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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真相

2024-04-30 00:45:33 作者: VIVIBEAR

  隆冬的夜晚,地面上鋪著一層厚厚的雪,四周一股股寒氣直往骨頭縫裡鑽,正如長恭此刻的心情。

  就在侍衛們準備動手的時候,木易忽然輕輕笑了起來,「皇上,在這之前,我想你可能有興趣看看這樣東西吧。」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卷東西,扔到了宇文邕的面前。

  身邊的侍衛立刻撿了起來,遞給宇文邕。

  宇文邕不以為然地接了過來,只掃了一眼便臉色大變。

  「皇上,若是我將這些屬於軍事機密的地圖交給突厥人的話,你說會怎麼樣?」木易不慌不忙地道。

  「就算你交給了他們又能怎樣?別忘了現在突厥是我們的盟國,也不一定會開戰。」宇文邕冷冷地看著他。

  「是嗎?那可未必。」木易彎了彎唇,「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皇上,如果換作你是突厥可汗,在得到這些之後會不會改變想法呢?」

  長恭微微一愣,這話似乎在哪裡曾經聽到過,怪不得這木易剛才一點都不驚慌,原來他手裡握有這麼重要的東西。他以花匠的身份在宮中待了那麼長時間,就是為了拿到這些東西?此人不但心思縝密,而且耐性極強,不知小鐵是怎樣找到這個人的呢?

  

  「難道你花費了這麼多精力得到這些東西,就是為了救她離開?」宇文邕也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

  「不錯,收人錢財,替人辦事,要辦就一定辦成功。」木易淡淡道。

  「你也必定是用這些威脅皇后的吧?」宇文邕眸光一閃。

  「皇上果然了解您的皇后,雖然她是突厥人,卻無論如何不肯讓我將地圖交給突厥國,所以只能對我言聽計從。」木易眼中掠起了一絲微光,「用這些來換個人應該不為過吧。」

  宇文邕冷笑一聲,「難道朕就不能在這裡殺了你,然後奪回地圖嗎?」

  木易又笑了笑,「皇上真是聰明得很,不過只可惜那麼不巧,我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另外一半地圖我已放在宮外了。如果我不慎出了意外,恐怕那一半就要被送到突厥了。儘管只有一半,不過也應該有些用吧。」

  長恭默默注視著木易,這樣的他、這樣的說話方式又讓她想起了……那個人。

  「更何況,她並不愛你,你又何必苦苦囚禁著她不放呢?」木易接下來的這句話徹底惹惱了宇文邕。

  「我愛她,這就足夠了。」他脫口而出。

  木易抬眼看了看他,「皇上,沒有一種愛可以凌駕於自由之上。愛的本意應是尊重而絕非屈辱,因為,愛本就不是一種權力,更不能成為一個藉口。」

  宇文邕的身子微微一震,又望向長恭。她竟然為了離開這裡,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難道他的王宮對於她來說,真的就是一個囚籠嗎?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她眼裡也不過如此嗎……

  他知道,他一直夢想得到的就是她,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所夢想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多,他所想要的東西里,不但有她,還有這個有她的天下。

  如果這張地圖被突厥人拿到手,實在是件令人困擾的事。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取回那半張地圖。在某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很難選擇。

  「彌羅,」她忽然輕輕喊了一聲他的小名,「其實有時候,追求某樣東西,到了最後,已經忘了最初的目的,而僅僅是為了得到。就好像你對我最美好的回憶還停留在月牙湖畔,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那時的高長恭了。所以,就算你一直禁錮著我,那也不是你想要得到的我。」

  不,他要她並不只是為了得到,可是,當他再次抬眼望著她的眼睛時,忽然悲哀地發現,這個人的心,他永遠都得不到了。

  在過去的這麼長時間裡,他一直將她囚禁在自己的身旁,看著她一天一天憔悴下去。他明白,這對她是怎樣的不公,真正殘酷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愛著她,也恨著她,有時連他自己也不知該怎樣做。

  於是,他就在這時做了一個決定,他想不透那是對是錯,可是他從來沒有這樣渴望想要去做,如入魔道,身不由己。

  在愛與恨之外,也許還有第三種選擇——放棄。

  「好,那麼朕就和你打一個賭。如果你輸了,你就交出所有的地圖,如果你贏了,」宇文邕頓了頓,「我就讓你帶走她。」

  「好。」木易乾脆地答道。

  宇文邕清了清嗓子,指著那幅畫道:「這幅畫的後面有條通向宮外的秘道,畫上的某一處就是開啟秘道的機關,如果你能找到就算你贏,不過,機會只有一次。」

  「沒問題。」木易回答得同樣乾脆,在稍稍考慮了一會兒之後,忽然伸出手,朝著畫裡的某一處摁了下去。

  只聽咔嗒一聲,掛著美人圖的牆竟然慢慢分成了兩半……牆內自有一番天地,還有階梯通向那不可知的黑暗。

  「你怎麼知道……」宇文邕看上去相當吃驚。

  「皇上,這幅畫像里的女子和你有幾分相似,如果沒猜錯,應該是你的母親吧。」他扯了一下嘴角,「所以我猜皇上必定不會將開啟的機關安在您母親的身上,那麼整幅畫裡,似乎只有這朵別在鬢角的牡丹最有可能了。皇上金口玉言,這裡在場的各位也都聽到了,想必您不會反悔吧。」

