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龍蛇不同穴

  最近一段時間，王道總是反覆做著同樣的夢，夢境很震撼，也很真實，讓他感覺身臨其境一般。

  夢中，他總是見到一尊恐怖的青年，那人風采絕世，氣勢滔天，如神似魔。

  那是一片血染的星空，青年腳下屍體堆積成山，血海洶湧。他就那麼站在屍山血海中，衣袂飄飄，軒塵不染，俯瞰著腳下的浩瀚星空，神聖超然。

  這種氣質與他周圍血腥慘烈的環境格格不入，顯得是那樣的詭異。

  最詭異的是，青年的一雙眼瞳竟然是紫金之色，這使得他那英俊的面容多了一抹妖異的氣質。

  「我什麼時候也能有這種神威，世上真的有這等絕世人物嗎？」聯想到自己現在的悽苦處境，再想到夢中的絕世青年，王道喃喃輕語，一雙眸子突然亮了起來。

  

  那尊青年實在太恐怖了，彈指間，大敵紛紛湮滅，無敵神威蓋壓萬古，在其恐怖氣息之下，天穹都在顫慄，群星墜落，那股蓋世無敵的丰姿深深地震撼了王道的心靈，每次從夢中醒來，他都要呆滯好半天。

  思緒回到現實，王道的璀璨的眸子又變得暗淡下來。

  一道身影來到身旁，王道猛然一驚，「爹，您怎麼來了。」

  他緩緩坐起身，目光有些不敢直視。

  王義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溫和一笑：「道兒，你有心事？不如說給爹聽聽？」

  王道一愣，看著父親那充滿智慧的眼睛暗暗佩服，佩服王義天洞察人心的本事。

  「爹，我的心事你還不知道嗎？這還用說？」王道說道。

  王義天一笑：「爹說的可不是那件事，你好像還有別的心事。」

  王道愣住了，這次是真心的服了。

  「呵呵，知子莫若父，好吧，既然你不想說，爹也不勉強你。但我希望我的兒子無論如何，都能夠勇於面對將來，能夠直起腰杆，無懼風雨。」

  王義天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充滿了鼓勵。

  「要麼一世燦爛，要麼一世平凡……」王道低聲輕喃，嘴角充滿了苦澀，微低著頭。

  「不錯，要麼一世燦爛，要麼一世平凡。但是……你還小，天道莫測，造化無常，豈是你所能想像的？」

  「誰說離開家族就沒有將來？」

  王義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一陣清風般消失，身影沒入夜色中不見了。

  王道看著消失的身影，在他眼中，那道身影是如此的偉岸，如此的魁梧，他低著頭，重複著王義天剛才的一番話。

  咚咚咚！

  第二天一大早，王道的房間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此時，他恰好從修煉狀態中醒來。

  王道眉頭微皺，他今日不打算出門的，因為昨日出去丟人丟的已經夠多了。不過，同時他也疑惑起來，自己的院落可是常年冷清的，幾乎沒有幾個人來。

  「是穎兒？」

  王道會意過來，面上帶起一抹讓人舒適的笑容。

  看門一看，一道火紅的身影映入眼帘。

  面前，一名十三四歲的少女婷婷而立，美眸波光流轉，一股柔媚之意頓生。

  但容顏卻無比清冷，尤其是看到王道嘴角掛著的那縷笑容，靈動的眸子瞬間冷冽下來。

  「家主讓你立刻去廣場。」少女丟下一句話後，斜睨了他一眼，便轉身離去。

  「王道哥哥……」

  恰好在此時，穎兒急匆匆跑來，步子輕盈，一身合體的金色衣裙隨著她修長的美腿擺動而飄飛，宛若一隻金色的高貴蝴蝶在翩翩而舞。

  王道還在看著那道即將消失的火紅背影，呆呆發愣。

  這名少女名為王鶯兒，是他從小青梅竹馬的表妹。

  「王道哥哥，為這種女人傷神不值得。要不是當年你偷偷地將家族給你的一些修煉資源塞給她，她王鶯兒又怎麼可能在這般年紀就達到凝氣七層的高度？又怎會被冠以天之驕女之名？」

  「哼，見到你被家族所拋棄，這個女人就立刻變了臉，真是……哎呀，不說她了，掃興。」

  穎兒嘟著小嘴不悅地道。

  王鶯兒曾經與王道的感情很好，就如同穎兒與王道的關係般，並且，這名王鶯兒對王道還要更加膩，可惜，隨著王道被家族拋棄，隨著王鶯兒的境界越來越高，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做個平凡人也不錯，雖然不能修煉，但最起碼家族可以保證你衣食無憂，娶妻生子。」

  「我很感謝你以前對我的照顧，但你我註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對話，以後……等你搬離家族後，大概永遠沒有機會了，甚至見一面也不可能。」這是王鶯兒與王道最後說的一段話。

