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2024-04-30 00:40:29
作者: 郁菲
韓辰宇並沒有將凌小染帶回芳香閣,而是直接帶回了自己的院子。剛走到院門口,就有兩名長得似秋水桃花一樣的人兒迎出來,一人身穿碧綠色羅裙,一人身穿紫色羅裙,兩人嬌滴滴的喚道:「公子,您回來了。」
說罷兩人立即注意到他身後跟著一名天仙似的姑娘,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酸氣沖天的道:「公子,您從哪裡找來這樣不識人間煙火的美人兒?」
韓辰宇一左一右的將兩人攬進懷裡,在兩人的臉頰上各親了一口,笑得極為詭異,「阿碧阿紫,吃醋啦?放心,就算公子我得盡天下美人兒,也還是最愛你們的。」
阿碧阿紫兩人長得很相似,鵝蛋臉,柳葉眉,月鉤鼻,櫻桃小嘴,一顰一笑間風情萬種,比起凌小染的不識人間煙火來,兩人嫵媚又風流,「公子最討厭了。」
凌小染尷尬的看著前面三人打情罵俏,她抬頭望了一眼門上的扁額,上面龍飛鳳舞的書有「蘭竹苑」三個字,她這才反應過來,前面那人不是帶自己回芳香院,眼見夜幕低垂,她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也顧不得自己衝上去會打擾他們打情罵俏,道:「喂,你說帶我回芳香院的,怎麼帶我到這裡來了?」
韓辰宇訝異的回過身來,似乎這時候才想起這回事來,笑眯眯的道:「不急不急,姑娘叫什麼名字?我待會兒讓阿碧阿紫送你回去。」
凌小染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模樣,防備的看著他,她怎麼感覺他的笑容虛假又帶著算計呢,遂不敢報出自己的真名,隨口胡謅了一個名字給他,「我叫小凌,你快送我回去吧,要是嬤嬤知道我偷懶跑出來玩,定會要了我的小命的。」
韓辰宇鬆開一左一右的美人兒,笑呵呵道:「你放心,有本公子在,她不敢動你。」
凌小染卻沒有他那麼輕鬆,畢竟到時候挨訓的是她,不是他,她急道:「公子,請你派人送我回去吧,再不回去,嬤嬤真的會打死我的。」
「阿紫,去跟芳香院的容嬤嬤知會一聲,就說小凌讓本公子調到蘭竹苑來了,她不需要再管她。」韓辰宇回頭對阿紫吩咐道,又轉頭對凌小染道:「這下你放心了吧。」
阿紫柔柔地應了一聲,眼神防備的看了一眼凌小染,才款步離去。
凌小染控制自己翻白眼的衝動,眼前這個色胚,他把自己留下要幹什麼?雖然心裡擔憂,可是她仗著武功高強也不害怕,大不了惹毛了她,她就閹了他。
韓辰宇要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估計得謝天謝地謝自己沒有對她產生非分之想,否則自己斷子絕孫,就怨不得旁人了。
「阿碧,去叫人給小凌梳洗一番,換上漂亮的衣服,待會兒我要帶她去一個地方。」韓辰宇想到赫連燁被自己算計的模樣,他就吭哧吭哧笑個不停,直笑得凌小染心底發毛。
她下意識揪緊衣襟,做出防備的模樣,瞪著韓辰宇道:「喂,我乾淨得很,也不需要穿漂亮的衣服,你還是送我回去吧。」
阿碧已經領了命走過來,睨了她一眼,譏諷道:「小凌,公子看上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跟我來吧。」
凌小染瞪著阿碧,道:「我不要這福氣成不?」
「當然不行。」阿碧回瞪她一眼,然後伸手過去抓住她的手腕,表面上親親熱熱的,實際上只有凌小染知道,阿碧修長的指甲幾乎都要掐進自己的肉里。
她吃痛的悶哼一聲,想要掙扎開來,卻不敵阿碧輕輕柔柔的一捏,一條手臂頓時酸軟無力,她心中驚駭,抬頭瞪著阿碧,心思已百轉千回。
完了,她仗著自己有功夫在身不怕,但是沒想到這蘭竹苑裡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都武功高強,她還怎麼逃出去,難道就要成為那個色胚的下酒菜,她心裡哀嚎:不要吧,她才不要成為這個色胚的不知第多少名侍妾。
「公子,你的盛情我心領了,我的命賤,穿不了漂亮的衣服,你就放我回芳香院吧。」凌小染哭喪著臉哀求道。
韓辰宇向她揮了揮手,說出一句意味高深又讓凌小染毛骨悚然的話來,「不必回去,就算回去你也遲早會出來,你這樣的美人住在芳香院打雜侍候人實在太可惜了。」
