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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斷了尾指的左手

2024-04-30 00:33:19 作者: 知閒閒

  策馬上了陡坡,褚驕陽看到了雲行口中,被他嚇得上不去馬工部眾人。

  「諸位同僚上不馬沒關係,有腿就行。胡大送大人們過去。」

  

  聽到褚驕陽如此說,眾將士紛紛把扶著工部眾人上馬的手,改為拖扯。

  李啟瑟等人奮力掙扎著,但怎麼能是一群大兵的對手。

  沒幾下,就被推推搡搡的送到了雲行那邊。

  「戰事已經結束,雲御史為何還不放我們回去。」

  比起屍橫遍野的邊境,李啟瑟忽然覺得封州大獄挺好。

  指尖划過袖口處的鮮紅,雲行隨意的說道:「不急在這一時,左右戰事結束了。」

  褚驕陽的餘光,從雲行的袖口掃到自己的袖口。

  血水入她這黑色軍服內,如石沉大海,並不顯色。

  可沾染到雲行淺色的衣衫上,卻似雪中紅梅,讓人無法忽視。

  他不喜髒,不喜血腥,可自從進了封州,這兩樣都沾染了他。

  來到雲行近前,褚驕陽翻身下馬,「一會兒下官會派人送工部同僚回大獄,雲御史先行回北大營吧」

  看著褚驕陽面頰上血跡已經微乾的傷痕,雲行低聲道:「總要習慣的。」

  側身躲過雲行的目光,看著屍橫遍野的戰場,褚驕陽示意房勇才開始。

  確實,踏進了這權勢的漩渦,又怎麼能不沾染血腥呢。

  得了褚驕陽的指示,兵士迅速把北金兵的屍體一字排開的擺在了工部人面前。

  看到死相猙獰的屍體,工部眾人連忙遮目乾嘔。

  瞥見見雲行低著眉,面色微沉,直直的盯著那些死屍。

  褚驕陽心生不忍,上馬來到雲行身前,把他和屍體隔開。

  原本面色微沉的雲行,緩緩勾起了嘴角。

  「趕緊把這些噁心的東西弄走!」李啟瑟強忍著胃中不適,指揮著北大營的兵士。

  「這就讓李侍郎噁心了,那接下來的事,李侍郎可怎麼看啊?」

  不給李啟瑟反應的機會,褚驕陽素手一揮,侯在屍體旁的士兵,齊齊舉了起手中的刀。

  「你要幹什麼?」李啟瑟等人被眼前的陣勢嚇得連連後退。

  「斬!」

  褚驕陽一聲令下,百餘柄刀快速落下,隨即百餘顆頭顱四下翻滾。

  「你……」

  眼前的血腥,讓李啟瑟一句完整的,指責褚驕陽的話都說不出口。

  沒理會李啟瑟等人,褚驕陽側臉看向雲行:「下官粗魯慣了,喜歡分屍,讓雲御史受驚了。」

  看著滾到自己腳邊的人頭,雲行緩緩合上眼皮,又再次睜開,「會習慣的。」

  這世間的喜怒哀樂,美善醜惡,他年少時就早已知曉,只是執拗的不願去接受。

  六年前他應下太子的提議時,就知道自己要去適應這血腥和殺戮。

  尤其這個與他過往生活有著天壤之別的女子,她的一切,他都要去習慣。

  房勇才小步跑過來,把雲行腳邊的頭顱撿起來,嘿嘿笑道:「給新兵蛋子練膽子用的,誰知道這些小子下手沒分寸,讓這東西跑到了御史眼前。」

  「無妨。」

  盯著房勇才手中還在滴血的頭顱,雲行鬆開緊抿著的薄唇,離開褚驕陽的身側,審視著那些新兵。

  一群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的稚嫩少年,雲行能看出他們眼中的恐懼,更能看出他們心中的堅定。

  堅定的握著手中的刀槍,站在這片土地上。

  堅定著自己的信念,即便明知可能會永無歸途,卻不曾退卻。

  他身旁的姑娘,定也是如這群少年一樣,從恐懼,一路摸爬滾打走到今日的無懼。

  這些少年持刀砍頭已心生後怕,再往戰馬上掛人頭,更是一陣手忙腳亂。

  看著到處亂滾的人頭,褚驕陽下了馬。

  撿了兩個夾在腋下,熟練的把血淋淋的辮子拆開又擰在一起,打成死結。

  隨著手腕甩出的帥氣弧度,兩個人頭就掛在了馬上。

  新兵蛋子見狀,也都有樣學樣。

  趙德英隨手拍著新兵蛋子的肩膀,鼓勵道:

