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請罪
2024-05-25 01:25:02
作者: 冰雪塵
夜色有些沉悶,星宿、月亮亦不見蹤跡,整個大地都籠罩在黑暗之中。
起火之處與村莊相隔半里路程,幾百人拿著火把於黑夜中前行,宛若一道火龍在田間遊走,寧靜的黑夜瞬間變得喧鬧起來。
「快點來人給阿靜包紮傷口,再來二十個帶武器的兄弟隨我前去捉拿賊人。」
眾人老遠就聽到陳旭的喊聲,聽聞陳靜受傷,陳靜父母全都大驚失色,急忙向前趕去,只見陳靜臉色蒼白,肩膀上插著一根箭矢,鮮血染紅了衣袖。
曾經參加過村中集訓的少年們,此時展現出了極高的素質,一百來人立馬集結到陳旭身旁。
「大郎,到底是誰在縱火?」
老里魁此事也來到陳旭面前,雖然有些氣喘吁吁,卻掩飾不住他臉上蓬勃的怒氣。
眼看秋收將至,村中族人盼望著的糧食就要入庫,沒想到田地卻接二連三的被人焚毀,身為族長兼任里魁的老人又如何不氣?
「此事伯翁先莫詢問,還是讓大家滅火為先。好在我與阿靜發現得早,很多引火之物賊人尚未來得及點燃,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里魁與陳旭祖父同輩,更兼為人和善,在村中頗有威望,族中與陳旭同輩的少年都尊稱他為伯翁。
老者聞言,連忙讓眾人滅火。
「留下二十人便可,其他人由阿青帶領先幫忙撲滅大火,然後分開巡邏,莫要讓賊人再有機可趁。」
話畢,陳旭領著二十位族中少年手持武器前去抓捕賊人。
陳家村齊心協力,田中大火很快就被撲滅,當眾人看到散落在各家田地之間尚未點燃的引火之物之時,全都一陣後怕。
待查看過陳靜肩膀上的傷口並無大礙之後,眾人才從陳靜口中得知事情的經過。
由於白天陳旭與張其交惡之事,陳靜心中感到非常不安,怕又有人會來縱火燒田,所以找到陳旭商量。
陳旭雖然不信張其一家敢如此明目張胆的再來報復,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兩人還是決定應該未雨綢繆。
畢竟秋收將至,陳家村可再也經不起農田被毀的損失。
因為不確定是否會有人前來縱火,兩人也沒有驚動他人,待眾人全都休息之後,就在田間開始巡視。
兩個時辰以後,正當兩人都感覺疲倦,準備回家休息之時,就看見這個方向燃起大火。
天色太暗,看不清縱火之人的相貌,只是隱約見到五個身影。
當下兩人又驚又怒,一邊大聲呵斥,一邊向此地趕來。縱火之人受到驚嚇,丟下引火之物轉身就逃。
一人在逃跑之前,朝這邊胡亂射了一箭,卻沒想到正中陳靜肩膀,陳旭生怕陳靜有失,不敢追擊賊人,才讓他們逃脫。
里魁聞言,怒氣勃發,用力剁了幾次腳,恨聲說道:「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張家欺我陳家村無人耶?」
陳青亦是怒髮衝冠,當下拔出利刃就要招呼族中子弟殺向張家。
其他少年也是個個義憤填膺,對於陳青的提議紛紛應和。
「阿青莫急,我等雖然懷疑張家,奈何並無證據,若是聚眾殺人,豈非形同造反?」
生怕眾人衝動壞了自己的謀劃,陳靜連忙出聲勸道,「況且如今城門已關,如何能夠尋仇?」
聽得『造反』二字,眾人心中一驚,不敢再胡亂說話。
雖說大漢已經病入膏肓,但是大漢國幾百年的積威還是深入人心、令人畏懼。
一位族中少年厲聲高喝:「如此說來,就任由張其狗賊逍遙法外?」
陳靜抬眼望去,見說話之人正是今日田地被毀的一家少年。
「正是,如此大仇,焉能不報?」
又有幾個少年恨聲說道,他們家中的田地,都或多或少被燒到一些。
「我陳家子弟,皆血性男兒,為報大仇,死何足惜?」
村中不乏義氣深重之人,看到村中好幾家田地都被焚燒,當下也出言應和。
陳靜縱火,一是為了挑起族中之人的怒火,二是給陳旭殺人找一個充足的藉口。
所以這次雖說有好幾家田地之中都燃起了大火,但是真正被燒毀的莊稼卻是不多。
見眾人仇恨被成功挑起,陳靜心中大喜,卻裝模作樣的抱著受傷的肩膀呻*吟起來。
村中族人聞得陳靜呻*吟,都是大驚。
村人淳樸,視各家年輕子弟為自家親出,當下大家七嘴八舌的出聲詢問,流露出濃濃的關切之意。
「阿靜你怎麼了?」陳靜父母焦急的問道。
陳靜見眾人注意力被他轉移,雖然騙了大家感到愧疚,外面卻不動聲色的說道:「並無大礙,只有肩膀很痛。」
「男子漢大丈夫,區區痛痛都忍受不住,以後如何能成大事。」
那位族中退伍的老卒,早已查看過陳靜傷口,知道只是皮肉傷,並無大礙,聽得陳靜叫痛,當即不悅。