  那個曾經天天叫自己王道哥哥的少女如今變得他不認識了，越來越陌生。

  「穎兒，你……」

  「哼，剛才我來晚一步，爺爺出門恰好見著她，就讓她來通知你，不然你以為她能來你這裡？」穎兒氣鼓鼓地說道。

  「爺爺為何找我？」

  穎兒嘆了口氣，「外面來了幾個囂張的傢伙，與你有關。」

  ……

  來到廣場，這裡已經人山人海，族中各大長老以及王道的爺爺、父母、大伯等全在。

  一些少年見到王道出現，紛紛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神情來，而當他們發現王道牽著穎兒的小手過來時，這些人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這當中便包括了王龍。

  凌空虛立？

  王道一驚，天空中，一尊白袍老者凌空虛立，淡淡的懾人威壓從其體內散發出，令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狂暴了許多。

  「天凡強者？」

  王道口乾舌燥，無比震驚。能夠虛立空中，而且還如此淡然自若，唯有天凡強者以上才能做到。

  老者仙風道骨，一身白袍，袍服的袖口繡著一個金色的圓圈。

  這是一個圖案！

  圓，意為無極。

  這老者來自無極宗。

  這是一個超級大勢力，是神武帝國的巨無霸之一，連皇室都要忌憚三分，屹立在神武帝國數百年不倒。

  再看老者身邊，一男一女，男的面容英俊，十五六歲的樣子，頗為瀟灑，氣度不凡，袖口也有這樣一個圖案。

  那少女一身銀袍，面容冷傲而絕艷，如一隻高傲的天鵝般微微揚著雪白精緻的下巴。

  其玉手中握著一柄三尺青鋒，婷婷玉立，站在空中，使得她多了一抹英氣。

  這少男少女當然不是天凡境的強者，只不過是老者以深厚的功力托著兩人才讓他們站在空中，由此更可看出老者的可怕之處。

  「王老爺子，老夫今天只是做個證人，事情剛才說的已經很明白了，不知你等考慮的如何？」老者淡然說道，笑眯眯的，神態祥和，但他那居高臨下的樣子還是顯得有些強勢。

  王道的爺爺聽聞，臉色陰晴不定。

  「王道可在？誰是王道，請不要再逃避，你應該清楚龍蛇不同穴的道理，請你站出來。」少女突然在空中邁出一步，傲然說道。

  「月兒，不得無禮，此事我來處理便好。」老者略微呵斥道。

  「雲老，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權說話。還請您老不要阻攔，況且，您也不希望我的一生毀在一個……廢人手中吧。」少女道。

  老者語塞，面現為難地看了下方王家眾人一眼。王老爺子以及眾多長老與王道的父母臉色都不好看，很是陰沉，這不光是王道自己的榮辱問題，還關乎到整個王家的名聲。

  後方的王道一愣，心想這少女是誰，我不認識她呀。

  「她是水蓮月。」

  穎兒淡淡地開口道。

  王道猛然一震，沒想到是她。

  「她來……退婚？」

  王道瞬間明白了過來。他從小便與水蓮月有婚約，這是他爺爺與水蓮月的爺爺共同定下的。

  傳說，王家以前在神武帝國都排的上號，是個不小的勢力。他爺爺從前更是天凡境的高手，與水蓮月的爺爺乃生死之交，於是雙方後來便有了這一個婚約。但後來王老爺子意外身受重傷，境界跌落，王家越來越沒落，最後成為了這座中階城池的一個家族。

  而水蓮月卻來自白雲山莊，這是一個與無極宗同等級的實力，在神武帝國如同巨無霸般屹立著。

  白雲山莊的崛起全是因為一個人，水蓮月的父親水無痕。水無痕天資絕艷，一路強勢崛起。在十年前，一舉成為了神武帝國最年輕的神通境強者，光芒萬丈，在神武帝國如同神靈一般高高在上。

  自從水蓮月的爺爺去世後，兩家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往來了，如今兩人身份地位相差懸殊，所以，對方要撕毀當年的約定。

  王道很理解，他本來也不想繼續這場婚約，但他卻不能忍受少女叫來無極宗的強者向王家示威，當著家族所有人的面前來退婚。

  這種極端的方式對王道來說是一種羞辱。

  看著人群自動分出的一條路，兩旁許多人露出嗤笑之色。

  穎兒一時間沒有注意，他踏步上前，步子輕盈而堅定，走到最前方。

  見到王道走來，上方的老者眼睛一亮，「好一個少年郎，氣度從容，小小年紀已然具有一種不俗的風采，渾身毛孔更是隨意地吞吐天地精氣，這……這簡直是一具仙體啊！」

  水蓮月見到王道走來，看著他英俊的面孔，堅定而從容的眼神，飄動的黑髮，暗道一聲好一個有氣質的男子。

  她這些年來接觸的天之驕子不計其數，但從來沒有一人擁有王道這等氣質。

  「閣下為何走出，我找王道。」少女下意識地說道。

  王道站定，抬頭，直腰，緩緩說道：「在下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