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天道之眼

  周天星斗大陣的威力無與倫比。

  凌霄寶殿內看到這一幕的一眾仙神全都瞪大了眼睛，眼底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畏懼之色。

  鯤鵬老祖頗為自矜地笑了笑，環視著眾人道：「適才諸位看到的乃是我天庭的周天星斗大陣，同樣也是由長青天尊所賜予的。」

  殿內一眾仙神頓時譁然。

  到這份上了，誰還不知道天庭真正的掌控者其實是長青天尊。

  

  這時，那些北冥妖神歸來。

  一場大戰之後，這些妖神的臉上絲毫不見疲憊，反而神采奕奕，無形中氣勢反倒更上了一層樓。大有「還有誰不服」的架勢。

  殿內眾人都已見識過他們的力量以及封神榜的神異，自然沒有人膽敢露出絲毫的不滿。

  鯤鵬老祖明知故問道：「戰況如何？」

  天璣部妖將恭聲道：「回稟老祖，來犯之敵被我等消滅半數，余者遁入天外混沌之中，不知是否要去追擊。」

  「不必了。」

  鯤鵬老祖擺了擺手，不屑道：「區區跳樑小丑罷了，不值得浪費精力。」

  直到此刻，他都不知道那支船隊是哪一方勢力。

  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他待會登基為帝，得到天道的認可，獲得天道授予的天地權柄，那一切都將成為定局，任誰都無法動搖他的天帝寶座。

  這時，雲中子向他傳音：「現在是時候了。」

  鯤鵬老祖精神一震，輕輕一抖袖袍，邊上立刻有人請出香案。

  「今日，吾奉長青天尊敕令，於九重天立下天庭，以先天至寶太極神鏡鎮壓氣運！吾當為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北冥上帝！

  統御萬物萬靈，執掌日月星辰！

  順應天道！依天規統領三界仙神！」

  鯤鵬老祖焚香祭天，供奉的乃是天道。

  他那浩大的聲音響徹龍鳳大陸，亦為天道所知悉。

  所有人都朝著天空望去，只要待會天道降下天條、祥雲瑞彩，那麼便說明鯤鵬老祖獲得了天道認可。

  此刻，沒有人比鯤鵬老祖更加緊張，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自信滿滿，自詡準備充分，又有周天星斗大陣、封神榜和太極神鏡等眾多至寶，比當年帝俊創立天庭之時可是強大得多，但越是這樣，他反倒越有些不安。

  或許這是因為自己對天帝之位魂牽夢縈了太久，所以到了這即將成功之時，反倒有點患得患失吧。

  鯤鵬老祖在心底自嘲了一句。

  就在這時，一個恢弘、浩大且無比莊嚴的氣息憑空出現。

  這樣的感覺曾經在九道鴻蒙紫氣降世時出現過。

  這是天道的意志……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這樣的明悟。

  看來鯤鵬老祖當真要成為天帝了。

  鯤鵬老祖自己也這麼認為，微微閉上眼，激動地期待著天地權柄加身。

  然而下一剎那，天地間驟然一暗。

  九重天上掛著的太陽星光芒盡斂，整個龍鳳大陸一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這是怎麼……」

  不知道是誰發出的疑問還沒說完，只見一道暗紅色的光芒從茫茫混沌之中降臨，剎那間洞穿了守護天庭的三十六天罡大陣、凌霄寶殿以及鯤鵬老祖的紫府仙台……

  鯤鵬老祖嘴角的笑容瞬間凝固，目光渙散，儒雅的面頰上逐漸浮現出一道道細密的暗紅色紋路。

  那是一道道裂紋。

  暗紅色的光芒侵蝕著他的元神、肉身，在眨眼之間將他變成了一具徒有其表的軀殼。

  一切都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

  一個即將問鼎天帝寶座的混元境頂尖大能，在被暗紅色光芒擊中的剎那間便死於非命，更是近乎於灰飛煙滅！

  這樣突然的反轉，讓凌霄寶殿內的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最先回過神來的是媧皇娘娘，她第一時間站起身，望著雲中子道：「封神榜可否能召出鯤鵬？」