「……」凌小染徹底無語,被阿碧硬拽著去了後院廂房,廂房的格局著實奇妙,周遭設有許多奇怪的東西,裡間隱隱還有水流聲,阿碧帶著她穿堂入室,直接到了裡間,凌小染看著眼前霧氣繚繞的溫泉,頓時忘記了所有的危險與煩惱。
「哇,這裡竟然有溫泉。」溫泉四周設有造型奇怪的石凳,凌小染蹲在岸邊,覺得很新奇,她摸著那怪異的石凳,道:「這是做什麼用的,造型真奇怪。」
阿碧尷尬的看著凌小染這裡摸摸,那裡看看,又想到等會兒她會與公子在這裡……,她心裡就苦澀極了,她一直都知道公子是個博愛之人,能將她們兩姐妹留在身邊,已經是她們莫大的福分了,可是每次看著他與其他女子一起,她心裡又極不是滋味。
這廂阿碧心裡醋海生波,那廂凌小染已經將各個造型古怪的石凳看了一遍,得出結論是,這個色胚真會享受,連洗個澡也能玩出這麼多花樣,有趴著洗,還有躺著洗,側著洗,又不是沒長骨頭。
倘若阿碧知道她想的這樣單純,心裡恐怕都會拿她當怪物看,「姑娘,我為你寬衣。」
凌小染聞言,連忙跳開一步,揮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脫,你該忙什麼忙什麼去,不用在這裡看著我,我自己會洗。」
「可是姑娘,公子讓我……」阿碧瞧她迫不及待的樣子,心底冷笑。她見過來這裡的許多女人,她們臉上或有羞澀或有害躁,就沒有見過如此迫不及待的人,忍不住在心裡鄙視她。外表模樣清純,其實骨子裡就是浪蕩下流。
「真不用,我洗澡不習慣陌生人在旁邊看著,去吧,不用管我。」凌小染自然不清楚阿碧在想什麼,半個多月沒有洗澡,她一看到水眼睛都發綠,更不要說是眼前這天然的溫泉,她真想立即跳下去暢遊一番,抒解揉解連日來的舟車疲勞。
阿碧沒再說話,轉身出了裡間,凌小染見她走了,連忙快手快腳的將自己拔得精光,然後迫不及待的跳進溫泉里,撲通一聲,濺起無數水花,她就像一條美人魚一樣在水裡悠閒自在的游著,心裡直嘆,真是舒服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洗了多久,感覺自己都要昏昏欲睡了,耳畔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她微微睜開眼睛來,一道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來,她下意識抬頭望上去,見那道白光中,出現了一張清逸出塵的臉,那張臉她很熟悉,早已深入她的靈魂。
她伸出手去,顫聲道:「長卿,你是長卿麼?」
來人渾身一顫,看著溫泉中那恍似精靈的女子,瞳孔倏然緊縮,她怎麼會在這裡,還是他在做夢,他難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溫泉上已經沒有女子的任何蹤影。
他急得快步走過去,難道自己真的眼花了,他在岸邊蹲下,靜靜的泉面突然掠起一道水花,凌小染從水底冒出頭來,嗆得直咳嗽,她狼狽的捶著胸,一面怪自己青天白日的瞎做夢,一邊用力想將嗆到咽喉的泉水咳出來。
赫連燁看著眼前光溜溜的女子,眼中漾過一抹狂喜的神情,真的是她,他不是在做夢,她確確實實已經來到自己身邊了。
赫連燁激動的想要過去擁抱住她,又怕稍有動作,便會驚醒過來,然後發現這不過是他做的一場夢,然而後到她咳得痛苦扭曲的臉,他移過去,輕輕的替她拍著背。
凌小染咳得淚水四溢,背上傳來力度適中的輕捶,總算緩解了她的痛苦,她好不容易順過氣來,客氣道:「謝謝你,阿碧。」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股誘惑,讓赫連燁全身都燥熱起來。
他看著眼前赤裸的女子,她白皙的肌膚上掛著晶瑩透明的水珠,就像清晨盛開的花朵,清純嬌艷,讓人心之神往,他顫抖著手撫上她光潔的背脊,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女子,曾經無數個夜晚他都會想起在別院的那一日,他後悔自己當時沒有帶她走。
老天如今將她送回他身邊,他再也不會放她離開。
在他的手撫上凌小染的背時,她就察覺出不對勁,這人的手修長寬厚,指尖略有微繭,不像是阿碧的手。難道是那個色胚?
