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納蘭含香的過去（6）

  那個女人回過頭來看著納蘭含香，她的眼神里都是一種對納蘭含香的慈愛。地上的黑狗可能是被女人這麼用力地一腳給踢疼了，它在地上翻了一個身，竟對著女人撲了過去。

  女人完全反應不過來，被黑狗一下子撲倒在地面上，黑狗咬著女人的手臂，用鋒利的凌齒撕咬著。女人也不堪示弱，她用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緊緊地掐著體型幾乎比她還要大的黑狗，眼神里異常的兇狠。

  最終黑狗還是被女人給弄怕了，它鬆開了口，但是也只是向著後面退了一步，繼續虎視眈眈地看著面前的母女二人。

  接下來的一個老年的商販拿著扁擔衝進巷子，他把扁擔拿在手中，對著黑狗橫豎地劈甩，說道：「孽畜，還不趕緊離開！」黑狗被扁擔打了三下之後頓時扭頭就跑，見到黑狗確定離開了之後，那個商販把扁擔放了下來。

  商販看了看女人手臂上參差不齊的血跡，說道：「哎呦，這個傷口可真不小，這條狗實在是太狠了，估計要去那種中藥店去拿幾個藥方來看看了……」女人手臂是顫抖著的，她的目光卻一直看著納蘭含香，並且對著她沉默地笑笑。

  納蘭含香走到商販身邊，問道：「怎麼了怎麼了，我娘怎麼了？」商販皺了皺眉頭，說道：「你娘有些受傷，趕緊回家叫個大夫治治，被狗咬到了這不是什么小事……」

  一聽到「回家」兩個字，納蘭含香看了看面前的母親，想想都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她走上前挽住母親的手，對著商販說道：「多謝搭救，多謝……」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納蘭含香把母親扶出了小巷。

  侯奶奶肯定不會對母親好的，八成是不會給母親治病。母親在葉赫那拉的門府里沒有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反而卻是一個活脫脫的出氣筒，誰都可以拿她出氣，下人都可以隨意地驅打她，排擠她。

  納蘭含香覺得很不可思議，雖然母親是一個瘋子，但是母親確確實實的還是一個人，而且還是納蘭玖辭的妻子，明明在門府里的排名可以說是頂尖的，但是卻連下人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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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覺太苛刻了，不就是因為母親是個瘋子，但為什麼需要遭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納蘭含香看了看一旁的母親，她的手緊緊地挽住了母親，生怕她再一次地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母親面容依然很髒亂，頭髮拉耷著都是結滿的污垢，看樣子像是幾年都沒有洗過了似的。母親對著納蘭含香笑著，她笑得很單純，像是一個安撫在襁褓里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在臉上就看不出她有過任何的痛苦。

  回家，那裡真的是母親的家嗎……

  納蘭含香牽住母親的手，兩個人漫步地走在了街道上，顧不得街邊人詫異的眼光。納蘭含香身上的裝飾非常的華麗，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而母親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爛爛的，甚至還多出了幾個的口子，看著搭不上邊的兩個人，卻靠得非常的親密。

  納蘭含香可能是覺得不想讓母親在外頭遊蕩了，覺得回府還是一個不得之舉，她安撫著母親，說道：「娘，我們回府吧，回府……」女人也許是聽不懂納蘭含香的話，她痴痴地傻笑著，喜歡著與納蘭含香在一起的時刻。

  女人也很清楚，納蘭含香是自己生的，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比她還要親的人。

  等到走到門府口的時候，女人的目光逐漸變得驚駭了，她拉住納蘭含香向後緊張地退了幾步，一副即將要逃走的樣子躍然於臉上。她的臉色黯淡無光，嘴裡嗚嗚噎噎地怪叫著，就連剛剛面對著黑狗都沒有如此的恐懼過。

  「娘！」納蘭含香牽住女人的手，輕聲地說道：「別怕別怕，女兒還在這裡，你跟我進來吧……」雖然女人還是非常的驚恐，但是被納蘭含香安撫了一下子後，還是提心弔膽地跟著納蘭含香走進了府里。

  府里出奇地沒有一個人，或許是正在中午左右的時間，大家為了找母親而忙得里里外外。侯奶奶應該也不在府里，空空蕩蕩的院子裡，迎面而來的只有飛舞的梔子花。

  女人看見了梔子花就變得非常的興奮，她整個人在地面上蹲下身來，把一片片的花瓣拾起來搭在掌心裡，並且對著納蘭含香點頭示意著，然後雙手捧了滿手的梔子花花瓣遞過去給納蘭含香。

  納蘭含香說道：「娘，別玩了，給侯奶奶發現了就不好了，趕緊跟我回房間吧！」納蘭含香說完便把母親拉扯開來，也顧不上侯奶奶對自己的告誡，把母親送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母親也許是沒有見到過如此華麗的裝修，她進到了屋子內後，四下里重新抬眼打量著面前印在光里滲透著朱紅色的柱子，柱子上鐫刻著兩條騰升的鳳凰，鳳凰的嘴裡還叼著一個通紅的落日，氣派端莊。

  房間的地面都是用有點帶黃金的色澤，走在上面的感覺感覺很踏實，沒有響聲和摩擦聲。房間的面積也大得很，一眼望過去可以有五分之一個院子的大小，掛在牆上的寧靜盆栽複合著窗外的鳥鳴，顯得出一副安寧。

  納蘭含香看著無比興奮的母親，覺得很不是滋味，在母親的臉上越凸顯出開心，納蘭含香卻越覺得內疚。這本該就是母親也該得到的，但是卻因為歧視而一無所有。

  當初自己還想著不讓母親回來，甚至還不想看見母親這種瘋瘋癲癲的身影，感覺這樣子會掉下自己身上的榮譽感。不過看起來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母親雖然是一個瘋子，但是母親很善良，她也有自己的情感，也有自己的會去愛的人。

  納蘭含香突然間覺得，就算是全世界都拋棄了母親，自己也該是最後一個守護她的人，現在終於知道當初為什麼父親會去娶這麼一個女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