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殺
2024-04-30 00:39:04
作者: 郁菲
丁卯看著凌小染上了鸞轎,看著鸞轎漸漸的消失在夜色中,他回頭冷漠地看著倚在迴廊上吹著玉蕭的孟長卿,他向前跨了兩步,「多謝公子救了我家小姐。」
孟長卿連眼都沒抬,徑直吹著蕭,蕭聲如泣如訴,將離別之情訴盡。良久他才收回蕭,無視院裡的眾人,反身進了堂屋。
丁卯見他如此傲慢,不屑的道:「公子與我家小姐孤男寡女待了一天一夜,為了不影響我家小姐的閨譽,那麼在下只能得罪了。」丁卯說完向身後的幾人比了一個手勢,眾人意會,舉著劍就向屋裡的孟長卿殺去。
轎子在山路上行了一陣,幾經顛簸後停了下來,凌小染心裡突然掠過不安,剛才她見那些人穿著衛安王府的服飾,連問都沒問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是王府的人找來了,而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草率,如果來人不是衛安王府的人怎麼辦?
「你……你們怎麼不走了?停下來幹什麼?」轎外並沒有人回答她。
凌小染久久聽不到回音,感覺轎外安靜得一絲生氣也無,她不免緊張起來,渾身每個毛孔都緊縮起來,她腦海里閃過許多曾經在報紙上看到的慘死在郊外的報導,每一幕血腥片段都讓她膽顫心驚……
正在此時,轎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凌小染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看著那人影在轎簾前頓住,她驚恐的身子直向後縮,就在她快被嚇死時,轎簾驀然被人撩開,凌小染閉目放聲大叫:「啊,救命啊,救命啊。」邊叫邊揮舞著手,仿佛這樣就能將那人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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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兒,是我,你別怕,是我,玄羽。」玄羽沒想到會見到如此失控的凌小染,他連聲安慰著,奈何凌小染根本就不聽他的,拳打腳踢的要將靠近自己的人趕走。
「走開,走開,救命啊。長卿,救我。」凌小染是真的被嚇慘了,她腦海里迅速閃過自己的各種死法,恐懼已經達到臨界點,像一根緊繃的弦,稍不注意就會繃斷。她現在唯一能想到可以救她的人便是孟長卿,所以情不自禁地喚著他的名字。
玄羽見凌小染越來越狂亂,也不管她會不會在失控下抓傷自己,快速地靠近她,然後點上她的昏穴,而點上她昏穴的同時,她細長的指甲也划過玄羽的手背,在他修長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呃。」世界安靜了。
玄羽低頭看著無力倒在自己懷裡的凌小染,她纖瘦的臉上還殘留著恐懼,長睫蓋住了那雙靈動的眸子,他輕輕嘆息,似滿足又似遺憾,「起轎回府。」
鸞轎被人重新抬起,玄羽伸出纖長的食指,借著昏暗的光線摩挲著她細膩的肌膚,他提起的一顆心漸漸落回胸腔,剛才似乎聽到她喊「長卿」,長卿?他是誰,難道凌小染這一天一夜都跟他在一起,這樣想著,玄羽的手指一頓,心裡緩緩升起不悅。
六人抬著鸞轎很快消失在山路上,而他們身後火光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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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深處,孟長卿沉痛的看著火舌將別院吞噬,他的心漸漸冷卻,這裡發生的一切,就如曇花一樣,開得炫麗多姿,謝得攝人心魄,凌凌,我們終究到了真正面對自己的人生的時候了。
「公子,我們走吧。」孟長卿的貼身護衛雲震來到他身邊低聲提醒道,剛才若不是他及時尋來,公子怕早就葬身在火海中。
孟長卿惆悵的望了一眼大火中的屋舍,絕然轉身,毫不留戀的大步離開。
風驟起,火勢更猛,噼啪之聲響徹雲霄,誰都未曾想過,這一場大火燒掉的是一座屋舍,還是那兩顆逐漸靠攏的心。
玄羽將凌小染安置在她先前暫住過的小院中,看著她眉宇間輕籠上的不安,他嘆息著伸指替她撫平,明知道她聽不見,還是安撫道:「染兒,別怕,你已經安全了。」
睡夢中的凌小染似有感應的翻了個身,夢囈似的喃喃道:「長卿,我們一定還能再見的。」
玄羽細長的眸子陡然間染上一層薄怒,他急速俯下身子想將凌小染搖醒,這一天一夜,她與那個叫長卿的男子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在睡夢中都喊著他的名字?
及時響起的敲門聲制止了玄羽不理智的行為,他惱怒的瞪著緊閉的門扉,語氣不善的道:「誰?」
「王爺,是奴才。」丁卯聽到玄羽略帶怒氣的聲音,內心不由抖了抖,王爺還從未將怒氣形於色過,他總是雲淡風輕,即使在殺人時,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意,而現在他動怒了,可又是為什麼而動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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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羽側頭掃了一眼凌小染,站起身來走出去,來到迴廊里,他低聲問道:「你們去接公主回府,可還有見到其他人?」
丁卯愣了一下,他本想瞞住王爺,所以才對那人下手的,沒想到王爺已經知情,「王爺,奴才見到一個男人跟公主在一起。」丁卯說完,突然就覺得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他顫了顫繼續道:「奴才怕那男人影響公主的清譽,已經自做主張將他……」丁卯在脖子上比劃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玄羽眼神凌厲的瞪著丁卯,冷笑道:「丁卯,你膽子是越發的大了,什麼事都敢自做主張了?」
丁卯只覺得後背一涼,身上早已冷汗涔涔,他慌忙跪下道:「王爺,奴才不敢。」
「此事還有什麼人知道?」玄羽眼波著閃過一抹冷光,死了倒也好,只是聽染兒口口聲聲的念叨他,若是讓她知情,怕……,玄羽在心底嘲笑自己,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有朝一日也會怕?
丁卯連忙道:「王爺,除了隨行的人知道,再無第二人知情。」
「好。」玄羽抬眸望著黑沉的天空,神色詭異莫辨,「本王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封了他們的嘴,若此事傳到公主耳里,本王絕不輕饒。」
「是,奴才這就去辦。」丁卯說完爬起來慌慌張張的退下了。
玄羽抿緊薄唇靜靜的站在廊柱下,夜霧籠罩在他身上,在他身上集成露珠,隨著光滑的綢面緩緩滑落地面,一切悄無聲息,卻又驚心動魄,良久,他才移動腳步進了屋。
所以他並未發現,在他身後的那一眾樹木之後,有個人影迅速站起來,然後迅速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