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斷魄殘隕

  那個身影在我的視野里逐漸的變得清晰，籠罩在陰影當中的面容變得慢慢熟悉了起來，我定著神一看，之前的直覺才緩緩地揭開面紗，發現攻擊齊妍的人竟然是檸苛清。

  沒等我開口，檸苛清一個跨步幾乎是向著我飛了過來，動作快到使我驚訝。她扯住我的衣領，那張嘴高抬著對我說道:「你是不是傻，我師父給你的界邪鏡你拿來當擺設嗎？」

  她看起來有些凶神惡煞的眼緊緊地瞪在我的臉上，看著我滿臉通紅，她的嘴巴仍然沒有輕易地善罷甘休，她說道:「就憑你這樣的道行，簡直就是在以卵擊石，面對厲鬼連跑的機會都沒有！」

  她甩開我，把我像是丟沙袋一樣地扔在了一旁。然後一個直掌貼著手臂抽出一把木劍，隨著她望去的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宛如拍打在暗礁上的波濤，力度隨時的連綿起伏。

  齊妍也沒有手掌撐地爬起來，而是整個身軀筆直地立起，仿佛是一隻沒有任何軟度的木桿，通過一個支點翹起來的一般。她擺出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立馬就想要衝上前來把檸苛清撕成碎片一樣。

  檸苛清橫劍起手，說道:「妖孽，吾乃蘭亭峰道術傳人，識相的還不速速退下！」檸苛清的表情凍結得像是冬日裡埋葬在積雪下的水，美麗卻很駭人。

  「無知的小道士，又是一個送死的……」齊妍發出的聲音很沉悶，仿佛是故意低壓著喉嚨拉扯著長音一樣，蒼老到根本就不像是本來少女該有的喉腔。

  「冥頑不化的死妖精！」檸苛清一言不合就馬上一躍而起，長長的劍刃經過她指尖一抹，上面閃耀著奪目的光澤，就好比電流光一樣的刺眼。她小碎步輕輕邁去，移動速度快到讓眼睛都難以捕捉，她提劍而起，口中叨念著咒語:「天清清，地靈靈，急急如律令！」

  齊妍瞪得那雙眸子很大，凸起出來仿佛是兩粒桌球一樣，她展開自己的雙臂，手掌心裡的邪氣向著四處蔓延著，如同墨水點滴在清澈的水中一般。

  檸苛清橫劍劈下，刺眼的電流光和縹緲的煞氣結合在一起，我本來以為雙方會僵持一段時間的，沒想到檸苛清一劍下去簡直是在削豆腐塊，力度突破了齊妍的煞氣，劍刃打穿了齊妍的身軀，在上面徘徊的邪氣頓時消散開來，仿佛是危樓一般的搖搖欲墜。

  

  「呵，不過是出道也沒多久的小妖精……」檸苛清的臉上臨摹出一點的滿意，她手中的木劍被她轉了兩圈貼回了手臂上，感覺就仿佛自己是一個江湖的俠客一般。

  齊妍吼叫著，看樣子似乎被打疼了，她的四周全是散去的黑煙，籠罩著她的恐懼。手腳似乎被束縛住了一樣，現在呆呆地站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妖精，現在就讓我給你最後一擊吧！」檸苛清清秀的面孔里籠罩在陰影之下，竟然讓我感到有一絲的駭人。她從袖子裡拿出一道黃符，掐住在食指和中指之間，然後一步步地向著齊妍走過去。

  齊妍嚇得直接坐在了地面上，先前殺氣騰騰的雙目現在卻有些黯淡無光，仿佛檸苛清手上的道符是真槍實彈一樣，她緊緊地盯著檸苛清，似乎在害怕著她立馬會走在面前。

  顧蕭城突然像是離弦了的箭，他忍著手臂上的疼痛，然後衝著檸苛清撲了過去。檸苛清在毫無任何的防備之下被顧蕭城撞倒在一旁，檸苛清坐在地上，然後問道:「干，幹什麼？」當她看見是顧蕭城的時候，嘴巴好像被打了死結一般，尷尬著說不出話來。

  「你叫檸苛清嗎？我跟你說，我求求別傷害她，她也不過是被利用的而已……」顧蕭城硬咽著自己的語氣，不讓那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暴露在外頭，但卻醞釀著一抹淺淺的悲傷。

  檸苛清爬起來，她對著顧蕭城說道:「她確實是被利用的，但是凡是被利用的鬼都不能再次投胎了，她現在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人了，你難道沒有發覺嗎？」這句話像是針尖一般刺在顧蕭城的心頭，表現在他的臉上。

  「她現在對過去的一切都忘去了，對你那是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感覺。她現在就是一台機器，要麼戰鬥，要麼去死！」檸苛清說得毫無任何的退讓，面對著齊妍站在了冷漠的一方。

  「她現在不過是斷魄的殘隕，還在痛苦之中掙扎，去死反而是她的一種解脫！」檸苛清撇過手，想讓顧蕭城讓出一條道路出來，顧蕭城卻揚起手臂，像是撲騰起強勁有力的翅膀，硬生生地擋在檸苛清面前。

  顧蕭城說道:「就算是這樣，我也有個小小的要求，我再看看她幾眼，好嗎？」他說出的話很輕，讓人感覺很溫柔，像是陽光散在身上一樣。

  我和他們一起走到齊妍面前，顧蕭城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他把手掌摸在齊妍的臉上，雖然沒有任何的溫度。他說道:「妍妍，我這幾日真的很想你，沒想到我們今天又見面了……」顧蕭城的話戛然而止，口中仿佛堵塞住了一樣，再也無法說出其他的話。

  齊妍閉上眼睛，眸子裡橫出了一段的淚，隨著眼淚的順下，留在顧蕭城的掌心裡。齊妍身上的邪氣在慢慢地散開，昏黑的面孔正在逐漸變得明亮，變成明亮的同時，也在變得虛渺。

  齊妍握住顧蕭城的手，掌心裡緊緊地握緊住那顆眼淚。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齊妍很可憐，就算是鬼也好，她依然還是被掌握了身份，沒有和孤魂野鬼那樣的自由。

  齊妍散去了，連身軀都消失地無影無蹤，仿佛是升華了一般。「她自盡了，」檸苛清也是稍稍的有點驚訝，她把顧蕭城攤開的掌心合上，說道:「我聽說一個人死之前能夠回想起自己的一生，相比鬼也是吧，無論什麼都好，她沒個五百年，魂魄都是不能再次恢復的，你節哀順變吧……」

  這件事情仿佛已經結束了，但我冷靜下來之後，遠方的打鬥聲卻依然很激烈。我就很明白地知道了，邪乾似乎遇上了對手，這段時間過去了已經不止五分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