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幽州鳳將歸來
2024-04-30 00:38:15
作者: 知閒閒
褚驕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那間屋子的,不得自己在這寧古州城內走了幾天。
只記得雲行拖著疲憊的身子,一直跟在她身旁。
護著她的安全,處理著各種軍報政務。
直到顧青安受傷的消息傳來,雲行才把她帶回官舍。
不由分說的給她灌了藥,摟著她,踏踏實實的睡了一天一夜後,親自給她穿上鎧甲,把褚勝陽的炙陽槍和金烏馬,交到她手中。
「兄長致死,都未讓咱們腳下的這片故土改姓。」
送她至寧古州北城外,雲行下馬,莊重得為她行著軍禮。
「雲望舒祝我大魏三州統帥褚驕陽將軍,旗開得勝,戰戰大捷。」
握緊手中褚勝陽的炙陽槍,褚驕陽坐在金烏馬上,緩緩低下頭,認真的看著雲行。
「不必再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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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不去了。
雲行雙唇抖了下,而後輕聲說道:「怎麼也得等我給兄嫂和侄子侄女送完葬的。」
「好,一起給阿嫂送葬。」
此生,她再也喚不出那聲「兄長」了。
坐直身子,褚驕陽高舉手中炙陽槍。
「大魏將士聽令,即刻奔赴北境,阻擊北金,護我國土,護我子民!」
再次將褚驕陽送離自己的視線,雲行如被抽了周身之力,扶著馬鞍,遲遲上不去馬。
最後只能無奈的牽著馬,禹禹獨行。
十九歲那年,為了日後不費太多心思,同意太子的提議,娶褚驕陽為妻。
不想這不會費他太多心思的姑娘,卻讓他二十二歲時於眾人面前被休;
讓他在二十五歲時,費盡心思,使勁手段,把人拉回那段婚姻中;
讓他在二十六歲生辰前,毀了一身功夫,才得來她一句「和你好好過日子」。
如今,她又一次要離開他。
這次,總算是和他說上了一聲。
雲行終於忍不住苦笑自問:
「褚勝陽啊褚勝陽,你到底是將我的小姑娘放在了心尖上,還是棄之如敝履?」
在她大婚時叛變,讓她忍痛割捨了自己歡喜的婚事和夫君。
在她以為自己完成了背負的一切,可以安穩過日子時,讓她的世界轟然坍塌。
原來她背負的,都是緣起於她自己。
她是真正的太陽,能直面因自己引起的罪過,可同樣,她也會執拗於自己的罪過,並會為之拼盡終身之志和血肉。
來守護這片曾經因為她,而遭受戰亂的土地。
來守護那些失了兒子的老人,失了爹爹的孩子。
回到府衙,雲行一件件政務處理著,一批批軍餉按時送到封州、飲馬鎮和褚驕陽所在的前線。
這是褚驕陽想護著的土地,他自然也會拼盡全力,幫她護住這的一切。
這是他對褚勝陽的承諾。
最先戰事告捷的,是封州趙德英。
雲行收的信後,直接調他率封州鐵騎踏過斷巍垣,橫穿飲馬鎮,到寧古州北境,協助褚驕陽。
同時調顧青安回防封州,暫時接手北大營。
顧青安離開寧古州前,去找了雲行。
在寧古州南城牆上,見到雲行時,他一愣,而後眼中是無盡的嘆息。
曾經那個風光霽月的冷貴公子,此時不知是被政務所累,還是被身上病痛所折磨,已經失了風光之色,之餘周身的疲憊。
幸好眼中的清貴還在。
「她已經做回了那血戰幽州的鳳將。」
顧青安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雲行,只得撿褚驕陽的一些戰績說給他聽。
褚驕陽在北境統戰小兩個月,雲行沒去前線,也沒有私信送到。
而褚驕陽,也沒有再提及過雲行。
就連他用雲行打笑她,她也都是低頭淺笑,不再接話,也不再回懟他。
就好像聽到的是個陌生公子一般。
雲行淺笑的望著寧古州的天,「她本就該是這北境高空上的烈日。」
看著飄揚的「鳳」字牙旗,顧青安問道:「你可記得,你還欠我一頓喜酒?」
輕撫著被他立在南城牆上的鳳陽槍,雲行依舊淺笑著答道:「或許,我可以先喝顧兄的喜酒。」
在青州驛站,不只是他第一次見顧青安,也是他第一次和陌生人說他是褚驕陽的夫君,說出他們在三年前已經成親的事實。
本以為是很難宣之於口的事,不想竟那麼自然的說了出來。
