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可惜沒床
2024-04-30 00:32:41
作者: 知閒閒
褚驕陽穿好靴子,看著床上一臉戚戚的金千千,眉頭皺起,無聲的問道:
二龍山不想要了?
金千千抱著被,跪坐起來,指完自己,又指著褚驕陽,壓著聲音抱怨道:
「我的二龍山欠你們朝廷當官的,一個個都拿二龍山欺負我,當我是軟柿子,隨便捏。」
想起先前雲行在屋內對自己威脅,金千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兩人是一個賽一個黑心。
「行了,柿子秧還給你留著呢,別不知足。」
對於金千千的牢騷,褚驕陽早已習以為常。
透過房門雕花鏤空處,看到雲行還候在外面的挺拔身影,褚驕陽抬手輕揉了下自己的鼻子。
「小姑身子不舒服,我留下照顧她,你也早些休息吧。」
門外的雲行還未應褚驕陽的話,屋內床上的金千千,卻急忙朝褚驕陽抱拳叩首,臉上明晃晃的寫道:求你跟他走吧。
褚驕陽收起先前逗笑金千千的神情,眼神在她身上颳了幾個來回。
這女土匪頭子雖然對她也時常沒骨氣得服軟,但今日這毫無節操的臨陣換營,她還是頭一次見。
「看來是褚爺我對小姑奶奶太好了。」
褚驕陽鬆了松軍服衣領,一個箭步竄到床前,猛地伸手掐住金千千的脖子,在她耳邊悶聲問道:
「褚爺我永鎮封州不是玩笑,你以為他雲行能護住你?還是能帶你和二龍山的老老小小離開我得手心?」
金千千抓著褚驕陽的手腕,給自己留出一絲喘息的縫隙,同樣悶聲呵道:「一個瘋狗,一個陰狐狸,你倆都不是啥好玩意。」
「當年我這條瘋狗把你咬住的時候,就告訴過你:在封州這破狗窩裡,我是老大, 你是老二。」褚驕陽冷哼了下,又道:
「今日你是覺得我這狗不瘋了,還是覺得我這瘋狗無法為你撐腰?竟給自己尋了新老大。」
她可以護著金千千,縱著金千千,但容不得金千千因別人的承諾或脅迫,忘了何為主!
在大魏內卑躬不過是折了做人的傲氣,若來日她入了北金,因受制而屈膝,辱得就是一國的錚錚傲骨。
一國的傲骨,那是多少文臣武將,捨身忘死才苦苦立起來的。
金千千軟的膝蓋,她會親自給立直,大魏三年前被叛徒鎮南王抽走的骨氣,她也會親自討回來。
所以她得讓金千千明白,狗窩再破,那是她的家,褚驕陽再瘋,那是一直護她的主。
金千千抿著嘴,低下眼皮,不再言語。
褚驕陽這些年對二龍山得照拂,她心知肚明。
原本一群逃荒占山的流民,雖沒做有違法紀之事,但為自保,與封州七十一處土匪窩結盟,就有足夠的理由被剿。
褚驕陽當年雖然把她打個半死,但卻實實在在的幫二龍山眾人尋了條活路。
如果沒有褚驕陽,他們這群人,今日是何模樣,誰也沒法預料。
今日自己竟為雲行的一句話,就背主棄恩,實屬算上爛狗一條了。
「僅此一次,我有底線,你守分寸,封州這狗窩,你我還可同枕共眠。」
褚驕陽鬆開手勁,給金千千順了順脖子。
「我這樣,明天該怎麼解釋。」
都不用想,金千千就知道,褚驕陽得手勁,定會給自己的脖子留下明晃晃得掐痕。
「不用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她一個團練使,修理手下的人,還需要同朝廷其他官員解釋嗎?
