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他於死地
2024-04-30 00:40:23
作者: 郁菲
兩人別彆扭扭的來到客棧外,店小二一見兩人衣著不凡,男俊女俏,連忙熱情的迎上去,「公子,小姐,兩位是吃飯還是住宿「住宿。」玄羽頭也未抬的道。
店小二樂呵呵的將兩人迎進客棧內,邊走邊道:「那兩位是要一間房還是兩間房。」
「一間。」
「兩間。」
店小二聞言,忍不住回頭望著兩人,一見凌小染那張艷似桃花的臉,又微微的失神,心跳也加速起來。玄羽見狀,凌厲的瞪向他,他頓覺四周涼颼颼的,就好像墜入冰窖中,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連忙回過頭去。
他連忙整了整心神,狀似無意的問道:「兩位是什麼關係?」
「夫妻。」
「兄妹。」
凌小染瞪了一眼玄羽,就算是夫妻又怎麼樣?誰規定夫妻出遊就非得住同一間房,更何況他們是分居三年的夫妻。
「兩間上房。」凌小染一錘定音,再不看玄羽一眼,隨著驚愕的店小二向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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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階樓梯,她剛走了一半,突然感覺到一抹強烈不可忽視的視線,她的心顫了顫,在那人的注視下,自己好像成了一隻獵物,她不動聲色的尋著那道目光望去。
卻見臨窗坐著一名身著玄色衣袍的男子,他察覺到她看向他,舉起手中的酒杯向她遙遙致意,她的心悠悠一顫,迅速回過頭去,身後如芒在背的視線一直不曾離去,她心慌意亂的向樓上走去,結果不慎踩住自己的裙裾,她一個踉蹌就向地面撲去。
玄羽跟在她身後,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腰,急道:「瞧你走路都不專心,在看什麼呢?」玄羽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去看,目光在大堂里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看到任何異常。
凌小染下意識的向那個臨窗的位置望去,卻再不見那個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再眨了眨眼睛,卻再沒有看見那個玄衣男子,她頓覺心裡一空。
回到房裡,凌小染心裡仍覺得心跳得砰砰的,那人是誰?為什麼她感覺那人認識自己,不對,是認識這具皮相,難道又是公主的另一樁情債?
心神不寧的坐在桌邊,也沒察覺到玄羽跟著進了屋,直到自己被擁入一副溫暖的懷抱,她才清醒過來,她掙扎著從玄羽的懷裡退出來,淡淡的看著他,「我累了,你出去吧。」
玄羽的狐狸眼中掠過一抹失望,他挫敗的看著凌小染疏離的背影,「染兒,到底怎麼樣,你才肯放下心中的芥蒂再給我一次機會?」
凌小染移開視線,她怎麼可能會原諒他,只要看到他那張臉,她就會想起三年前那晚他的狠心絕情,更會想起自己那無緣的孩子(全文)006章節)。她無法原諒,然而嘴上卻虛情假意的道:「玄羽,你說什麼呢?趕了一天的路,我只是太累了,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凌小染一邊說著一邊推著他往外走去,玄羽無可奈何的看著她,妥協道:「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就在隔壁,你有什麼事就叫我。」
「好。」凌小染將他推出房外,沖他甜美一笑,然後砰一聲合上房門,自己倚在房門上,突然感覺全身都虛軟無力,她順著房門滑坐在地,雙手捂著臉,她實在很厭惡自己的虛假。
可是又能怎麼辦?玄羽武功高強,她想要殺他根本不可能,這三年來,玄國皇宮裡不止來了一批殺手,最後都是有來無回,這也讓她明白,想要在皇宮裡殺他有多難。
隨他出宮後,她根本找不到機會下手,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一刀殺死他,所以她不敢輕易下手,怕一擊不成,反而引起他的警覺,到時候她想殺他就更難了。
凌小染坐在地上,突然聽到咕咕聲,她抬起頭來,不知何時屋中出現了一隻白鴿,她連忙撐身站起來走過去,捧起白鴿自它腳下取出一個小竹筒,她手一抖,一張絲帛自竹筒里倒了出來,她將絲帛放在火上烤了一下,出現了幾個大字,「戌時一刻,百花苑紅櫻居,遠敬候佳音。」
百花苑,顧名思義就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凌小染不明白聶遠為什麼選擇在百花苑見自己,難道他不知道自己這種身份不宜出現在那種地方?