凌小染心底一震,她怎麼忘了這是色胚的地盤,自己還毫無防備的洗得歡暢,說不定那色胚已經觀看她多時了,想到這裡,她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伸,出手如電,抓住那人的手順勢一摔,那人毫無防備,被她直直摔進溫泉里,她快速爬上岸,扯過一旁的輕紗迅速將自己裹住,回頭狠瞪著水中不斷沉浮的白衣男子。
她輕哼:「色胚,我讓你輕薄我,淹死你算了。」
赫連燁不防她會將自己摔進水裡,他本就不會泅水,此時不斷沉浮,他伸著手在水面猛揮,看著凌小染站在岸邊,他求救道:「我不會鳧水,救……救我。」
凌小染重重一哼,「你這個狡猾的色胚,我才不相信你呢,你就慢慢演戲吧,我走了。」凌小染說完還不忘將自己丟在地上的衣服撿走。
赫連燁見她當真走了,情急之下叫道:「凌凌,救我。」
凌小染前行的腳步倏然頓住,她回過身來,瞪著水面上不斷下沉的男子,那聲熟悉的「凌凌」讓她想起了那一天一夜最單純的快樂,那沒有防備的最真心的關懷。
水面上男子掙扎的身影漸漸沉沒,凌小染心裡一空,衝到岸邊,扯掉輕紗,顧不上自己是否赤身裸體,如一條美人魚般優雅的潛入水底,抱著不斷下沉的赫連燁浮上水面,濺起無數水花。
凌小染看著自己懷中閉上雙眼的赫連燁,急道:「長卿,你真的是長卿?」她一邊急喚他,一邊將他帶向岸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拖上岸,見他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覆蓋在那雙清冷的眼眸上,她急得使勁壓他的胸,企圖將他吞進去的泉水擠出來。
「長卿,你醒過來,你醒過來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是那個色胚,對不起。」凌小染見他臉色白中泛青,急得直掉眼淚,她怎麼都想像不到,他們的重逢竟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眼看赫連燁沒有半點清醒的跡象,凌小染俯下身去,捏著他的鼻子與他嘴對嘴的人工呼吸,如此動作循環了好多遍,赫連燁才慢慢清醒過來,「哇」一聲,一口泉水吐了出來,凌小染這才放心下來,全身虛軟的跌坐在地。
「長卿,你覺得怎麼樣了?」凌小染看著他眨了眨眼睛,然後睜開眼睛來。
赫連燁看著眼前毫不遮掩的春光,一股鮮血直衝向腦門,他感覺鼻子暖暖的,他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一股鮮紅逶迤在手心,他竟然流鼻血了!!
凌小染見他直流鼻血,連忙俯身過去,讓赫連燁的鼻血流得更厲害了。
她的小手胡亂的在他身上摸索著,急道:「天哪,你怎麼會流鼻血,是不是撞到哪裡了,你有沒有哪裡痛,跟我說。」
赫連燁感覺她柔軟貼在自己身上,心底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自己流鼻血的真相,幾經猶豫,他終於艱難的下了決定,他坐起來輕輕推開凌小染,控訴道:「凌凌,你沒穿衣服。」
凌小染這才反應過來,低頭看著自己全身赤裸,她的臉刷一下,就像煮熟悉的蝦子紅透了,她手忙腳亂的扯過衣服擋在胸前,一巴掌甩向赫連燁,「你無恥。」
赫連燁被她這一巴掌甩得暈乎乎的,心裡卻無端的高興起來,看著她慌亂的模樣,他心神一盪,一把將她扯進懷裡,溫熱的唇覆上她的唇,輕聲細語道:「凌凌,我想你。」
凌小染所有的抗拒都在他這一聲近似委屈與嘆息的聲音中消失殆盡,她忘記了反抗,忘記了掙扎,眼前人是她的長卿,那個在山裡對她呵護備至的長卿,她委屈的道:「長卿,我去找你了,可是我找不到你,你去哪裡了,你為什麼不等我去找你?」
赫連燁滿足的嘆息,她的滋味一如記憶中的美好,那些日夜盤旋在心裡的空虛因為她的到來而漸漸的被填滿,這是他的凌凌,是他夢寐以求的女子。
沉溺他的唇吻向她小巧的耳垂,熱氣噴吐在她的耳廓處,引起她全身驚顫,嚶嚀一聲,更加貼向他,身體的某一處像被點燃了一般,熱熱的,燙燙的,她被動的承受著他給予的一切。
只覺得心裡有個地方很空很空,想要被填滿,她怎麼了?為什麼會覺得這麼難受呢?
凌小染明明覺得這樣是不對的,可是所有的理智都讓他嫻熟的吻給燃燒掉,熾熱的感覺勾得心裡也熱乎乎的,她很害怕,害怕他在她身體裡不斷種下的火,肌膚一點點由內而外的沸騰著,讓她不安,惶恐,害怕,還有一點點的抗拒。
身體似快要燃燒殆盡,心底卻空落落的,她好像遺忘了什麼,可是到底遺忘了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極力想抗拒不斷沉醉的心。
他要她為他瘋狂。
不行,她不能沉溺,這是不對的。
一股微弱的聲音在大腦里迴旋,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到她無法再忽視,她微微睜開緊閉的雙眼,透過蒙濛霧氣,是誰正憂傷的望著她?
不,她狼狽的移開視線,看著赫連燁沉醉的俊臉,她想,眼前這個人才是自己愛的,她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歡上他,可是真的能跟他繼續下去麼?
為何看著他時,她腦海里越來越清晰的影子會是玄羽?
不可能!她固執的閉上雙眼,她為什麼要對玄羽產生愧疚,他殺了他們的孩子,斬斷了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她與他應該是再也不相干了。
凌小染不斷的說服自己,可是身體卻再也無法承受,她猛然推開他,在他錯愕的目光下,她迅速跳進溫泉里,將自己**的嬌軀掩蓋在晃蕩不停的水波中,濺起的水花直潑向尚還沉醉在**中不可自拔的赫連燁臉上。
赫連燁被她濺起的水花徹底驚醒了,他錯愕的看著游得遠遠的凌小染,啞聲道:「凌凌,為什麼?」
凌小染將自己沉入池水中,為什麼?她也想問自己為什麼,都發展到這種地步了,她為何不能繼續下去?
