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

2024-04-30 00:38:42 作者: 郁菲

  兩人走到人群密集的臨波亭中,眾人向他們點頭致意,凌小染都以標準的皇室微笑回應,待走到臨波亭內,凌小染臉已笑得僵硬,她趁著眾人不備,悄悄的揉了揉自己的臉,然後又笑望著眼前這群花季少男少女。

  這裡的每個人臉上似乎都掛著面具,明明笑得愜意,可是凌小染就是感覺不到他們的笑臉下有幾分真心,她無聊的坐在椅子裡,看玄羽與身前的幾名世家子弟聊著什麼,悶得都快要睡著了。

  此時離她較近的一名身著碧綠輕紗衣裙的女子猶豫再三,才緩緩走到凌小染身邊,她向凌小染緩緩福了一禮,清甜綿糯的聲音自那櫻桃小嘴中傾泄而出。

  「臣女給公主請安,公主吉祥。」

  凌小染抬眸望去,眼前女子款款而立,宛如空谷幽蘭,自有馨香,只這一眼,凌小染便喜歡上眼前這女子,雖然這種感覺朦朧而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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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吧,今日是你們的佳期麗日,不必拘禮。」凌小染被自己文縐縐的話給寒到了,但傾刻間又恢復淡定,她微笑著望著眼前的妙齡女子,「你叫什麼名字?」

  「臣女姓思名悠然。」思悠然盈盈一笑,那笑如雨後初霽,讓人心裡莫名的愉悅起來。

  「思悠然,好名字,本宮突然想起一首詩來,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凌小染讚嘆道,這名字與她本人的氣質甚為相符。

  「臣女謝公主讚賞,臣女父親正是因為這句詩才給臣女取的這個名字。」思悠然眼睛閃閃發亮,就像遇到知音一樣。

  凌小染笑了笑,「悠然,我可以叫你悠然嗎?」

  「當然可以。」思悠然肯定的點點頭。

  「那你也別喚我公主了,叫我染染或是染兒吧。」凌小染笑道。

  「臣女不敢。」思悠然聞言惶恐的道。

  「有什麼不敢的?難道你不拿我當朋友嗎?」凌小染難過的望著她,這種氣質型的美女實在是可遇不可求啊,看到她,她立即聯想到聶遠,如果將兩人湊作對,俊男美女,那真是太完美了。

  「是,臣女遵命,染兒。」思悠然從善如流,她向凌小染綻開一抹笑靨,她猶豫了一下,才自懷裡取出一枚香包遞給凌小染。「染兒,這是我親手繡的香包,送給你。」

  凌小染欣喜的接過香包,看著香包上面繡著一朵盛開的牡丹,牡丹上以金線描繡,陽光下竟似在緩緩盛開。

  「好漂亮!」凌小染驚嘆,她曾學過十字繡,可是那種針法繡出的東西總是粗糙不好看,現在見到這樣精緻的忍不住驚呼出聲。

  思悠然羞澀的垂下頭去,「染兒謬讚了,悠然這也不過是雕蟲小技,要比繡技,還是若蘭姐姐的繡技最出彩,若蘭姐姐可是京城的第一繡女,與染兒同齊名呢。」

  若蘭?凌小染敏銳的捕捉到這兩字,她頓時覺得眼前的香包再精緻也索然無味,她垂下手道:「悠然與秦小姐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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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悠然察覺到凌小染的不悅,她愣了愣,然後道:「談不上相熟,只是見過幾次面。」

  凌小染心知她話中有敷衍,也不細究,總不能她不待見的人讓別人也不待見吧,「悠然,今日這麼多的青年俊傑,可有看上眼的?」

  思悠然聞言粉腮染上一片醉人的酡紅,她羞澀的垂下頭,「會來參加花朝大會是爹爹硬逼來的,我無心選婿。」

  凌小染瞧她一張粉臉滿含羞的神情,瞬時明白她並非無心,而是心中早已有人,只是她也不點破,「也罷,緣份未到,即使擦肩而過也不相識。」

  思悠然瞧凌小染體貼的不再說這個話題便放下心來,與凌小染說著京中趣事。講到有趣處,兩人都控制不住低笑出聲。

  玄羽斜倚在廊柱上與新科狀元郁天馳說著話,不經意抬頭望向凌小染,瞧著她如花的笑靨,他心裡頗不是滋味,他本是想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裡,沒想到沒有他,她還是能玩得風生水起,他倒不知,什麼時候她的人緣這麼好了。

  郁天馳正說著話,瞧玄羽神色沉鬱的望著臨波亭一隅,他好奇的望去,卻在瞧見笑逐顏開的凌小染時,眼中驀然閃過驚艷,但僅僅一瞬,他的視線又被坐在凌小染身旁的思悠然給吸引了,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清冷而優雅,只這一眼就似將他的魂魄勾去了,連玄羽連叫他幾聲都沒有回過神來。