凌小染剛想到這裡,就響起敲門聲,她略感詫異,連忙將手中絲帛放在火上燒了起來,直到看到絲帛化為灰燼,她才緩步移向房門,神色不耐的拉開門,道:「我不是說過想休息了麼,你還來做什麼?」
門一開,屋外還是剛才引他們上樓的店小二,他雙手捧著一個托盤,店小二見她神色不豫,他一臉無措,嚅嚅道:「夫人,您的夫君讓小的給您送吃的來(全文)006章節)。」
凌小染見錯怪了人,尷尬的讓店小二進來,店小二將手中的托盤放下,又自懷裡抱出一個包袱,壓低聲音道:「公主,這是將軍讓小的給您送來的。」
凌小染自他手上接過包袱,心裡有幾分驚異,店小二放下東西就退出了房間,凌小染打開包袱,看到裡面一套藍色男裝長袍,緩緩笑了,聶遠想得真周到,竟連衣服都為她準備好了,看來是非要讓她去一趟青樓。
…… …… ……
戌時一刻,凌小染一身華麗藍袍出現在百花苑外,樓內鶯歌笑語聲不絕於耳,她實在很無奈,似乎每個穿越者都與青樓結下了不解的淵源,多多少少都會來青樓走一趟。
她負著手緩緩踱進百花苑,早有暗含秋波的姑娘們熱情的迎上來,一左一右的挽著她的手,嗲聲嗲氣的問她有什麼需要,凌小染讓她們嗲得心裡發毛,又不敢推開她們,畢竟男人逛青樓就是為了找樂子,她要是不入流,恐怕會讓人心生懷疑。
縱使她全身都冒起了雞皮疙瘩,她也只能咬牙忍了,在心裡將聶遠罵了個狗血淋頭,她方才消了一口惡氣,此時青樓老鴇常姨迎了上來,一見凌小染的衣著,臉上頓時堆滿了討好的笑意,讓凌小染毛骨悚然。
「這位公子看著面生的緊,是第一次來咱們百花苑吧,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儘管跟媽媽我說,不是媽媽我吹,我這百花苑裡要什麼樣的姑娘就有什麼樣的姑娘。」
凌小染不自在的笑了笑,道:「媽媽,我不是來找姑娘的……」
「喲。」常姨揮開賴在凌小染身邊不走的兩位姑娘,道:「公子也不用不好意思,來青樓不找姑娘是找什麼啊,既然來了,就要放輕鬆,這裡啊,本來就是男人的逍遙窟。」
凌小染惡寒,不敢再說自己是來找男人的,正當此時,一名綠衣小丫頭急步走過來替凌小染解了圍,只見她在常姨耳畔小聲說了幾句,常姨臉色變了幾變,最後轉頭對凌小染道:「原來姑娘是龍公子的客人,失敬失敬,小綠,帶公子上三樓綠水軒。」
龍公子?凌小染心底生疑,不該是聶公子麼?難道他是怕走露行跡,故意改了姓?心底這樣想著,她已經跟著小綠向樓梯口走去,邊走邊問道:「小綠,你叫小綠是吧,你們這裡應該有間屋子叫紅櫻居吧。」
小綠回頭望著她,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口白牙明晃晃的,她道:「公子說的是紅櫻小姐的居處吧,偌,那邊就是,說起紅櫻小姐還真是奇怪,自她四年前被碰了頭,醒來後就一直奇奇怪怪的,有時會哼出我們聽都沒有聽過的好聽的歌謠,有時也會做出很奇怪的舉措。」
小綠的不認生讓凌小染很是欣慰,她沖小綠道:「小綠,你先回去吧,我要找的是紅櫻居的主人。」說罷她轉身向小綠手指指的方向走去。
小綠一急,連忙趕在她前面攔住她,急道:「公子,小姐讓奴婢來請公子上去,若是沒請到公子,奴婢會被小姐打死的,再說龍公子……」
「我不認識什麼龍公子,我只想找紅櫻居的主人。」凌小染不待小綠說完話,就打斷了她,想繞過她向紅櫻居走去,小綠心急,連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凌小染面前。
「公子,您要找紅櫻小姐也可以,但是請公子先隨奴婢上去,見過龍公子後,公子想上哪去便上哪去。」
「我時間不多,不能在青樓里多做停留,你上去告訴那位龍公子,說他的盛情邀請我心領了,改日有緣再會。」凌小染拔開小綠的手,她本就職趁玄羽不注意時偷偷跑出來的,若讓他發現自己不見了,定會引他生疑,所以她要在他未發現之前趕回去。
「公子……」