珠簾猛然被人掀開來,一道頎長的身影急步沖了進來,激動的道:「陛下,您跟她囉嗦什麼,直接抓上來圈圈叉叉再說。」
來人正是韓辰宇,他本來是守在屋外的,可是見赫連燁進去那麼久,他有些擔心赫連燁的安危,所以偷偷進來,結果剛走到門邊就看到屋裡正在上演活**,他是進不得退不得,於是就理所當然的蹲在門口偷看。
可是由於角度的關係,他並沒有看到凌小染,只看到赫連燁激動的脫衣服,他跟著赫連燁這麼多年,鮮少看到他對哪個女子這樣衝動,所以看到凌小染推開他,一頭扎進水裡,就忍不住衝出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赫連燁快速拾過一旁的衣服蓋在自己身上,臉色陰沉沉的瞪著韓辰宇,低喝道:「誰讓你進來的,不想活了,給朕滾出去。」
韓辰宇在他殺氣騰騰的目光逼視下,全身不受控制的打了一個寒噤,一邊退出去一邊道:「臣罪該萬死,陛下恕罪。」
待韓辰宇退出去後,赫連燁滿臉的怒火瞬間被痛苦掩蓋,他神色複雜的看著離自己遠遠的凌小染,見她滿臉掛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他驚慌道:「凌凌,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原來你是完夏國的儲君,難怪!」凌小染苦笑一聲,接著道:「我曾經還自以為是的想要去山中找你,我想萍水相逢的你總不至於算計我什麼,原來是我太天真了,孟長卿,不對,該叫你完夏國陛下才是,將別人玩弄在手心的滋味怎麼樣,是不是特別爽啊?」
「凌凌,我不許你這樣說我,我從沒算計過你什麼。」赫連燁心痛的道,他無法接受她眼中的嫌惡。
「好,或許山中時你沒算計過我,但是在別院時,你敢說你沒有?你明明知道我……」凌小染氣得哽氣咽聲,她狼狽的閉上雙眼,將眼底湧起的淚意逼回心底,「你敢說不是你指使的?你不就是想拿我跟玄羽提條件麼?」
赫連燁慌亂的看著她,他無法辯駁,因為事實確然如此,他帶走凌小染就是想跟玄羽談條件,可是下媚藥一事,確實不是他指使的,可是他能怎麼解釋,他沒約束好身邊的人,才讓她受了莫大的委屈。
「凌凌,忘了從前的一切,我們重新來過行嗎?」赫連燁幾乎是低聲下氣的哀求道,這三年來,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她,他以為他們這一輩子都沒法再見,可是老天聽到他的心聲,睜開了眼,給了他機會,他們卻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
「不。」凌小染悽惶的搖了搖頭,臉上水光一片,「自你幫著玄羽滅了鳳詡,我們之間就再也不可能了,長卿,你早已不是我眼中那個無欲無求的孟長卿了。」
赫連燁倏然撐大雙眸,他看著她,眸中掠過痛苦,無奈,悔恨的神色,他踉蹌著站起身來,道:「凌凌,你真的已經不愛我了嗎?」
「我從始至終愛的都是在山中的那個孟長卿。」凌小染心酸的閉上雙眼,不想看到他狼狽沮喪的模樣,她無法容忍愛情里有算計與欺騙,或許一開始她的動心就是一個錯誤。
赫連燁高大的身軀顫了顫,仿佛將要傾倒的一座山,他深深的凝望著她,痛惜道:「再給我一個機會不行麼?讓我們將過去的一切都拋開重新再來過不行麼?」
凌小染雙手使勁的掐著自己的大腿,才能控制住自己哭出聲來,她看著他,冷靜的不帶一絲感情的道:「長卿,如果換個角度,你會再給我機會麼?」
赫連燁被她的問題問住了,如果是他,大概也無法原諒她對自己的算計與欺騙吧,他的身形晃了晃,最終艱難的開口道:「我明白了,明天,我會讓韓辰宇送你回大玄。」說完再不停留,轉身大步離去。
珠簾碰撞的清脆聲在寂靜的屋內響起,凌小染強忍的淚水終於決堤而出,孟長卿,對不起,我無法接受你,只要看到你,我就會想起曾經那些無法遺忘的傷害,咱們就此別過吧。
淚水像是天上的無根水,撲簌簌落入水中,盪開一圈圈漣漪,凌小染猛然伸手捧起一捧水潑向自己的臉,一時間,分不清那是淚水還是溫泉水。
阿碧拿著衣服走進來,正瞧見凌小染怔怔的待在水中,她輕聲喚道:「凌姑娘,公子吩咐奴婢來侍候你更衣。」阿碧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凌小染有些莫名奇妙,但是哭也哭過了,她就該振作起來,於是劃著名水游過來。
阿碧見她並沒有因為受了陛下的臨幸就傲慢起來,心裡因剛才那種惡劣的態度升起膽怯也消了不少,她看著凌小染身上青紫的吻痕,俏臉羞得通紅。