倒了杯熱水給金千千放到床頭,褚驕陽把自己敞開的軍服領子系好,出了房門。
二龍山雲行動不得,同樣,金千千他也試探不得。
褚驕陽抱臂,背靠房門,一臉隨性的,輕聲問雲行:「雲御史就這般想我與做夫妻?」
竟然不顧身份,施壓一女子。
「阿驕自己覺得呢?」雲行對褚驕陽突來的轉變,並沒有太過意外。
這姑娘,就像那北境上狂奔的馬駒,欺負狠了,必會尥蹶子,給自己找場子出氣。
「我如何覺得,這對御史而言重要嗎?」褚驕陽站直身子,將原本抱臂的手,負在身後,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的走近雲行。
就如同在封州大獄,雲行一步一步將她逼至獄牆一般,褚驕陽狠狠的貼著雲行的胸口,不給他一絲躲閃的可能,直接將把人壓在了客棧過道的牆壁上。
看著一直含笑盯著自己的雲行,褚驕陽眸光微動,而後輕揚下顎,緩緩的棲近雲行的側臉。
最後,將唇峰懸在雲行的下顎線上,就如同在礦下,雲行與她鼻尖相對時一般,只余了一線的空隙。
不曾觸碰,卻能清晰的感知到彼此氣息間的微妙波動。
撩起眼皮,看著雲行依舊溫情含笑的眉眼,褚驕陽伸手抓住雲行的手腕,狠狠往回一帶,將雲行的大手,牢牢得按在自己的腰間。
學著雲行貼著自己耳畔說話的樣子,褚驕陽點起腳尖,貼近雲行圓潤的耳垂,淺笑著問道:
「御史,這是慫了?」
一直看著褚驕陽的雲行,輕笑著把自己的另一隻手,也環到了她的腰上。
微微側過眉眼,貼著褚驕陽烏黑的鬢角,低聲反問道:「阿驕猜猜,到底是誰慫。」
褚驕陽耳廓微動,沉寂了片刻,「可惜了,沒有床。」
「我房間有床。」雲行眉眼輕動,看了眼過道的盡頭,原本隨意環著褚驕陽腰的雙手,驟然收力,將褚驕陽整個人瞬間禁錮在了自己懷裡,「阿驕可敢跟我走?」
「來不及了。」
唇峰離開雲行的面頰,褚驕陽轉頭看著過道盡頭。
「只要阿驕想,就來得及。」
雲行的話,伴著樓梯上的腳步聲,一併傳到了褚驕陽的耳中。
來不及,就是來不及。
這與她想與不想,沒有任何關係。
樓梯上深淺不一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褚驕陽扭了下身子,低聲道:「鬆開。」
「人還沒到。」雲行又把手上的力道緊了緊。
「到了!」
褚驕陽把雲行的手蠻橫得從自己腰上扯下來。
「阿驕,這是慫了?」雲行完全不在意手腕上的疼,再次拉回懷裡,「顧青安,為人縝密,心思狡黠。」
微微舔了下自己尚發熱的唇,褚驕陽眼睛撇著過道,悶聲問雲行:「御史認識他?」
剛才她見到顧青安時,那聲稱呼很低,尚在房間的雲行並不能聽到。
所以,雲行開口稱顧青安為顧使時,她便心生疑竇。
「大魏在朝有品階的武將,我只有四人不識。」
褚驕陽欲要問是哪四人,但見顧青安一行人,帶著白夫人已經出現在過道盡頭。
看到褚驕陽被雲行半拉半擁的錮在懷裡,顧青安一愣後,隨即抱歉的說道:「打擾二位了。」
雲行鬆了自己牽制褚驕陽的力道,畢竟是戍邊的將軍,這樣被他囚著,總歸是不好的。
褚驕陽站直身子,面不改色的回道:「無妨,只是不知顧使這麼晚,驚動白夫人,為的是何事?」
「白夫人精通醫術,或許可以醫治雲小姐舊疾。」顧青安開門見山的說道。
「讓顧使費心了。」褚驕陽抱拳致謝,將房門打開,引著白夫人進了內室。
白夫人給金千千診過脈象,開了劑藥方,又細細叮囑了一番後,出去給顧青安復命。
臨走前,白夫人再次叮囑褚驕陽,留意背後的傷,要記得給脖頸的熱疹上藥。
顧青安命人送白夫人回去後,隨口問道:「褚使的傷可要緊?」
「幾道鞭刑,無妨。」褚驕陽腰身筆直,看不出一絲因傷痛而帶來的懈怠。
顧青安愕然,他做團練使多年,還頭一次聽說,一州守將會受鞭刑的。
「礦上刑犯出逃,我身為守將,理應以身作則,受刑罰。」褚驕陽嘴角微翹,又道:「明日還得有勞顧使了。」
到底是自己一時疏忽,讓褚驕陽漏了身份,因此顧青安也不再推辭,直接說道:「還請褚使移步軍中,我命畫師把刑犯樣貌描繪出來。」
褚驕陽沉思了一瞬,抓捕之事,易快不易拖。
明日早上開城,青州軍手中若是沒有畫像,邵漳很容易混出青州。
出了青州,她再追,就更難了,而封州那邊還一堆事等著她善後。
無眼的礦石,砸傷了愛拿雞毛當令箭的工部眾人,這事她還需與劉昌宏有個應對才是。
「我去去就回。」
褚驕陽定了心思,便準備同顧青安回軍中,但剛邁出一步,手就被雲行牽住了。
「一副邵漳的畫像而已,何需阿驕親自前往顧使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