「姑娘請留步。」身後傳來一道低沉優雅如大提琴般的聲音,凌小染驀然僵直了背,她緩緩的轉過身去,正看到投宿進所見的那名玄衣公子,他手中端著一隻琉璃酒杯,琥珀色的雙眸淡淡的睨著她,唇邊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論妖孽,玄羽都不如他,可見此人是妖孽之最,只是這樣風華絕代的男子,她卻並不認識。
「抱歉,公子認錯人了,我是貨真假實的男人。」說完大步向紅櫻居走去。
腳步還未跨出去,她只覺得眼前一花,那人已經站在她在前,玄衣獵獵起舞,他眉目間蘊上一股惱怒,輕佻道:「姑娘真是不給在下面子,在下這雙眼睛可從未看走眼過。」說罷出手如電,急速向凌小染的胸部襲來。
三年來,凌小染向夜鶯學習武藝,最早她只是想強身健體,後來又決定報仇,所以學得格外用心。三年來,她的武藝大有進步,至少一般的人已不是她的對手。
然而眼前那名妖孽男並非一般的對手,而是高手中的高手,因為凌小染根本就沒有瞧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她無法閃躲,只能下意識的護住胸部。
正當她以為那人會抓到自己的胸部時,情況又有了變化,聶遠不知從何處鑽出來,雙手化掌,一股掌風襲向妖孽男的背部,那人將另一手的琉璃酒杯拋向空中,蓄起一股內力,成功的化解了聶遠的掌風,聶遠趁機掠到凌小染面前,將她護在自己身後,見她嚇白的臉色,不安的道:「染兒,你有沒有怎麼樣?」
凌小染搖了搖頭,抬頭望著立在廊上的玄衣男子,道:「公子,我與你無怨無仇,你幹嘛跟我過不去?」
「無怨無仇?」玄衣男子輕勾起唇角嘲諷道,「你還真是見忘,三年前毀婚之辱算不算得上是仇?」
「啊?!!」凌小染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她還記得自己初到這個時空時,曾聽婉如說過,她本是有婚約在身,但因與玄羽有在後,所以才毀了婚約,沒想到事隔三年,她的前未婚夫竟然尋仇尋上門來了。
她乾笑一聲,道:「那啥?你就是金臨國國君龍蕭?聞名不如見面,真是久仰久仰。」
聶遠也沒想到此人會是金臨國君上龍蕭,他將凌小染護在身後,道:「陛下好興致,尋歡作樂都尋到玄國領土上了。」
「玄國?」龍蕭很不客氣的大笑起來,他曾在戰場上與聶遠一較高低,因此也認得聶遠,他譏諷道:「當初鐵骨錚錚的好男兒,沒想到竟也甘當亡國奴,真是讓朕好生佩服。」
「你!」聶遠氣得臉紅脖子粗,卻又找不到話反駁,一時氣結。
凌小染拉了拉聶遠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與這等人生氣,遂道:「當年毀棄婚約實屬莫可奈何,若陛下要記恨,我也沒辦法,一切都不過是天意弄人,還望陛下能體諒我的不得已。」
「不得已?」龍蕭諷刺的笑了,「你的一句不得已就想一筆勾銷朕三年前受的奇恥大辱?你莫非想得太天真了。」
「那你想怎麼樣?」凌小染無奈的道,她已經是玄羽的皇后了,總不能讓她再嫁給他吧,她是被人穿過的破鞋,就不知道他一國之君是否還能容忍。
「朕要你償還當年你欠朕的承諾。」龍蕭淡淡的道,語氣雖淡,但那態度卻不是開玩笑。
凌小染想笑,真不知道藍小染這個小屁孩當初欠了多少風流債,現在要讓她來還,「陛下以國君之尊又何苦要一個殘花敗柳的婦人?」
「誰說朕要你?朕只是不甘心,向來便是朕拋棄女人,還沒有女人拋棄過朕。」龍蕭固執的道。
凌小染滿頭冷汗,她怎麼覺得龍蕭就是一個任性的小孩子呢,她妥協道:「那好吧,就算是你拋棄了我,怎麼樣?」
「……」龍蕭無語的看著她,自三年前鳳詡國的退婚書送到金臨國,他當時就想派兵攻打鳳詡國,但當時金臨正遇上內亂,他花了三年的時間總算清除了內亂,再想起這樁奇恥大辱時,才發現原來鳳詡國已經滅國。
然而這並沒有讓他心中的恨意減輕,他無時無刻不想來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子竟敢毀棄他的婚約。