  雲中子愣了一下，立刻將懸在南天門前的封神榜招了回來，隨即面色便是一變，額頭冒汗道：「封神榜似是被一股非常特殊的力量侵入了，弟子無法再動用封神榜。」

  這話一出，凌霄寶殿內頓時嘈雜起來。

  「鯤鵬這是遭天道反噬了！」

  「他不配做天帝！」

  「他一個外域來客，自然不配做天帝！」

  「天庭已立，天帝寶座空懸，你們說誰坐這天帝寶座比較好？」

  「吾乃先天地而生的混沌魔神，這天帝之位捨我其誰？」

  「放屁！我慶忌同樣也是混沌魔神，憑什麼不能坐這天帝寶座？」

  「嘿——要不咱倆打一架，誰贏了誰就是天帝！」

  ……

  媧皇娘娘微微皺眉，目光望向那些對鯤鵬老祖忠心耿耿的北冥妖神，「爾等聽吾號令，立刻開啟周天星斗大陣，有挑釁者就地格殺！」

  「謹遵娘娘敕令！」

  一眾北冥妖神轟然應諾，絲毫沒有遲疑。

  媧皇娘娘和洪荒妖族淵源頗深，向來為妖族所供奉，鯤鵬老祖麾下的這一支北冥妖族也不例外，而且關係更加密切。

  要不然，媧皇娘娘這樣的存在也不會應邀而來。

  此刻，鯤鵬老祖疑似遭遇天道反噬而死，一眾北冥妖神沒了主心骨，當媧皇娘娘下令之時，他們自然而然地選擇了遵從。

  隨著一幅幅星圖浮現，九重天之上的太古星辰再次浮現而出，包括太陽星在內俱都散發出耀眼的光輝。

  混亂嘈雜的凌霄寶殿瞬間安靜下來。

  沒有人在見識過周天星斗大陣的威力後仍敢輕視其鋒芒。

  媧皇娘娘滿意地微微頷首，轉而望向雲中子道：「你師尊何在？請他出來主持大局吧。」

  雲中子正待說話，卻聽一道溫和的聲音在凌霄殿內響起，「諸位道友各歸原處吧，天帝之位暫且空懸，即日起天庭封閉，任何人不得擅入！」

  「當——」

  伴隨著話語，一道清脆悅耳的鐘鳴在凌霄寶殿之內擴散開來。

  除了媧皇娘娘、雲中子等人之外，所有前來觀禮的仙神在聽到鐘聲的剎那，都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所包裹。

  隨後，他們只覺得天旋地轉，元神昏昏沉沉，待恢復過來時，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離開了天庭，來到了南天門之外。

  這些仙神中，不乏混元境的准聖大能，甚至還包括那兩尊先天地而生的混沌魔神。

  然而他們也同樣抵擋不了那一道鐘鳴，被傳送出來。

  「可惡啊！」

  慶忌魔神大吼一聲，回身向著南天門衝去。

  只要這個時候沖入凌霄寶殿，在香案前焚香祭天，如同鯤鵬老祖一樣自立為天帝，說不定就能夠得到天道認可，成為統御萬物萬靈的天帝。

  當然，也有可能會像鯤鵬老祖一樣受天道反噬而灰飛煙滅。

  不過在慶忌魔神看來，鯤鵬老祖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他的根腳來歷不為天道所容！

  一個異域來客也敢妄想成為我龍鳳宇宙的天帝，他不死誰死？！

  這也只是慶忌魔神一廂情願的想法，但他願意去嘗試一下。

  不對，是博一下！

  成功的話，他就是天帝！

  失敗的話，大不了就是身死道消罷了！

  其他人可沒有慶忌魔神這般激進的想法，但這不妨礙他們支持慶忌魔神。

  龍鳳宇宙的生靈對於異域來客向來沒有什麼好感，絕大多數人都認為是這些異域來客搶走了本該屬於自己的機緣。

  這也的確是事實。

  這也是他們不願見到鯤鵬老祖成為天帝的原因之一。

  「轟——」

  一道水桶粗細的紫霄神雷從天而降，徑直劈落在衝擊南天門的慶忌魔神頭上，將他劈得渾身焦黑一片。

  守護天庭的三十六天罡大陣大陣開始發威，不斷地招來各式各樣的神雷劈向慶忌魔神。

  不過對於皮糙肉厚的混沌魔神來說，這種水準的神雷猶如撓痒痒一般，並不能對他產生實質的傷害。

  一尊北冥妖神沖天而起，越過南天門望向慶忌魔神，冷聲道：「速退，否則周天星斗大陣之下，你再無活路！」

  「憑你也想嚇唬本座？」

  慶忌魔神嗤笑道：「沒了鯤鵬那廝，你們的周天星斗大陣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對付一般的混元准聖還行，但本座可是先天地而生的混沌魔神！」