陳靜只是點頭應是,卻也不敢頂撞。
退伍老卒斥責完陳靜,就對族長里魁說道:「兄長,張家欺人太甚,我陳家村決不能善罷甘休,不然豈非讓人小覷我等?我雖老邁,仍拿得動刀槍,若臨死之前能夠再殺上幾人,雖死何憾?」
這位退伍老卒,在陳旭族中子弟訓練途中,教導了眾人很多戰場廝殺的技巧,並且還告訴陳旭如何配置活血祛瘀的草藥。
老人是族長的堂弟,年輕的時候在北方殺過入侵的鮮卑人,曾經也是一名勇悍的士兵。
現在雖然老邁,但是血性尚在,當下就要嚷著報仇。
族長斥責了老人幾句,看著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個個神情激動的族人,說道:「我陳家村兩次被人焚毀田地,此事簡直絕無僅有,事已至此,我陳家村絕不善罷甘休。」
見眾人都望著自己,族長繼續說道:「大家且安靜下來,待大郎回來,看他們有無抓到縱火賊人,若是抓到,我們定要向張家討個說法。」
兗州靠近北方,與青、冀兩州接壤,民風彪悍。特別是為了維護宗族臉面,兩個村落之間為了爭奪水源集體械鬥,亦是非常常見。
這些年,陳家村仗著陳旭、陳虎勇力過人,再加上族中團結一致,才使得其他村落之人不敢與其相爭。
若是這次不討個說法,難免要讓他們小覷,到時恐怕又要像往常一樣,每年為了水源大打出手。
所以族長雖然明知張其家中勢力極大,還是說下這樣一番話。
其他族人聞言並無異議,正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休戚與共的道理,眾人還是知道的。
里魁讓人清點損失,然後依陳旭臨走之言,讓陳青將少年們分成幾班,攜帶武器輪換著巡查田地,以防再次有人前來縱火。
忙活了大半個時辰,除了在田地巡邏的少年,所有人都回到村中,這時陳旭也帶著二十位少年歸來。
老里魁見陳旭等人空手而歸,急忙問道:「大郎沒有抓到縱火之人?」
若是能夠抓到縱火之人,將他扭送官府之後,哪怕不能將張其繩之於法,但是依照各州郡對農耕的重視,以及東郡太守對張家的敵視,也會將張家弄得灰頭土臉。
假如沒有抓到縱火之人,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是張家縱火,但是苦於沒有證據,再加上張家龐大的勢力,除非陳家村敢無視法律前去報復,否則還真拿張家毫無辦法。
「天色昏暗,我等追逐五里有餘,卻是絲毫不見賊人蹤跡,卻不知這伙賊人藏於何處。」
陳旭在心中苦笑一聲,心想:縱火之人就只有我和阿靜,又怎能抓到其他賊人?
見眾人盡皆面露憤恨之色,陳旭十分愧疚。
「大郎得罪張家,為村中招惹禍端在先;捕捉賊人卻讓縱火之人逃跑在後,還請鄉中父老責罰。」
陳旭跪在地上,滿臉羞愧。
「大兄何錯之有?若非我一時大意讓賊人射了一箭,使得大兄分心,區區五個賊人如何能夠逃脫?若要責罰,還請先責罰我。」
陳靜不顧肩膀上的傷口,也是跪在地上。
跟隨陳旭前去捉拿賊人的二十位少年,追了許久連一個賊人的身影都沒見到,也是滿臉愧疚,全都跪在地上齊聲說道:「我等無能,讓那賊人逃脫,有負族中父老重託,還請責罰。」
陳家村兩次田地被毀卻抓不到縱火之人,明知自家仇人卻不敢前去報復,如此一來,必然招致其他村落之人的嘲笑。是以眾人雖無大錯,卻也羞愧難當。
夜色下,火把的光輝照亮了這片大地,看著跪在地上滿臉愧疚的二十二位族中子弟,眾人心中都是一陣苦澀。
退伍老卒雖然脾氣暴躁,卻也不願苛責這些少年:「賊人狡詐,此事又怎能責怪你們,還不快快起來?」
里魁臉色難看,卻也出言安慰眾人:「我們又豈非不明事理之人?你們還是快起來吧。」
族中父老皆是向前,一邊將跪在地上的少年們攙扶起來,一邊痛罵張家狠毒。
陳靜父母也一把拉起陳靜,心痛的看著受傷的兒子。
喝完道人的符水,陳虎母親臉色好了許多。
村中發生如此大事,她也不好待在家中,見眾多少年都被家人拉起,也和陳父去拉陳旭,奈何陳旭只是跪在地上,任憑兩人如何拉他,也是絲毫不動。
「我曾在濮陽城門口與張其結怨,惹得叔父、叔母家中田地被毀;昨日又在城中為意氣之爭,得罪張家,卻不想禍及宗族。旭若不能給鄉中父老一個說法,願以死謝罪。」
陳旭以額叩地,跪伏於地,久久不起。
眾人聞言全都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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