三名外表同樣出色的男子,當然還有一個女扮男裝的不算,很快引起了四周好奇的視線,議論聲已經高的無法忽視,凌小染生怕自己的行蹤暴露,她急道:「那啥,不如這樣,咱們回房再來研究到底是誰拋棄誰這個話題。」
三人移向紅櫻居,屋子主人紅櫻迎了出來,凌小染一見她就呆了,雖說眾人都說她是美女,可是從那模糊的銅鏡里,她也瞧不出這張皮相有多美,而眼前這名女子,卻是美人中的美人。
論相貌,堪比西施貂蟬,論身段,婀娜多姿絕不輸給趙飛燕,論才情,現在還沒見識到她的才情,論嫵媚,那一顰一笑都風情萬種,真是難得一見的,只是可惜了這等絕色蒙上了塵埃。
不知道為何,凌小染看著眼前這名女子的眼睛時,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的眼睛清亮,並沒有在風塵中滾爬的渾濁,紅櫻見眾人走了進來,並沒有如其他女子一樣熱情,只是清清冷冷的看著他們。
「這位想必就是紅櫻姑娘,真是人間絕色啊。我要是……」凌小染察覺自己後面的話有點輕佻,緊急煞住,尷尬的看著紅櫻。
紅櫻微微一笑,並不介意凌小染的話,柔聲吩咐丫環去泡壺茶來。自己則乖巧的走到七弦琴後面,彈奏起來,卻是那首哀怨淒絕的《杜十娘》。
凌小染聽到這首熟悉的音樂,渾身一震,陡然衝到紅櫻面前,抓住她的手激動的道:「你是……韻兒?」
紅櫻神色一僵,抬眸凝視著眼前的藍衣公子,看她臉上狂喜的神情,她不安的道:「你是……」
「我是小染,韻兒,你不認得我了麼,我是小染,凌小染。」凌小染一激動,也沒有管在場的兩名男子或驚或疑的目光,只覺得自己有一種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感覺。
紅櫻淡淡的抽回手,漠然道:「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是韻兒,姑娘恐怕是認錯人了。」
凌小染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傷心道:「你明明是韻兒,你為什麼不認我?你剛才談的那首《杜十娘》,這曲子只有我們家鄉有。」
聶遠看著神色激動的凌小染,滿頭霧水,他怎麼聽不懂她說的話呢,道:「染兒,她不是韻兒,她叫紅櫻,自小在百花苑長大,而且這首《杜十娘》好多年前就已在青樓流傳。」
凌小染見紅櫻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一點熟悉或是激動的樣子,她的臉慢慢的垮下來,難道自己認錯人了?
「是啊,姑娘定是認錯人了。」紅櫻淡淡道。
凌小染一直盯著紅櫻看,越看心越涼,她與韻兒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若韻兒也跟著穿了,她見到自己絕不會表現出這樣冷然的模樣。
她失望的坐回椅子裡,聶遠道:「紅櫻,我們有事要談,你先迴避一下。」紅櫻應諾,起身離去。
凌小染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口,才收回視線,她抓住聶遠的手,道:「聶遠,你什麼時候認識她的?我聽說她會很多奇怪的歌謠,你可記得是怎麼唱的?」
聶遠臉上暈起一抹紅暈,他低頭看著凌小染緊緊抓住他的手,赧然道:「紅櫻確實會許多好聽的歌,可是我向來五音不全,聽過就忘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凌小染見在聶遠這裡打聽不出什麼來,失望極了,一顆心惶惶然,她還記得穿越前,她與韻兒是去泰山旅遊的,當時兩人爬到半山,住進了一家旅館裡,那旅館的裝修極為復古,就連床都是那種復古似的雕花大床。
她與韻兒都很喜歡古代,雖然住進這種旅館的收費要比其他旅館貴上兩倍不止的價格,兩人也咬咬牙住進去了,可是等她醒來,自己就在皇宮裡,而韻兒卻不知所蹤,兩人同睡在一張床上,沒道理自己穿了,韻兒卻沒有穿,可是為什麼她不認自己呢?