  宇文邕沉默著,靜靜地望著長恭,恍若眺望斷線的翩然飛逝的風箏,哪怕堅韌的箏線嵌進掌心的傷痕,哪怕根本什麼都攥不住,也不願鬆手。直至幾乎要斷掉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鬆手讓那線飛走,任盤根錯節的痛楚滲入肌膚。

  他走到她的面前,嘴唇冷得像冰,俯下頭,用她的嘴唇來溫暖自己的嘴唇。

  感覺到了她的掙扎,他慢慢移開了嘴唇,拿著她的手貼在唇邊,「我會讓你走,但是,我可不可以請求你,假裝一次,只有這一次,假裝你是愛我的呢?」

  那一刻長恭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驕傲的男人,放下自己一切的尊嚴,向她乞求愛情。

  她沒有再掙扎,迷亂地承接著那些瘋狂地印在她唇上的吻,她從來不曾嘗過這樣深深的、絕望黯然的、悲哀的吻!

  有一種戰慄的感覺穿透了她,無法假裝,無法忘記地強烈地震撼著她。

  「記住,高長恭,如果要恨,就恨得長久一點,一輩子。」這是他對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他最後的一點點要求,只要她能記得他,哪怕是恨,也要她記得他。

  他不想折斷她的翅膀……從前或許想過,但始終還是捨不得。只要她記得,記得曾經遺落過一根羽毛在這裡便足夠了……該離開的終究留不住,如果她要自由,他不會再捆綁她。因為這世間總會有自己得不到也不能占有的人,總會有阻擋不了也無法改變的事,總會有拿不出也給不起的愛。

  此時此刻,他很想問自己,如果沒有那半張地圖,他會放手嗎?

  答案——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離去的背影在一片黑暗中越來越遠,遠得這一生仿佛都再也走不到他的身邊、走不進他的心。

  下了幾級階梯,借著火摺子的光亮,長恭看清了秘道還和原來一樣,是一條幽長、狹窄、低矮的通道,四周瀰漫著一股潮濕難聞的氣味。

  兩人在通道里默默地走著,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長恭看到了出口,不由得大喜,正想回頭告訴他,忽然只覺脖頸處一痛,眼前一陣發黑,倒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夜靜謐得離奇,在雪地上磔磔急行的馬車軲轆聲打破了這難得的寧靜。

  長恭恢復意識的時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欣喜若狂的面容。彼時,月色清冷的淡銀,映上女孩的笑顏,如花盛開在眼前般,美好而溫馨。

  「長恭哥哥,你沒死,你真的沒死……我們真的把你救出來了……」小鐵激動顫抖的嗓音傳入她的耳中,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這會不會又是幻覺……

  小鐵抹了一把眼淚又破涕為笑,「瞧我給說慣了,應該是長恭姐姐才對……」

  「小鐵……」她低低喊了一聲,眼睛突然間濕潤了起來。她抖動著長長的睫毛,竭力去忘記那湧起的一幕幕酸楚的往事。

  感覺到她情緒上的變化,小鐵連忙綻開了一個笑容道:「對了,你的孩子,將來讓他認我做乾媽好不好?」

  長恭心裡一震,驀地睜大了眼,「小鐵,我的孩子呢?他現在在哪裡?我要去看他!」

  「不急不急,他現在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我這就帶你去看他,然後我們一起回漠北,好不好?那裡有我的哥哥和阿景哥哥……絕對不會,不會再有人傷害你……」

  長恭聽到孩子沒事,這才稍稍放了心,可又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去了突厥,還成了突厥公主?你怎麼知道我沒死,又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小鐵扯了扯嘴角,「長恭姐姐,你的問題這麼多,我一下子又怎麼回答。這個狗皇帝連你都要殺,我已經對他、對這個國家失望透頂了。至少突厥,還有我的親哥哥……」

  長恭垂下了眼眸,「我知道你的心情,小鐵,我又何嘗不是失望至極……」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那個木易又是什麼人?」