  「你們的命,就是從這些腦袋中掙回來的,都別他娘的怕。」

  褚驕陽摸著臉上的傷口,望著東北,「趙哥,在回去的馬上,掛上根打死結的弓弦。」

  趙德英眉頭皺了下,雖心有不解,但沒有問為什麼。

  「褚爺回去吧,後面的事我領著常磊就處理了。」

  趙德英他們知道,每當這個時候,褚驕陽都會獨自提前離開戰場。

  一開始,他們不明白,明明是場勝利的戰事,可為何褚驕陽身上卻透出濃郁的悲涼。

  後來次數多了,他們也就明白了。

  她的兄長、她的四萬幽州軍,皆死於鎮南王之手。

  這樣的戰事,是在活生生得掀她心中的疤痕。

  微頷首致謝,褚驕陽踏著殘陽,離開了血染的沙場。

  不遠處的雲行,聽聞朔風的馬蹄聲,急回頭望去。

  入他眼的,只有一道挺拔且孤寂的疾行背影。

  看著飛身上馬、策馬狂奔追趕褚驕陽的雲行,房勇才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

  「老趙,剛才雲御史的馬是怎麼驚得?」

  「問那馬去。」

  趙德英拆了一把弓,按照褚驕陽的吩咐,打了個死結,放到了回寧古州的馬上。

  帶著弓弦的馬,馱著滴著血的頭顱,進了寧古州城,被人送到了鎮南王府。

  「馬上去打聽,封州那兒發生了什麼。」

  書房的陰角處,鎮南王背對著門口,坐在火盆旁,固執的解著手中那條打了死結的弓弦。

  站在門口的孔儀盯著鎮南王泛白的鬢角,踟躇了須臾,低聲稟報導:

  「屬下剛查出來,北金大汗送來的囚犯中,有左賢王的人。」

  「我問的是驕驕!」

  一直解不開弦上的死結,讓鎮南王有些耐不住性子,和孔儀說話,都帶著煩躁。

  緊握著手中的拐杖,孔儀低聲說道:「他們今天去了封州,傷了鳳將。」

  「左賢王,扎日家的?」

  一圈一圈,把弓弦纏在斷了尾指的左手腕上,打了個死結後,右手拇指從左手斷指處隨意的划過,指尖輕彈,一塊褐色的結痂,順勢落入了火盆中。

  門外的孔儀,對此早已麻木了。

  三年前鎮南王自斷六指後,這樣的舉動,每日都在重複著。

  沒有理會滴血的斷指傷口,戴上漆黑的面具,鎮南王站起身,從軍服里懷抽出一支黑手套,認真得套在左手上。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從大拇指到小拇指,五根手指,都戴得妥帖後,看了眼上牆的銀槍與重弓,拿起短刀,拎著馬鞭出了門。

  「還有多少人?」翻身上馬,鎮南王問跟著自己出來的孔儀。

  「還有十個人。」

  面具下的鳳目輕合,鎮南王冷清的說道:「洗乾淨了,給白狼改善伙食吧。」

  「爺,要不坑殺了吧。」孔儀小心的問著。

  白狼再這麼生吃活人,日後怕是當真不肯吃死肉了。

  「幽寧二州不埋北金人。」

  調轉馬頭出了王府,鎮南王帶著親兵策馬急奔,連過三座北金城池,在天亮時,踹開了左賢王府的大門。

  左賢王看著自己前堂被鎮南王那群帶著面具的親兵團團圍住,急忙命人去宮中給自己的貴妃女兒報信。

  讓她請北金大汗完顏中政過來。

  鎮南王大腿翹二腿,靠在太師椅中,一雙鳳目中帶著不耐煩,「安排完了嗎?」

  「你想幹什麼?」左賢王按住腰間的刀,為自己仗膽子。

  三年前,北金忽然出了這麼個惡魔,先是把大魏幽寧兩州總團練使褚勝陽剁成了肉泥,而後坑殺了幽州四萬兵士。

  之後又一夜間血洗老可汗身邊所有人,以朝臣家眷相逼,命令朝臣扶持完顏中政登基。

  在完顏中政登基後,他又把這個新可汗身邊的人血洗了一遍。

  那王庭中的血水,洗了三天三夜,也沒能散去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從此整個北金,只有完顏中政一人知道,他從是哪個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貴妃女兒沒少旁敲側擊,但完顏中政就像被人下了禁錮一樣,半字不提。

  「本王覺得,你大兒子比你更賢能一些。」

  抽出短刀,走到左賢王身前,鎮南王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緩緩滑到心窩處。

  「不還手,本王賞你個痛快,放你府中其餘人一命。」

  「你敢!」

  左賢王顫聲呵著鎮南王,但握在手中的刀,卻不敢去碰那柄抵著自己心窩的短刀。

  「老可汗本王都照砍不誤。」短刀刺透左賢王的衣袍,剖開血肉,沒入筋骨,鎮南王鳳目輕撩,不在意的笑道:「你算什麼狗東西。」

  戴著黑手套的左手,五指收攏,緩緩轉動刀柄,隨後驟然抽出,朝著左賢王的脖頸,狠厲斜著劈下。

  「父王……」

  看著從肩頭被斜劈開,心口露了一個血窟窿的左賢王,聞聲趕回來的扎日朗三兄弟,跪地痛哭。

  短刀架在右手肘中,手臂一夾,將上面的血擦掉後,鎮南王扯下右手臂上沾了血的衣袖,扔到扎日朗面前。

  「恭喜你,新左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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