  玄羽神色不豫的瞪著郁天馳,瞧他的目光緊緊的粘在凌小染身上,他心浮氣躁的道:「天馳,天馳。」

  郁天馳回過神來神色赧然的看著玄羽,他指著坐在凌小染身邊的思悠然問道:「王爺,坐在公主身邊的那位是誰?」

  玄羽見他問的不是凌小染,心情大好,他笑著道:「她是思毅思大學士的掌上明珠思悠然,怎麼,心動了?」

  郁天馳神情不自然的垂下頭去,懷春心思昭然若揭。

  玄羽瞭然的不再問,回頭看著思悠然,細長的狐狸眼中閃過一抹不明究里的笑意,他想他知道該怎麼辦了。

  …… ……

  自衛安王府回到宮中已是掌燈時分,凌小染坐在鸞轎中想著思悠然的話,她旁敲側擊問出許多關於秦若蘭的傳言。

  沒想到秦若蘭看起來是瓊瑤派女主,只會一哭二鬧三上吊,沒想到也是實力派選手,據說怡景宮正殿上掛著的那副萬年長青的繡圖就是她三日三夜未曾就寢繡出來,如此看來,秦若蘭對公主倒是一片真心。

  反觀自己,傳言中就是一個空有其表的繡花枕頭,換言之就是傳說中的花瓶啊花瓶,凌小染低嘆一聲: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被人稱之為花瓶,真不知道該感到慶幸還是該悲哀。

  「公主,永福宮到了。」夜鶯清脆的聲音自轎外傳來,打斷了凌小染的沉思。

  凌小染傾身走出鸞轎,看著巍峨的宮殿,內心又開始煩悶起來,她理了理身上坐得起褶皺的裙擺,舉步向永福宮走去。

  宮內燈火通明,燭光搖曳中,有一抹焦慮的身影如籠中困獸般不安的走著,凌小染眼中滑過詫異,出了什麼事了?

  凌小染快步迎了上去,藍徹見到她悄悄的鬆了口氣,他也快步迎過來,「染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凌小染連忙向藍徹行了一禮,起身時她瞧了瞧藍徹身後站在著神色肅穆的德公公,她心知事情有異,便道:「皇兄,衛安王爺設宴款待了賓客,臣妹用過晚膳才回來的。」

  藍徹俊逸的臉上神色晦暗不明,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攜著凌小染的手道:「夜露深重,我們先進去說話。」

  凌小染點點頭,跟著藍徹向殿內走去,天上一輪明月灑下清冷的銀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進了大殿,宮女太監們都止了步,藍徹攜著凌小染的手一直走進內殿,四周寂靜如混沌初開。

  藍徹臉上的疲憊再也掩飾不住,他放開凌小染的手,轉身走到窗前,遙望天跡那輪明月。

  凌小染第一次見到藍徹如此沉重的背影,鼻間不由得發酸,她緩步走過去,立在離藍徹三步之處,她輕聲道:「皇兄,出了什麼事?」

  藍徹身形驀然一僵,良久才澀聲道:「染染,惠妃有孕了。」

  「有孕了?那是喜事啊。」凌小染驚喜的道,她還以為是什麼大事讓藍徹如臨大敵,原來是一個妃子有孕了,自古以來後宮有喜,皇帝不都是最高興的麼,而且據她所知,這該是藍徹的第一個孩子,可藍徹的表現為何如此奇怪?

  「那孩子不是朕的。」藍徹如困獸般低低的咆哮。

  凌小染愣住了,反問道:「那孩子不是皇兄的又會是誰的?」問完她背脊突然發涼,直覺宮闈之事自己還是少知道一點為妙。

  藍徹回過頭來,眼裡已充血,他憤怒的瞪著凌小染,氣得直喘氣,「染染,你明知道……」

  「皇兄,我知道。」凌小染不顧後果的打斷他的話,具體她知道什麼,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皇兄,那接下來怎麼辦?后妃有孕當是舉國歡慶的事,總不能不讓她生下來吧?」凌小染髮誓她只是隨口說說,可是當她看到藍徹眼中翻湧的殺意時,她悔得想立即封了自己這張多話的嘴。

  藍徹臉色驟冷,眼中儘是噬血的殺意,「我鳳詡國絕不要來歷不明的野種。」

  「可是皇兄……,這是人命啊。」凌小染震驚的連連後退幾步道,更何況無憑無據,他怎能一口咬定惠妃的孩子不是他的?

  「人命?」藍徹仿佛聽到天下最可笑的笑話,他冷笑數聲道:「染染,那不是人命,那是他們架在朕脖子上的一把刀。」

  凌小染混亂了,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著藍徹充滿淒涼和悲哀的表情,她整顆心不停往下墜,她幾度欲言,可是張開了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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