龍蕭見凌小染失神的想著自己的事,拿腳踢了踢她的腿,道:「喂,你發什麼呆?」
凌小染回過神來,看著龍蕭道:「你一國之君心胸怎麼就這麼狹隘,你知不知道我嫉妒成性,你若娶了我就不能納后妃,否則我攪得你的後宮雞犬不寧,我又好吃懶做,離賢惠也差很大截,還不愛乾淨不講衛生。」
「……所以呢?」龍蕭看著滿口胡謅的凌小染,突然覺得自己此行似乎有些意思了。
「所以你沒有娶我是萬幸,不管是誰先提出退婚的,結果不都一樣,在我的家鄉,男女婚姻是自由的,不喜歡對方了,自然可以悔婚,更何況我倆是包辦婚姻,你沒見過我之前,能知道我僅僅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麼?」凌小染一副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模樣。
龍蕭與聶遠被她的話說得一愣一愣的,聶遠是覺得三年未見,凌小染越發會胡說八道了,而龍蕭卻是被她口中的新理論說得極為感興趣。
「用?女人只要能暖床就行。其他都在其次。」龍蕭直截了當的回了句。
「……」凌小染無語的瞪著他,對於帝王來說,女人似乎就存在這一功效,雖說是這樣,也不要說得這樣直白吧,「既然只要個暖床的,我相信你金臨國多的是女人願意為你暖床,又何必千迢迢娶個女人回去暖床。」
「這區別自然是不一樣的。」龍蕭挑高了眉,是他的就該是他的,就算他娶回去當擺設,也是他的自由。
「這區別哪裡就不一樣了?」凌小染無法理解他的邏輯,三年前皇兄將退婚書送到他手裡,也沒見他有絲毫的不滿,怎麼三年後就來找自己的麻煩了?
還是他興隨所至,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被甩過的事實,所以要來找她挽回自尊?
「剛不是已經說了,朕不能容忍你拋棄朕,要拋棄也該是朕拋棄你。」龍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著實讓凌小染感到無奈。
「我也說了,就當是你拋棄了我,這樣成不?」下次她出門前一定要看黃曆,否則再遇上一個極品,她會瘋掉的,被龍蕭這一攪和,她連正事恐怕都沒有時間辦,還得想想待會兒怎麼脫身。
這真是一件令人苦惱的事。
「不成。」
「……」凌小染突然發現跟眼前這人是無法溝通的,「那隨你吧,反正我一個閒散人有的是時間,就不知道金臨國是否不缺國君,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這人還不是普通的沙豬主義,又不是她願意拋棄他,早知道他是比玄羽還妖孽的人物,她是抵死也不從毀婚的。
可是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皇兄都死了三年了,她總不能將他從地底下拖出來讓他為當年的事負責吧。
「……」龍蕭瞪著她,什麼叫金臨國不缺國君,這女人說話還真會踩人痛楚。不過經此一見,他發現他對她徹底有了興趣。
「那啥,能不能請你先迴避一下,我還有點事要跟聶遠談。」眼看子時將至,凌小染越來越心急,錯過今夜,她的復仇計劃又得延後許多。
「不能。」龍蕭的語氣沒有半點商量餘地,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在這種有什麼事好談?
凌小染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她是一萬萬個後悔跑到這種地方來,心裡更加埋怨聶遠不會選地方,人家書里不都寫了麼,要商量事情不是後山或是柳樹下這種風雅之所,怎麼他就偏偏選了青樓?