好似這種身份和認知,早已根入骨髓。
顧青安朝雲行伸出手,「我若娶得阿瑤歸家,定當親自給雲兄送請柬。」
雲行握住顧青安的手,「我一定赴宴。」
顧青安前腳離開寧古州,趙德英後腳就率兵一路從飲馬鎮打到了寧古州北境。
褚驕陽見到趙德英,上前就給了他一個擁抱,「想死你了。」
她大年初一發兵幽寧二州,今天正好是六月初一。
足足有五個月沒見到趙德英、段正信他們了。
在一起相伴四年,還是頭一次分開這麼久。
確實對他們幾個想的緊了些。
「得了吧,我還想好好活著呢。」嫌棄的拍掉褚驕陽的手,趙德英左右看了下,「你家雲御史呢?」
那個都快成他家褚爺影子的雲行,這麼久還沒出現。
「他是文官,來陣前做什麼。」褚驕陽隨口笑道。
趙德英呿了聲,他雖然不在幽州戰場,但常磊那小子回封州時,可是把雲行的事,說的繪聲繪色。
不過也真是可惜了,一身功夫被廢,如今只能居於城內,忙著後勤之事。
北金在封州和飲馬鎮戰場接連失利後,孤注一擲的將所有兵力,再次都投到了寧古州的北境上。
褚驕陽率領著趙德英、尹副使和房勇才苦戰三日,才打退他們一波接一波的進攻。
「窮寇莫追,他們人快打沒了。」褚驕陽橫槍攔住房勇才,傳令鳴金收兵。
回到大營,褚驕陽謝絕了趙德英幾人叫她一起吃飯的邀請,獨自回了營房。
摘下頭盔,剛要洗臉,發現往日放在營帳門口的臉盆沒了。
嘴裡嘟囔著常磊辦事不靠譜,手上撩起門帘,要出去找臉盆。
「你,怎麼來了?」
看著端著臉盤的雲行,褚驕陽撩門帘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過來給趙副使報喜。」
雲行俯身從褚驕陽手下而過,進了營帳,把臉盆放在架子上,「水溫正好,洗洗吧。」
「哦。」褚驕陽悶聲應道,剛彎腰掬了把水,就聽到雲行離開的腳步聲。
狠狠的咬住下唇,褚驕陽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是自己要離開的,怨不得雲行對自己冷淡。
胡亂的洗掉臉上和手上的血跡,褚驕陽轉身進了屏風,卸下盔甲,把身上的血衣換了下來。
剛穿好衣袍,就聽到雲行又進了營帳。
「吃飯吧。」雲行隔著屏風,低聲喚著她。
「哦。」褚驕陽有些不知所措的應著,然後出了屏風。
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大碗面,褚驕陽一愣。
行軍打戰的時候,廚房是不會做麵條這種費事又不抗餓的東西的。
「忙的連自己生辰都忘了?」輕颳了下褚驕陽的鼻尖,雲行把她按到桌前,「第一口不能咬斷,我們阿驕要長命百歲。」
褚驕陽又輕嗯了一聲,而後端起碗,第一口當真沒有咬斷。
越努力的吃著碗中的面,褚驕陽越覺得這面怎麼都吃不完,最後有些茫然的看向雲行。
「阿驕再吃,就把我那份吃完了。」
推給褚驕陽一杯溫水,雲行接過褚驕陽手中的碗筷,在她一臉驚色中,左手握著筷子,熟練將碗中剩下的面吃淨了。
剛放下筷子,趙德英就撩開門帘進來了。
「我來時,我家阿凝讓我給褚爺捎句話。」
褚驕陽一愣,「阿凝嫂子有什麼話給我?」
「讓你這個姑姑給孩子做虎頭鞋。」趙德英嘿嘿一笑,「剛才雲御史說,我家阿凝提前生了,一兒一女,你抓緊準備吧。」
褚驕陽眉頭皺的都要打結了,做飯她還能弄一下,做女紅,這不是讓她撞大牆嗎。
趙德英也不管褚驕陽應不應,轉身就走了。
「姑姑是得做虎頭鞋。」
雲行起身找來紙筆,低思了一下,左手執筆畫了兩個虎頭虎腦的花樣。
褚驕陽的眼睛一直盯著雲行的左手,和手腕處那若隱若現的暗色紅繩看。
兩個月不見,他的左手竟然與右手並無太大詫異,做事熟練極了。
而那紅繩,也一直戴著,就如她脖頸上的那枚珠子一樣,一刻未曾摘下來過。
原本應該是她陪著他一點點練習的事,如今卻獨留他一個人去面對那些無助。
「我見娘親給蘇家表哥孩子花的就是這種,不知道咱們這邊是不是這樣的。」
「我也不懂,不過挺好看的。」接過花樣,褚驕陽猶疑了下,「再畫兩張吧,一個乖巧點,像小阿嫂那樣,一個囂張點,像……」
目光瞟過營帳內的炙陽槍,褚驕陽終究還是沒能說出那兩個字來。
「像兄長那樣,威風凜凜。」
雲行接了褚驕陽的話,再次提筆,畫了兩個虎頭鞋的花樣。
這姑娘的心,終究是最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