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醉不容眠 · 瘋道
2024-04-30 00:26:11
作者: 蘆葦芭蕉
柳夫人帶著小郡主,從雍州回到大梁,見王府內工事剛完,左右探問無人知道因由,也顧不得舟車勞頓,沐浴更衣後,便去了魚夫人處,等了盞茶功夫,才見她出來。
魚夫人向來心思淺,兩人一坐下,便開口道:「姐姐可算是回來了,你不在這府里,都翻了天地去了,紅綃也是個沒主意的,我們兩位夫人的話,抵不上王爺從軍中遣來的一個小兒郎。」
柳夫人見她滿是憤懣,雖也急著問出個所以來,還是寬慰她道:「妹妹說的可是墨泉?到底是王爺遣來的人,他要做什麼自然是王爺的意思……不過,這府里的工事是怎麼回事?我今日讓蓮兒去問了,只說是給小郡主的別苑。」
「隔出來小半個王府,還是最靠近王爺書房的那片,連廚房也分去半個,僕婦未從府中原有的人中調遣,都是找了人牙子領來的新人,小郡主再金貴,也是個嬰孩而已,哪裡需要這麼大的地方,這麼多的人?」
柳夫人的心一涼,兩月前先王妃出了事,趙衍讓她去雍州照顧小郡主,尚無子嗣的妾室能養著嫡長女,這份信任讓她徒然生出了從前不敢有的念頭。
她雖是再嫁之身,但也是官宦家的小姐,或許能再進一步,依著王爺的性子,左右只他一句話而已。
可如今王爺要將小郡主從她身邊帶走……還是在兩個月之後,這變故一定事出有因,見魚夫人不開竅,只好敷衍道:「王爺想必是得了第一個孩子,心中歡喜……」
魚夫人道:「紅綃也是臨盆在即,難道等她生了,也再隔出來一片去?」
柳夫人見她想不到其中關節,竟將怨氣撒到了一個可有可無之人的身上,待在府中這些時日,所知道和剛回來的自己差不多,也不願多費唇舌,打算告辭。
只見自己的貼身侍女蓮兒急匆匆過來:「王爺突然回府了,還讓乳母帶著小郡主過去了。」
「什麼?」 柳夫人站起來,也顧不上和魚夫人道別,匆匆去了。
乳母趙氏抱著睡熟的小郡主,穿過曲折幽徑,來到一個府中府,一進去便見處處簇新,屋樓閣宇上還有淡淡的桐木油香,連各亭台上的牌匾也都是新題的,又有早開寒梅。
肅殺初冬,徒生一番春意。
一到正房,小郡主便被人抱了過去,趙氏則被帶到一旁的耳房,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小郡主的哭聲,緊接著又有一個女子的聲音,聽著不像是柳夫人。
趙衍見那一個小粉團兒睡得正熟,忍不住拿手撩撥,只將她細嫩的臉兒當個軟柿子,沒幾下子,果真將小人兒惱醒了,迷瞪瞪睜開一雙眼,看了片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聲音洪亮澄澈,果真當得起清音二字了。
妙儀本在廂房的美人榻上小憩,聽見嬰孩的啼哭,循聲走到了正堂。
趙衍抱著一個會哭得燙手山芋,見她來了,三兩步走到她面前,也不由分說,將這小小一團交到了她的臂彎里,又怕她身子重,攬住她的腰,與她面對面搭出來一個萬全的懷抱來。
「這是小清音,今日先帶你見見,她娘……我的先王妃蕭氏,或許你也聽說了……總之是個苦命的孩子。」
妙儀見小嬰孩哭得聲嘶力竭,粉臉皺在一處,似是有苦不能言,回想起那一夜公主府的漫天火光,眼眶立時濕了。
沒成想片刻之後,小清音突然停住了啼哭,眨眨眼,伸出一根肉手指,去戳妙儀的臉,也不用力,只點一點,便放進了口中一吮,又反覆幾次,像是吃了蜜糖,止住了哭聲,笑逐顏開。
趙衍低頭去看,見妙儀的臉上掛著兩行水漬,關切道:「想到什麼傷心事了?」
妙儀斂住了心神,淡淡道:「讓王爺見笑了,我自小見不得人哭,真見了,便忍不住要一起哭。」
趙衍替她從袖籠中抽出帕子,掖了掖她臉上的淚:」我看清音甚是喜歡你的樣子,你將來便是她的嫡母,本想問問你願不願照顧她……還是算了吧,先養好身子,不許再哭了。」 他說罷便要讓人去喚乳母。
沒想到妙儀忙道:「別喚人……」 她隨著心意,脫口而出,她的情緒,全然不合情理,描補道:「小郡主玉雪可愛,與我又如此投緣,我再抱著玩一會兒。」
趙衍粲然一笑,似是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揮手讓人下去,撫上妙儀的肚子道:「還是以自己的身子為重,我讓清音的乳母和丫鬟都搬來這裡,你若是悶了,便讓乳母抱她來陪你,其他的事自有人看顧,不需你操心。」
他這麼說,正合了妙儀的心意,她於是點頭應下:「王爺讓乳母來吧,我不會抱孩子,還是與她多學學才好。」
趙衍見她,眉目中有了幾分初為人母柔情,心中又愛又愧:「將兩人都攬入懷中,我與清音的娘,我們不過是……」 他還沒說完,便被妙儀打斷了。
「王爺,死者為尊。」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直到門外響起急急的腳步聲。
妙儀抬首,見一個清秀少年停在了門口,對著趙衍道:「王爺,有人求見。」
趙衍此刻不想見客,隨口問道:「什麼人?若沒什麼急事讓他明日再來吧。」
「先是柳夫人,我已經請她回去了,現在還有一個道士,那道士拿了陛下的玉令牌,說大梁城內他暢行無阻,還滿口瘋言瘋語,屬下怕他口出狂言,便先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請他吃茶,想著等王爺忙完了再來通報。」
「那又為何不等了?」
「沒成想,他竟然開始調戲王府婢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