「姑娘真是好福氣,恰好遇上陛下微服私訪到韓府,這份榮耀可是尋常姑娘幾輩子都盼不來的福份,姑娘可要好好珍惜啊。」阿碧一壁幫她穿衣,一壁拿著羨慕的語氣說道。
凌小染睨了她一眼,也不說話,她與孟長卿之間的事不是一言一語就能說清楚的。
阿碧見她不說話,抬頭看了她一眼,瞧她眼眶紅紅的,以為她是喜極而泣,又道:「姑娘能蒙得盛寵,真是可喜可賀,公子剛才還說,要給姑娘備一份豐厚的嫁妝,將姑娘風風光光的送進皇宮,姑娘現在可是娘娘了,自然是要喜極而泣的……」
凌小染聽著她話里話外都是羨慕,心裡煩躁極了,誰說她跟孟長卿做了,又見她那趨炎附勢的嘴臉,不耐煩的道:「我和他沒什麼的。」
啊?!阿碧瞪著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她在說什麼,凌小染也懶得跟她解釋,從她手裡拿過腰帶繫上,穿上繡鞋往外走去。
韓辰宇被赫連燁趕出去後,就一直站在門邊等候,瞧見赫連燁出來,他慌忙跪下,請罪道:「陛下恕罪,臣知錯了。」
赫連燁此時心情本就鬱悶到頂點,又碰上韓辰宇這等不識眼色的蠢材,氣得半死,想到他竟然敢偷看他們,他就怒從心頭起,一腳踹過去,將韓辰宇踹歪倒在地,韓辰宇連忙爬起來跪好。心裡直痛罵自己,要偷看就偷看,做什麼熱血沸騰的衝出去,然而現在後悔也晚了。
「該死的東西,你仗著朕的寵愛就越發的無法無天了,竟然連朕的**也敢偷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赫連燁將一腔的怒氣全發在韓辰宇身上。
若是往日,他會一笑置之,只當他荒唐了,可是今日他卻無法容忍,凌凌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他恨不得將她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可是韓辰宇這東西竟然敢偷看,一想到他會看到凌小染的光裸的身子,他的怒氣就連升三級,直想殺了他才解氣。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韓辰宇知道自己這下真的是踩到老虎尾巴了,拼命磕頭求饒,自己的榮耀就是赫連燁的一句話,他說讓他完蛋,他就得完蛋,要是能逃過此劫,他再也不幹這種蠢事了。
赫連燁探下身子,威嚴的氣勢像一座山一樣直壓下來,他附在韓辰宇耳邊,眼眸危險的眯起,他問道:「告訴朕,你有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不該看的?韓辰宇一下子反應過來,他全身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連忙道:「沒有,微臣什麼也沒看見,只是聽到陛下的話,才衝進去的。」打死他他也不敢說自己從頭看到尾,除非他真的不想要命了。
赫連燁輕輕的鬆了口氣,他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道:「若非看到你父親為救朕送了自己的性命,朕絕不饒你,起來吧,陪朕去喝一杯。」
韓辰宇摸了摸腦門上的冷汗,訥訥應了聲是,直到赫連燁從他身邊走過,他才喘了聲粗氣,他總算逃過這一劫了,後背上已經驚起一層密密匝匝的冷汗,屁顛屁顛的跟在赫連燁身後離去。
酒過三巡,赫連燁並沒有覺得自己的心好過一點,反而隨著酒精的麻醉越來越清醒,他看著對面拘謹的韓辰宇,知道他是因為剛才自己那一嚇,所以此時無法放開,他也不提剛才那一茬,道:「辰宇啊,朕這心裡悶得慌。」
他本是一個不多話的人,情緒也很少外露,可是心口的疼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想找個人訴說心裡的苦悶,而這個人唯有韓辰宇最合適。
韓辰宇的心微微一顫,說實話,他知道太多有關赫連燁的秘密,而這些秘密讓他無法對外人說,只能爛在肚子裡,可是有誰能知道這種懷揣著巨大秘密的痛苦?他不僅要擔心自己哪天會不會說漏嘴,還要擔心陛下哪天不高興將自己除之而後快,如果可以,他真不想當陛下的傾訴的對象。
可是縱使他再不願意,他還是得聽著,誰讓赫連燁是能掌握他生死的人,「陛下,你有什麼心事,就跟臣說吧,說了你心裡就舒暢了。」
韓辰宇一邊說著這話,一邊在心裡直抽自己嘴巴子,都是自己惹的禍,他本想找個女人討赫連燁歡心,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反而將自己兜進圈子裡了,唉,這臣子難做啊。
