然很多聽不懂，但是也覺得很有前景。

  特別是聽他說想用廠里的雷射焦距鏤刻機做模具，頓時全明白了。

  不由撇嘴道：「我就說你小子能有這麼好學？感情是早就打好主意了。

  不過也罷，有出路總比沒出路強，不管怎麼著，年輕人有事業心還是好的，這個忙我願意幫。」

  林向東頓時心中一喜，他知道老李這人雖然性格古怪但不古板。

  要不然前世也不會都六十五歲了還瞞著家人連夜坐火車去見網友，最後還是林向東在橋洞底下找到的。

  於是接下來有了李紅兵的出面，很多事就變的水到渠成。

  找庫管拿到鑰匙後，爺倆推開油漆斑駁的鐵皮門，覆在地上的一層灰濛濛的塵土立即漂浮起來。

  林向東一邊捂住口鼻，一邊使勁抬手扇了幾下。

  他還是第一次來倉庫，裡面面積足足有半個足球場大，陰暗潮濕，滿是灰塵，還堆滿各種接卸設備。

  隨後爺倆在倉庫尋摸大半天，總算在一個犄角旮旯里找到了那台雷射焦距鏤刻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