凌小染向聶遠使了個眼色,聶遠明白,趁龍蕭沒反應過來時,猛然掀起桌子向他砸去,凌小染見此狀況,將早已準備在手的白色粉末向龍蕭灑去,還一邊大叫,「小心有毒!」
龍蕭下意識的斂住呼吸掩住口鼻,凌小染趁機與聶遠雙雙閃出屋子,待白霧散去,屋中哪裡還有凌小染的影子,他挫敗的放下手,看了看灑了一地的白色粉末,氣得半死。
該死的女人,竟然敢拿白面當毒粉使,他發誓,這輩子都不會放過她。
正逃得樂哉樂哉的凌小染心裡突然升起一股寒氣,她打了一個寒噤,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聶遠趕著馬車向前方駛去,過了許久才停了下來,凌小染揭開車簾,看到的正好是她們投宿的客棧,她道:「聶遠,我們要提前行動了,如今玄羽身邊沒有任何高手,正是我們下手的最好時機,錯過了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染兒,我知道,籌謀三年,我們等的就是天賜良機,從這裡到下個城鎮有一個叫長坂坡的地方,那裡地勢險峻,正是襲擊的最好地方,只要你將玄羽引到那個地方去,我就能讓他有去無回。」聶遠臉上燃燒著仇恨,三年前藍徹的慘死歷歷在目,他永遠不會忘記玄羽弒君奪位之仇,更不會忘記他奪妻之仇。
凌小染疲憊的閉上雙眼,三年了,只要玄羽一死,她心裡的仇恨便能放下,可是為什麼想到他會死,她的心竟開始隱隱作痛,那些他對自己好的情景又出現在眼前。
她還記得自己懷孕六個月時便小腿便開始抽筋,每夜都會在痛苦中驚醒過來,每當這時,身邊總會有一雙溫暖的手替自己按揉,她不是不感動的,倘若他沒有那麼殘忍的殺了他們的孩子,她想,她一定會跟他好好的過日子。
「好,玄羽向來警覺,此次要一擊成功,否則讓他心生警惕,我們想要再刺殺他就會比現在難上許多。」凌小染睜開眼睛,將眼中那抹不忍斂去,這是玄羽罪有應得的,她不能心軟,絕不能心軟。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細節,凌小染才下了馬車,聶遠目送她進了客棧,才揚起馬鞭緩緩消失在夜幕中。
凌小染拾階而上,剛走到自己的房門前,隔壁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來,她嚇了一跳,反射性望去,瞧見玄羽半張臉都隱在暗處,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為何,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起來,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道:「你怎麼還沒睡?」
玄羽走到她面前,輕輕的將她露濕的鬢髮撫到腦後,聲音暗啞的道:「你去哪裡了?」
凌小染神情不自在的撇過頭去,向後退了一步,退開他的氣息籠罩的地方,整了整心神,目光閃爍的道:「我有些認床,睡不著,所以出去散了會兒步,你怎麼沒睡?」
玄羽眼中迅速掠過一抹複雜的光芒,末了,只是淡淡的笑道:「我也睡不著。」
其實他不是睡不著,事實上他剛要入睡,結果聽到隔壁的開門聲,他知道凌小染出門去了,可是他並沒有追上去。世間有些事情永遠不知道,自己就不會傷心。
可是看到她閃爍的目光時,他的心直往下沉,他不想知道她出客棧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只是想單純的相信她,相信她就算再恨他,也不會忍心害他。
「哦。」凌小染淡淡的回應道,看也沒看他一眼,繼續道:「我困了,你早點休息。」說完徑直推開房門向里走去。
玄羽見她快要合上門,突然伸手扣住門板,目光幽深的望著凌小染,道:「染兒,我能進去坐坐麼?」
凌小染終於抬起頭望著他,她搖了搖頭,「我很困了,你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可以嗎?」她無法再與玄羽單獨相處,只要看到他,她就會想起他對自己的百般好,心就會動搖,她不能動遙,否則怎麼對得起她未出世的孩兒。
玄羽落寞的看著凌小染緩緩和上門,意氣風發的臉上多了一抹頹然,他返身走回自己的屋子,屋中站著一人,那人鬢髮已白,看起相貌,赫然是該在京都的劉叔。
劉叔見玄羽模樣頹然的走進來,他嘆息一聲,道:「皇上,不要太在意,娘娘只是還沒從過去的心結中走出來。」這些年,他試圖讓玄羽能忘記公主,因此才尋了與公主神似的白柔兒進宮,三年來玄羽對白柔兒寵愛有加,可是卻在公主踏出永福宮時,驟然失了寵。
他這才明白,在玄羽心中,無人能勝過公主,只是可憐了他一片痴情,終究因為種種誤會與仇恨而無法得到回應,天下間最悲哀的事莫過於此。
「皇上,你為什麼不告訴公主當年的事,當年你之所以那樣做,完全是因為要救她。」
玄羽坐在椅子裡,高大的身軀籠罩上一股深沉的悲哀,他搖了搖頭,道:「朕不能跟她說,如果讓她知道自己藉以支撐活下去的仇恨完全是不存在的,依她那樣善良的性格,她一定會崩潰的。」