一邊要揣摩上意,一邊還要組織語言,千萬不能說錯一個字。
赫連燁搖了搖頭,這一次卻是什麼也沒說了,只是一個勁的喝悶酒,韓辰宇怕他在他府上喝出個好歹來無法交待,只好拼命的勸著,結果勸著勸著,自己也猛喝起來。
月上中天時,兩人在院子裡喝得酩酊大醉,阿碧阿紫尋來時,看著兩人喝得臉紅脖子粗的樣子,都嚇了一跳,連忙喚人來將兩人扶回房裡。
只聽赫連燁喃喃低語著,阿碧阿紫面面相覷,細聽之下,卻聽見他低聲喚著:「凌……凌……,凌……凌……。」
凌小染並沒有被送回芳香院,而是讓阿碧迎到一間裝飾奢華的廂房裡,她剛走進去,阿碧就將門合上,隔著門傳來落鎖的聲音,她心裡驚疑不定,連忙道:「阿碧,你鎖著我做什麼?」
原來阿碧剛才扶著韓辰宇回去,韓辰宇曾清醒了一下,讓她把小凌送到陛下的房間去,韓辰宇陪著赫連燁喝了一晚上的酒,他的嘴雖嚴實沒有吐露任何話,但是經過他多年學來的察言觀色,他知道赫連燁在乎什麼,不就是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姑娘,從他聽壁角與赫連燁心痛的反應看來,兩人似乎是舊識。
所以他大膽揣摩上意,將凌小染送去了赫連燁房間,他倒不是想讓兩人生米煮成熟飯,而是感覺這兩人之間似乎有很深的誤會,鎖在一個房間裡,至少兩人都沒有逃避的地方,也好將彼此的心結打開。
他雖是好心,結果不知道自己再一次好心幹了壞事。
阿碧在屋外道:「凌姑娘,你已經是陛下的人了,陛下醉酒需要人侍候,奴婢怕她們粗手粗腳的弄痛了陛下,所以還請凌姑娘紆尊降貴,照顧陛下一晚。」
凌小染氣得猛翻白眼,她瞪著緊閉的門扉,怒道:「阿碧,開門,否則等我出來,我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經歷過溫泉一事後,她無法再坦然的面對孟長卿,他們之間該有多尷尬啊。
「姑娘,奴婢是為姑娘好,這樣的榮幸是別的女子求都求不來的,你就接受了吧,明天奴婢再來接姑娘出去。」阿碧並不受她的威脅,又是那種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語氣,她氣得半死,如果不是一門之隔,她真想狠狠的揍她一頓,讓她再三拿言語侮辱她。她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她不攔著她,幹什麼口口聲聲都是一副她撿了狗屎運的語氣。
「阿碧,快開門。」凌小染拍打著門扉,試圖表達自己的怒氣。
阿碧嘻嘻笑了兩聲,沒再開口說話,只聽腳步聲漸行漸遠,凌小染氣得半死,卻又拿她無可奈何,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向屋裡走去。
隔著描有青竹的屏風,她隱約能看到床上斜躺著一名白衣男子,她的腳步頓時止住,沒再上前一步,命運真是會捉弄人,她以為他們再不會相見,可是卻陰差陽錯的讓她到了完夏國,更成了入選的秀女,命運如此安排真讓人沒有話說。
若說他們無緣,結果無處不相逢,若說他們有緣,卻又處處錯過彼此,他們的愛情就是這樣,她的愛情來得太早,他的愛情來得太遲,錯過就無法再來過。
可是錯過也就罷了,命運偏偏還讓他們拖泥帶水的,無法斷得乾乾淨淨,她順著屏風坐在大理石地板上,仰頭看著屋裡的鎏金壁燈,腦海里閃過他們初識的情景。
此時想來,當時一頭紮下去的自己真是天真,如果那**沒有與玄羽置氣,她也沒有迷路,他們是否就會永不相識呢?
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比現在好,她不會傷心,不會失望,更不會難過,凌小染抱著雙臂,將頭埋在臂彎中,突然就想到玄羽。
這些日子以來,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想他,她還記得自己受了風寒那日,她隱約聽到他要去長坂坡。她嘆息一聲,她本來已經改變主意,不想去長坂坡,可是最後他還是為了她義無反顧的去了。
想起來,玄羽這些年來對她極好,除了打掉她的孩子,他對她可謂是用心到了極點,可是她想不通,他明明也那麼喜歡那個孩子,明明也很期待他的到來,為何最後還是逼她喝下了墮胎藥?
細細一想,她才發現自己忽略了很多疑點,如果玄羽真的是利用她,為何在他奪得皇位時,沒有當場殺了她,如果玄羽真的恨她肚子裡他所謂的孽種,為何他逼她喝下墮胎藥時,他看起來比她還絕望?還有夜鶯這些年不斷為玄羽說好話,為什麼?