  小鐵的臉色一僵,支吾道:「哦,那是我哥哥的一個朋友。」

  「你哥哥的朋友?」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小鐵。

  「嗯,是,是他的一個好朋友。」小鐵忽然眼眶一紅,拉住了長恭的手,「你,你一定在周國受了很多苦吧?」

  長恭沉默著,卻沒有說話。

  「你不用瞞我,我知道,我知道……宇文邕這個……這個渾蛋,如果不是他強迫你,你又怎麼會有這個孩子……」小鐵的眼中似有水汽瀰漫,到後來竟然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長恭連忙搖了搖頭,「不,不,小鐵,這個孩子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那是……」小鐵顯然大吃一驚,瞳孔驟然一縮,「難道是……」

  長恭低下了頭,仿佛從心頭流出了淡淡的鮮紅,緩緩浸潤,最是溫暖。

  溫暖的血,深深的痛。

  痛到極致,卻又溫暖到極致。

  「是的,這是恆伽和我的孩子。」

  小鐵的臉色變得灰白一片,嘴唇輕輕抖動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個孩子是我去討伐高思好之前和恆伽……」長恭的臉微微一紅,沒有留意小鐵異常的反應,「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孩子,我也不會苟延殘喘地生活在那個囚籠里。」

  小鐵似乎慢慢冷靜下來,「怪不得聽宮裡人說,小皇子是早產兒。」

  「那也是宇文邕為了不讓人說閒話找的託詞。」長恭的神色一暗,「雖然恆伽不在了,可他給我留下了一件最珍貴的禮物。」

  「長恭!」小鐵忽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神色複雜地看著她,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不行了,我,我裝不下去了,有件事我一定要和你說明白!」

  「什麼?」

  「其實,其實恆伽哥哥他……他沒有死!」

  這短短的一句話,就像是一箭擊中了她的心房,血色四濺,猶如鮮紅的花瞬間當胸開放。而她的傷痛、她的思念,也如這成千上萬朵的血色花朵,沸沸揚揚地翻湧著……

  「你說什麼?恆伽他沒死!他在哪裡,他在哪裡?!」她的思緒在瞬間變得極度混亂起來,伸手抓住了小鐵的衣襟連聲問著。不知為什麼,在難以置信的震驚、欣喜和懷疑中,夾雜著莫名的恐懼。

  一種讓她不敢深入去想更多的恐懼。

  「你冷靜一下,先聽我說。那天我醒來的時候,發現你已經停止了呼吸,我……我……」小鐵嘆了一口氣,顯然不想再憶起當時的悲傷,「我們也只得將你先安葬了。第二天恆伽哥哥就回了鄴城,他似乎已經得到了你被處死的消息,一進王府就緊緊抱住你的靈位不放手,他不哭也不說話,整個人就跟死了一樣。他一滴眼淚也沒流,卻嘔了好幾次血。直到第三天晚上,他非要看看你的屍體,說是絕不相信你已經死了。於是我就陪著他偷偷去了你的墳墓,結果打開棺材一看,裡面竟然是空的!」

  長恭緊緊咬著下唇,只要一想到恆伽悲痛欲絕的樣子,她就心如刀絞。

  「於是恆伽哥哥乾脆辭了官,和我一起到處去尋找你的下落。」小鐵的臉色漸漸發青,「斛律叔叔全家被處死的時候,恆伽哥哥正好在尋找你的路上,所以才逃過一劫。他收到消息的時候,將自己關了三天三夜,隨後又忍住傷痛繼續尋找你。最後終於發現原來你被帶到了周國王宮。於是,我們制訂了一個計劃……」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我回突厥希望能和哥哥們冰釋前嫌,這樣或許才能擁有可以做後盾的力量,而恆伽哥哥……他就混進王宮,將宇文邕的軍事地圖弄到手,以此為要挾救你出來。因為宇文邕的野心就是他最大的弱點。」長恭的臉上平靜如水,而心中的恐懼感卻是那般清晰,令肢體顫抖,令呼吸窒息。她不敢想,不敢想……只看到小鐵眼中的悲傷仿佛正溢出眼眶,飄向她的心間。

  「恆伽哥哥為了不讓人發現他的身份,就用火燒毀了自己的臉,用煙燻啞了自己的喉嚨,為了讓傷疤看起來是陳傷,他就按照醫書所說,在傷口還血淋淋的時候塗上了朝天椒……」她的眼角有淚光閃爍,「那是正常人都難以忍受的疼痛……在短短的幾個月里,他把自己從一位貴公子變成了一個……花匠木易。」

  長恭閉上眼睛,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像被硬生生地撕成兩半,每一寸骨頭、每一根神經,無一不痛不欲生。她的喉嚨一陣痙攣,突然噴出一口血來,滾熱的血花如雨點紛紛揚揚落在地上,「恆伽……恆伽……」

