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走散的三魂

  老者望過去是骨瘦如柴的，罩在身體上的衣服凸顯出他已經乾癟下去的軀體，仿佛全身只有一層薄薄的皮包裹住骨架子一樣。然後那雙瞪得赫然寬大的眼球里疊加著濃厚的暗灰色，好像是在一瞬間眼珠子就會從眼眶裡掉出來似得，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們。

  我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許生梅那隻強有力的大手在背後攔住了我，對著我輕聲地說道：「記住了，像我們這樣行業的人，跟什麼古靈精怪的事情打交道都是有可能的，膽子記得要大些……」

  許生梅主動地走上前來，那雙眸子裡隱現出一抹的嚴肅，目光在床上老者的軀幹上掃過去，緊隨其後的便是皺起來的眉頭。

  老者身上散發出一種難聞的惡臭，像極了那種泥土混合著煙香的刺鼻味道，即使我隔著一段的距離都能被這種氣味熏得有些暈頭轉向，我輕輕地咳了兩下，一旁的老婦人關上了屋子的門，轉過來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老婦人沒有詢問我什麼，她略過了我，走到了許生梅旁邊，說道：「師傅，我家的老爺子自從前幾日上山砍柴了之後，就變成了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了，偶爾意識還會比較清楚，但是大多數時間都是這樣半死不死的狀態，太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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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生梅坐在床頭前，他在一旁卸下了自己的包袱，然後想要小心翼翼地端起老者的手臂，耐心地為老者把脈。老者的手臂冰涼得很，許生梅觸上去的時候，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那種感覺就像是在觸摸屍體般，他緊緊地皺了皺自己的眉頭。

  許生梅把完了脈之後，他站起來對著老婦人說道：「這位大哥的脈搏沒有出什麼的問題，而且全身也沒有很明顯的摔傷劃傷的痕跡，再加上內傷也不會有這種情況的出現，所以我覺得，他是撞到鬼了……」

  老婦人聽完了之後，仿佛天都塌下來了一樣，她表情里按耐不住一種的惶恐，嘴巴哆嗦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許生梅衝著我招招手，說道：「像老大哥這樣子的情況，也並不是很嚴重，是三魂七魄出了問題。徒兒，你還記得什麼叫三魂七魄嗎？」三魂七魄我在《本草·一》里有看過個大概介紹，所以總總我還是有一些淺印象的，我脫口而出說道：「三魂七魄是指人在陽間的一種附在肉體上的魂魄，每個人都有。其中的三個魂分別呈現出三把火，一把在左肩，一把在右肩，最後的一把位於頭頂……」

  許生梅聽了我的解釋，很滿意地點了點自己的頭，然後順著我的說法接下去，說道：「三把火燒得很旺就代表你的為人處事很剛正，相反燃不旺的便是陽氣缺乏之人。所以一旦某個魂魄失散了之後，就極有可能導致一個人喪失所有的精力，隨著日子一長，所受到的風險也就越大……」

  許生梅轉過來看了看老婦人，開口詢問道：「大姐，老大哥最近有去過像亂墳之類的地方嗎？或者那種破敗了很久的寺廟？」老婦人搖搖頭，她的面孔幾乎是板著的，語氣里非常得鎮定，她說道：「沒有沒有，這附近的亂墳旁是原始森林，少說在傍晚開始就會有些吃人的狼，一般一個人是不敢獨自去的。而且老爺子早些年在鎮上教過些書，是個有文化的人，他不信什麼佛道的，怎麼會去那種寺廟裡頭？」

  「那可就匪夷所思了……」許生梅的眉頭扭在了一起，凸顯出大大的「川」字，然後停頓了好久之後，接著對老婦人說道：「那，你們最近有得罪過什麼人麼？比如和某些人發生了一點口角也算……」

  老婦人目光里留下了一點的沉思，許久之後，她才說道：「怎麼可能呢，我們的子女都在城市裡工作了好些年頭了，在這裡的鄉下只有我和老爺子兩個人，我們平日裡待人處事都很寬厚冷靜，怎麼會跟別人有過什麼仇恨？」

  我在一旁聽得腦袋發疼，我倒是在幻想著，如果哪天只有我一個人來處理這樣的事情時，我會不會沒有一點的把握和信心，然後直接搞砸全盤……

  許生梅自己短暫地分享著，說道：「那看來就是暗中有一個鬼在操作著，還有可能就是老大哥惹到了這片地方的某個孤魂。廢話也不多說了，現在還是尋魂最重要，一旦時間一長，那可就不好說了……」

  老婦人聽完，她的臉上黯淡無光，目光像極了浮沉不定的水中波紋，一層層地向著外頭散去，然後力度卻越來越淺。她走上前激動地扯著許生梅，還不停地上下搖晃著許生梅的手臂，然後說道：「師傅啊，求求你一定要救老爺子，兒女在外多年不肯回來，就我跟他相依為命，你一定要救活他……」

  許生梅打開了自己的包袱，從包袱裡頭摸出了幾隻蠟燭和一捧被塑膠袋裹在裡頭的硃砂，他抬起了頭來看了我一眼，之後便說道：「徒兒，師父有事求你相助……」

  許生梅將幾根的蠟燭擺在室內稍微空曠點的地方，對稱均勻著向四次擺開，作成了一個圓弧般形狀。然後將硃砂從塑膠袋裡倒在掌心上，小心翼翼地圍繞著立起來的蠟燭撒下去，最後將它們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

  「我能夠幹什麼……」我都不知道我竟然還有用處。順著我詫異的目光，許生梅對著我解釋道：「一會兒你要去尋找這個老人丟失的魂魄，但你可要記住了，魂魄是很脆弱的，遇到人都會直接避開，所以你不能用陽間體去招魂，也就是說，一會兒你要靈魂和肉體分開，你要用靈魂去找他……」

  許生梅順手遞給我了兩個東西，一個是紮實的繩子，另一個則是一個像嗩吶一般的樂器。他接著說：「待會你躺下之後，把鎖魂線套在右手手腕上，遇到什麼情況直接拉繩子，我把你的魂立刻牽回來。如果遇見了老人丟失的魂魄，你就用這個勾魂號角，把他一步步地吸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