「那麼皇上就打算看她一輩子生活中仇恨中?皇上,你做事向來英明果斷,為什麼只要與公主有關的事,你就變得這樣糊塗,臣覺得公主並不是那樣脆弱的人,您若告訴她當年你迫不得已的苦衷,她一定會原諒你的。」劉叔急道,他是看著玄羽長大的,玄羽的個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然而自他遇上公主,他處事的原則就一一被打破。
就如今夜之事,他明明知道公主是去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他卻打算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就算他要成全她的仇恨,也犯不著拼上自己的性命吧。
「劉叔,我自有主張。」如果染兒心中的仇恨非要用血來償還,那麼他成全她。
劉叔還欲再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玄羽的性格就像老爺,一旦他做了決定,就沒有半點轉寰的餘地。
「皇上,有探子來報,金臨國國君龍蕭近日已踏上玄國領土,據說他與朝中數位大臣隱秘見了面,看樣子是要攻打玄國了,三年前鳳詡滅國之時,龍蕭便有意想趁機分一杯羹,只是當初金臨國內亂,致使他無暇他顧,如今瞧這動向,是看中了玄國的江山了。」劉叔之所以會從皇宮裡日夜兼程趕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玄羽冷笑一聲,他此次出行的目的說是南巡,也不過是打的一個幌子,他就是想看看自己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有哪些朝臣會蠢蠢欲動,國泰民安了三年,他手中飲血的刀也生了鏽,是時刻該清理朝廷的蛀蟲了,否則他的下場會如藍徹一樣。
「劉叔,派人繼續留意朝中大臣的動向,切不可掉以輕心。」玄羽身上那股頹然中又多了一股凌厲,眸中掠過一抹精光,他撒下大網,就等著那些飢餓的大魚上鉤了。
劉叔點點頭,趁著夜色消失在客棧里。
玄羽臨窗而立,初春的寒氣撲面而來,他從來沒有後悔奪取藍徹的江山,因為這偌大的江山需要一個能人來守護,他在民間的這些年,見慣了貪官污隸,他們肥實的腰包讓百姓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如果不是那些貪官污隸陷害了為官清廉的父親,說不定今天他也不會成為一國之君。也許他會是一個平凡的商人,與自己心愛的姑娘過著精打細算的日子。也許他會是一名俠客,在茫茫紅塵找到那個一眼就再無也法忘記的女子,與她縱情山水,行俠仗義……
這無數的暇想里都不會有染兒,他會過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可是這一切也只是如果,他心底的仇恨造成了現在這樣僵持的局面,所以他心甘情願的承受染兒的仇恨,盼只盼她不要在仇恨中喪失了自己的本性。
翌日清晨,凌小染一身男裝英姿颯爽的出現在玄羽面前,她眉目間的陰鬱就像被風吹散了一般,只了明艷照人,再不可見。
她笑盈盈的看著驚訝望著自己的玄羽,戲謔道:「怎麼,一晚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麼?」之所以改穿男裝,是因為一來女裝長裙束手束腳,二來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玄羽回過神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陣,道:「我怎麼沒想到讓你穿男裝,如此甚好。」她原本就是傾國傾城之色,就算是身著男裝,也無法掩蓋她的絕色。
凌小染在他對面坐下,見他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她不自的道:「剛才我聽店小二說長坂坡上有一座遠近聞名的道觀,道觀中有一靈符可保平安,我想去替你求上一符,你願意陪我去嗎?」
玄羽盯著她平靜的面容,不動聲色道:「這些都不過是以訛傳訛,當不得真。」
凌小染一反常態坐在他身旁,嬌聲軟語的道:「不管這傳言是不是真的,我都想去求一符,以求心安,好不好嘛?」
凌小染本就是頂尖尖的美人胚子,此時雖身著男裝,眉目間又蘊著女子的嬌柔,真是風情萬種,玄羽在她的盈盈水眸的注視下,心裡不自覺的躁動起來,他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道:「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哪怕是上刀上下火海,我也願意陪你去。」
只是染兒,你當真是想去替我求平安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