夜鶯從來不會為任何說好話,而且她那麼討厭玄羽,可是自從她搬進皇宮後,夜鶯就時常在她耳邊說玄羽這樣為她好,那樣為她好,直到一日夜鶯將一件輕如蟬翼的披風交到她手上,在偶爾一次聽壁角下,她得知那件與華服相比毫不起眼的披風竟然價值一座城池時,她不得不深思玄羽為何對她這麼好。
可是那時她的心被仇恨蒙蔽,她以為他之所以對她這樣好,是因為心懷愧疚。
「嘔。」正當凌小染要想出個所以然來時,屋內傳來動靜,好像是赫連燁的聲音,凌小染頭偏向屏風對面,她有些擔心,站起來向屋裡走去。
赫連燁胃裡難受極了,他從沒有喝得這樣醉過。曾經做鎮南王時,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後來成了皇帝,他更需要清醒著,皇宮裡的暗箭防不勝防,稍有差池便會賠上性命,再後來他已經養成習慣,不再沾染酒類迷失神智的東西,可是今天,他想一醉方休。
可是即使是醉,他心裡也是清晰的疼痛著,他知道她進了屋,也知道她在屏風後坐下,她竟然可以絕情到同處一室不進來看他一眼,他不是不難過的,可是難過有什麼用?
他呻吟一聲,她不願意再接近他,那麼便讓她看著自己脆弱的模樣吧,就算是同情與憐憫,他也想要再靠近她。
凌小染走近赫連燁,見他額上冷汗直冒,臉色蒼白如紙,她焦急的衝過去,扶起他道:「長卿,你怎麼樣了?」
赫連燁半睜開迷糊的眼,雖然思想還是清醒的,可是感官與知覺卻已漸漸麻痹,她關切的面容模模糊糊的映入眼瞼,他心緒翻湧,她終究還是捨不得他難過的。
「我……想吐。」吐字剛完,凌小染連忙放開他,從一旁找了個痰盂過來,急道:「你要吐就吐這裡面。」
赫連燁本已是強忍住胃裡翻湧的難受,此時終於忍不住狂吐起來,凌小染看他吐得嘔心瀝血,擔心的道:「怎么喝這麼多酒?」
隨著赫連燁的嘔吐,屋中本已酒氣薰天,現在又和著一股酸臭味,凌小染皺了皺眉頭,卻沒有推開他,她記得在山中那一日,他不顧自己白衣上的點點污跡,給她燒水洗腳。
如今她所做的還不及他的百分之一,她又怎能露出嫌棄的表情來呢。就當是她將欠他的都還給他吧,從今往後,他們彼此就誰也不欠誰的了。
赫連燁吐完,又躺回床上去了,凌小染去屋中一角的三角架上拿起白巾子浸了水,又走回來替他擦拭嘴角跟額頭,聽著他低低的呻吟,她輕蹙眉頭,斥道:「不能喝乾嘛喝那麼多,回頭還是自己遭罪。」
她見他額發凌亂的披散在頰邊,伸手過去想替他撫到耳後,手伸到半空中,又縮了回來,她嘆息一聲,站起來打算將屋裡的狼籍清理一下,腳還沒有邁出去,赫連燁已經抓住她的手。
「凌凌,別走。」赫連燁聲音沙啞的道,半睜開眼睛將她望著。
凌小染回頭望著他脆弱的模樣,心頭狠狠一抽,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她看著他,心底那處柔軟因他而疼痛著,她想,明日一別,他們再見已無期,就當是做最後的告別吧。
她重新在床邊坐下,溫柔的斥道:「怎么喝這麼多酒,以後可不許再這樣喝了,酒最是傷身體了。」
赫連燁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他喜歡聽她這樣柔聲訓斥他,見她向自己妥協,他耍賴的道:「那你監督我,以後要是我再喝這樣多的酒,你就罰我可好?」
凌小染避開他希翼的目光,低垂下頭,半晌才絕決的道:「長卿,沒有以後了,明天……明天我就要回去了。」
失望像一張巨大的網籠罩著他,讓他透不過氣來,他看著凌小染絕決的側影,心頭大慟,他悲傷的合上雙眼,有什麼比失去她更讓人絕望?