  話音剛落，雲中子的身影顯現而出，望著慶忌魔神微笑道：「鯤鵬不在，但我還在。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速退！」

  「憑你？」

  慶忌魔神更加肆無忌憚地衝擊著南天門，同時不忘嘲諷道：「區區一個大羅金仙，本座一根手指就能掐死你！」

  雲中子豎起一根食指，有些疑惑地道：「一根手指你如何掐死我？」

  慶忌魔神得意地豎起手掌，只見他的手指尖端竟然是如同蟹鉗一般。

  雲中子無奈地衝著他豎起拇指，「你贏了！」

  話音一落，天地間驟然黯淡下來。

  慶忌魔神微微一愣，尚未反應過來，便見一道由無盡星輝所組成的光柱從天而降，轟然劈落在他的頂門之上，將他徹底淹沒。

  在遠處觀望，為慶忌魔神加油助威的那些先天生靈忍不住渾身一顫，對慶忌魔神萌生了同情之心。

  周天星斗大陣所降下的這一道星輝絲毫不比之前鯤鵬老祖操控時差，甚至要更加強大。

  慶忌魔神指定是活不成了。

  結局也正如他們所想的那樣，慶忌魔神直接在周天星斗大陣之下化作了飛灰，畢竟他因為被雲中子吸引了注意力，連祭出護身靈寶的機會都沒有。

  凌霄寶殿內，雲中子心悅誠服地望著媧皇娘娘道：「果然還是得娘娘出手，這一下管叫那些傢伙嚇破膽，再不敢打天庭的主意。」

  媧皇娘娘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神情淡漠且冷清。

  作為女媧娘娘利用妖族無盡歲月來的供奉信仰斬出來的善屍道身，她對妖族更加親切，對雲中子反倒有些不太熟。

  雲中子也不以為意，轉而望著那些北冥妖神道：「今後你們就暫且鎮守天庭，任何人都不得進入。」

  「遵命！」

  眾妖神應諾。

  雲中子又望向剎空和幽聖，「你們兩個也留下來幫忙，以防有混元准聖伺機闖入天庭。」

  「沒問題！」

  剎空和幽聖爽快地答應下來。

  這時，媧皇娘娘微微皺眉，望著雲中子道：「鯤鵬究竟是否為天道反噬？你師尊適才可與你說過？」

  雲中子搖了搖頭，笑道：「具體我也不知，娘娘若是想了解詳細情況，可與我一同回去面見師尊。」

  媧皇娘娘正有此意，當下也不客氣，蓮步輕移，身形瞬間消失不見。

  「真夠心急的……」

  雲中子小聲嘀咕了一句，隨手取出一枚柳葉，施展封印在其中的咫尺天涯神通，瞬間回到了龍牙山。

  ……

  一座簡單樸素毫無裝飾的道殿之中，柳白正盤腿而坐，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推演些什麼。

  媧皇娘娘和雲中子毫無阻礙地步入道殿之中。

  「見過道友。」

  「拜見師尊。」

  柳白睜開眼，隨手一揮，身前多了一張茶案和一個蒲團，「道友請坐。」

  媧皇娘娘很自然地落座，雲中子也非常識趣地上前烹茶。

  在這過程中，柳白一直沒有說話，似是依然在推演之中。

  待雲中子烹好茶後，媧皇娘娘自顧自地飲茶，雲中子侍立在一旁，誰也沒有發出動靜。

  他們很難得見到柳白這般認真鄭重的姿態。

  準確地說，這還是頭一回見到。

  好一會之後，柳白終於睜開眼睛，手指一勾，放在雲中子元神之中的封神榜便自行飛出，落在茶案之上。

  柳白再伸出右手在封神榜上輕輕拂過，其上殘存的某種莫名的力量頓時消散不見。

  一陣光華閃過，鯤鵬老祖的身影自封神榜中出現。

  他的意識似是仍停留在被暗紅色光柱洞穿的那一剎那，面容呆滯，雙目中滿是駭然之色。

  「你看到了什麼？」

  柳白輕聲問道。

  鯤鵬老祖渾身一震，茫然四顧，待看到柳白之後臉色才稍稍好轉。

  他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回憶起了可怕的一幕，一字一頓道：

  「我看到了一雙眼睛！」

  柳白微微皺眉，「誰的眼睛？」

  鯤鵬老祖抬頭向上看了看，似是有些畏懼，但最終還是沉聲吐出了兩個字：

  「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