  小鐵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想幫她擦拭臉上的血跡,卻被她一把拉住了衣袖。

  「他人呢?告訴我他在哪裡,告訴我!」她的雙目赤紅,神色瘋狂,仿佛所有的理智在剎那間灰飛煙滅。

  「他……讓我不要告訴你真相。他說與其讓你面對這樣醜陋的他,還不如讓你以為他已經死了……」小鐵眼角的淚水終於還是滑落了下來,「可是……可是……那樣的恆伽哥哥,不是太可憐了嗎?難道要讓他這樣悲慘地過完下輩子嗎?更何況,他還一直以為那個孩子是你和宇文邕的……」她吸了吸鼻子,衝動地抓住了長恭的手,「你不會嫌棄他的,對不對,對不對?」

  長恭只覺自己眼角一涼,喃喃道:「我只要他活著,只要他活著……」

  小鐵放開了她的手,抹了抹眼淚,「這次找到他,就再也不要放手……」

  夜,還是那麼黑。雪,倒是越下越大了。

  磔磔急行的馬車在雪地上拐了一個方向,朝著另一條路匆匆而去了。大約行了兩炷香的時間,在一間簡樸的民居前停了下來。

  長恭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就在她看到佇立在門外的那個身影時,說不清的多種感覺湧上了心頭,那種久違的血液湧上腦門的感覺,那種渾身無處不感受到劇烈心跳的感覺,那種眼眸想要凝視想要將他的面容深深刻進記憶里卻又始終不敢直視的感覺……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

  夜風冰涼,吹散她的頭髮,她感覺到風吹過發梢的清寂,感覺到風划過面頰的絲絲疼痛。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布滿傷疤的臉上和平常一樣平靜,目光如同星辰,仿佛她的到來並沒擾亂他的心,他就像海水淹沒了自己的哀傷,靜靜地站在飄飛的細雪中無言無語,好似在水畔看到的一株白楊。

  深藍色的衣衫,沉穩大方卻透出凝重。

  深黑色的眼睛,平靜溫潤卻泛著篤定。

  她的眼睛有些模糊起來,逆光望過去,只覺得那黑色的星眸格外刺眼,被灼燒的刺痛由眼睛一直傳入心裡,化作一團棉絮,堵住心口,呼吸也因此變得沉重起來。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他,用從未有過的堅定、顫抖的聲音喊出了那個一直縈繞心間的名字,「恆伽……」

  他側過了臉,淡淡道:「我想你是認錯人了。」

  「恆伽,你想瞞我瞞到什麼時候?小鐵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她上前一步,「我什麼也不在乎,我什麼也不管,我只要活著的你,我只要你!」

  他垂下了眼眸,神情並沒什麼變化,「我說過了,你認錯人了。」說著,他就往房間走去。

  「不許走!」她神色激動地擋在了他的面前,「你忘了你說過的話嗎?男人的愛,不是為了所愛的人犧牲自己的生命,而是要和所愛的人一起活下去。恆伽,為什麼要逃避?你要和我一起活下去才對啊!」

  他終於有細微的動容,但還是推開了她,「我不是你說的恆伽。」

  長恭的目光無意中一瞥,正好看到了他脖頸上的一根紅線,心裡一動,用最快的速度拉住了他的衣襟一扯,一樣東西被扯了出來。正是那塊質地細膩、潔白無瑕的雙螭雞心玉佩……

  「恆伽,你還要繼續說謊嗎……」她緊緊攥住那塊玉佩,就好像一鬆手,這塊玉佩連同那個人都會像雪花融化消失……

  「長恭……」他的眼中隱隱有淚光在閃動,「這個樣子的我,不應該再和你在一起……」

  聽到他終於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她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和我們的孩子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他全身一震,「你說什麼?我們的孩子?」

  「那是你的孩子,恆伽,是你和我的孩子!你想讓我們的孩子從小就沒有爹嗎?我不會讓你走的,絕不會讓你走……」她伸手捧住了他的臉,無比輕柔地摸著他臉上的傷疤,「這裡的每一條疤痕,都是為我留下的……都是為了我……不要忘了你我的約定,你的一切都屬於我,恆伽……」

  他沒有說話,只是拼命壓抑著內心的激動,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靜靜地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他的手滄桑而又溫暖,帶給她的卻是心靈的平靜。

  北風其涼,雨雪其醺。惠而好我,攜手同行。

  他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一世的幸福,再也不願放開……

  在他們身後,雪依然靜靜地飄落。

  白色的雪花四處漫舞著,漸漸瀰漫了整個世界。

  只是這冷淡里,也透著醺然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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