「凌凌,我……」
「長卿,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出爾反爾的人,你答應要放我走的。」凌小染一句話將他未出口的話全部堵了回去,她心裡還有很多疑問,她必須回大玄去找到答案。
赫連燁聽著她絕決的語氣,仗著喝了酒,他騰一聲坐起來,將凌小染扯進懷裡,心痛的道:「凌凌,我後悔了,我後悔了,我不放你走。」
「長卿,莫要讓我恨你。」愛情不在,她心裡對他至少還有友情,他不要逼她對他連友情都不剩。
赫連燁聽著她的話,仿佛全身力氣都被人抽乾似的,他頹然倒回床榻里,滿心的絕望鋪天蓋天的襲來,他一臉灰敗,想著三年前自己初次見到她。
她赤著足,從梨花中翩然而來,就像花之精靈,美的不像真實的,只一眼,他就認定了她,可是塵世的紛紛擾擾終究是將他們之間那單純的情感變得複雜。
他用了一眼愛上她,用了三年時間都沒有忘掉她,愛情就是如此不可理喻。他想這輩子,他最後悔的就是將她推回玄羽的懷抱,可是老天又給了他機會,讓他們重逢。
赫連燁看著凌小染的側臉,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他不會放她走,絕不放她走。這一生,她除了他,誰都不能愛。
凌小染見他已經沒什麼事了,緩步走到桌旁坐下,托著腮再也沒看赫連燁一眼。
兩人再也沒有交談過一句話,燭火偶爾跳躍一下,發出噼啪的聲響,凌小染看著漸漸暗淡下去的燭光,望向窗外,不知何時,天已大亮。
此時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凌小染走起來,還未跨步出去,身後傳來赫連燁沙啞低沉的聲音,「凌凌,我會讓韓辰宇送你離開,今後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凌小染腳步頓了頓,想要回頭再看他一眼,最後終是沒有回頭,淡淡的道:「謝謝,後會無期。」
凌小染快步走到門邊,見到阿碧意味深長的臉時,她心底的怒火又竄了起來,她不喜歡被任何人強迫她不想做的事,她站在阿碧面前,冷冷的道:「阿碧,總有一天你會為你的自作聰明付出代價的。」
阿碧全身顫了顫,她抬頭望著凌小染,凌小染卻再也沒有看她一眼,目光隱隱落在風雲驟起的天邊,屋裡傳來赫連燁的聲音,「去把韓辰宇叫來。」
阿碧柔柔的應了一聲,帶著莫名的膽顫心驚,急步向前廳走去。
韓辰宇早就在前廳等著阿碧來,他心想自己算是幹了一件大好事,不知待會兒赫連燁見了他會怎麼誇獎他,阿碧如願的來了,可是卻沮喪著臉。
「阿碧,怎麼了,一大早就垮著個臉,是不是陛下那邊……」韓辰宇現在就像是受驚的小白兔,一見阿碧的神色,直覺就是莫非自己拍馬屁又拍上馬腿了,他不會總這樣悲劇吧。
阿碧連忙收斂了心思,連連搖頭,道:「不是,不是,公子,陛下叫你去呢。」
韓辰宇立即喜滋滋的去了,阿碧在他身後欲言又止,良久才喃喃道:「公子,您自求多福吧。」
韓辰宇來到廂房,四處瞧了瞧,都沒有瞧見小凌,繞過屏風,就見赫連燁倚在床柱上,低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麼,看這模樣,他心裡咯噔跳了一下,連忙走過去行了君臣之禮,道:「陛下喚臣來有何事?」
赫連燁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辰宇,送她離開。」
韓辰宇驚愕的看著赫連燁,吱唔道:「這……」
赫連燁瞪了他一眼,嚴厲的道:「辰宇,別在朕身後搞什么小動作,朕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又見韓辰宇畏懼的神色,他接著道:「不過這次,朕希望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韓辰宇被赫連燁捉磨不定的語氣弄得一頭霧水,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揣測赫連燁的心思,遂道:「陛下的意思是……」
「朕只要她。」赫連燁淡淡的道出一句無比堅決的話,是的,他只要她,不管是用什麼卑鄙手段,他要將她禁錮在身邊一輩子。
韓辰宇連忙點頭,「是,臣知道該怎麼做了。」
赫連燁出了廂房,他倚在廊柱上看著紫薇花下的凌小染,半晌才踱步過去,溫聲道:「凌凌,我吩咐辰宇下午就送你走,既然要走,總不吝嗇於陪朕吃頓飯吧。」
凌小染回頭朝他展顏一笑,柔柔應道:「好。」興許這輩子她再也不能見到他,就算是他們之間最後的告別吧。
赫連燁失神的望著她如雨後初霽的笑容,想將這一刻的她永遠銘記在心裡,倘若有一天,她知道自己再次算計了她,她肯定會一輩子都不原諒自己。
一頓飯,韓辰宇做陪,但是三人都吃得索然無味,赫連燁有赫連燁的心思,凌小染有凌小染的心思,而韓辰宇也有自己的苦惱,瞧赫連燁對凌小染的殷勤,自己怕是要擔個罪名了。
自古帝王便擅弄權術,只是沒想到赫連燁最後會算計到凌小染頭上,他雖然跟凌小染認識不過一日,相處的時間也不過短短的一段路,可是他知道,依凌小染的性子,她若是知道赫連燁算計他,怕是死也不會再愛上他。
好不容易吃完這頓飯,日已西移,赫連燁想將時間無限的延長,可是終是到了離別的時候,他偏頭看著凌小染,道:「凌凌,此別後會無期,辰宇,送她走吧。」
凌小染點了點頭,臉上浮現一抹離別的愁緒,她看著赫連燁,緩緩道:「長卿,珍重。」
說完站起來,大步向外走去,韓辰宇連忙向赫連燁行了告退禮,跟上她,臨出門前,他回頭看著赫連燁,只見他全身都籠罩在一股莫名的哀愁中,他搖了搖頭,急步追上凌小染。
赫連燁終是沒忍住抬起頭來看著凌小染絕決的背影,他心底企盼她會回頭來看他一眼,只要看他一眼,他或許就會真的放她離開,然而直到那道身影翩然消失在院門處,她都沒有回頭。
他心底苦澀的同時,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凌凌,縱使我們彼此折磨,我也要將你牢牢的禁錮在身邊,等著,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到那時你會以一種嶄新的身份面對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