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 灰飛煙滅

  烏丸蓮耶看的目瞪口呆。

  眼前這幕令人難以置信的畫面，讓他幾乎停止了思考。

  一個大活人像是電影裡的幻影一樣，逐漸消失在眼前……這怎麼可能呢？哪怕他活了一百多年也從來沒見過。

  老人拼命用外部腦演算白川悠的變化情況，但卻只能得到無法理解的結果。

  「這不可能！」

  

  烏丸蓮耶發出慘叫般的聲音。

  「即將推動人類進化的我，帶領人類走向理想鄉的我，花費百年鑽研目標的我，居然再一次，敗給了人類的謊言與欺詐這種東西……」

  「我饒不了你！克什瓦瑟！」

  說完，老人嘶吼著白川悠的代號，伸手掐向他的脖子，想要把所有事物都傾注在這一擊上，就這麼直接掐死對方。

  不過，白川悠此時整個人已經消失到半透明的狀態。

  在烏丸蓮耶徹底扭曲的表情中，那雙大手直接穿過他的脖子，像是穿過不存在實體的靈體般。

  同時，整個地下實驗室已經微微開始晃動，並且晃動幅度隨著時間加劇。

  搖搖欲墜的實驗室中，白川悠眨眨眼，微笑著朝烏丸蓮耶搖搖頭：

  「這不是謊言，而是現實的答案……」

  「等到了那個世界，跟你的父親和姐姐匯合以後，你會做的更好的。」

  他的聲音像是搖籃曲一樣，充斥著讓人忘卻一切的輕盈。

  沒過幾秒，在老人愈發難以置信的神色中，他徹底消散在虛空中，只留烏丸蓮耶一人呆愣愣的站在實驗器皿旁。

  接著，不等老人還有什麼反應……

  只聽轟隆的一聲。

  巨大的衝擊，如同一柄垂直墜落下來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降臨到研究所。

  燃料耗盡，冒著黑煙解體的火箭轟然落下。

  頭，尾，和身像是三枚超大號的魚雷，嗖嗖嗖下降接觸到研究所的一瞬間，綻放出超大的火光，讓整間建築瞬間灰飛煙滅。

  緊接著，是剛好與墜落火箭同時自爆的間諜衛星。

  以可怕速度降臨地面的間諜衛星，直接在還未停息的爆炸中產生二次爆炸。

  橘色火光和黑煙沖天而起，瞬間吞噬方圓幾百米內的所有事物。

  頓時，整個月影島像是地震了一樣，距離後山近一些的房子，甚至窗玻璃直接被震碎，像是手雷彈片一樣迸飛出去。

  轟隆聲音不絕於耳。

  一朵蘑菇雲從研究所的位置緩緩升起。

  地面被開出一個深不可測的深坑，深坑中除了火焰和泥土外什麼都看不見，一片荒蕪，已經不能再稱作研究所。

  然而這還沒完。

  接下來還不等蘑菇雲平息升空，三枚攔截飛彈整齊排列，從斜上方落下，一擊刺穿蘑菇雲，順著地下電梯的方向，像是三根銀針般，一路深入跟蹤到地底空間爆炸。

  整個過程不知道比火箭快了多少倍。

  就像是三道鐳射光一樣，以人類的動態視力根本捕捉不到飛彈的形狀，看不見開始，也看不見結束。

  只能看到三道白色直線，拉著殘影沒入黑煙中，引爆了地底一場驚人的破壞風暴。

  狹窄的電梯口被崩裂，如同火山噴發般噴出爆炸碎片。

  除了白川悠之外，沒人知道在爆炸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熱流和氣浪足足持續了半個多小時。

  直到凌晨四點，後山爆炸的位置才逐漸平息下來。

  地震一般的爆炸，把大部分居民驚醒，但所有人都被熊熊大火阻擋在外，沒一個人敢走近查看情況。

  白川悠站在一棟安全的大樓頂向外眺望去。

  一陣帶有爆炸餘熱的風吹動他的黑髮，整個爆炸現場在他眼前延伸開來。

  有朗姆的那次教訓，這一次白川悠的檢查過程非常仔細，不再疏忽。

  況且與上次情況也不同，這一次他不急著離開，有充足的時間在這裡清點死者。

  在【解析】能力的輔助下，可以清楚的看到——

  無論是地上的研究所，還是地下的那部分，都在剛剛的災難中被徹底摧毀。

  前門的組織安保，後門的神奇花園，不屬於地球的奇妙生物……全部被飛彈徹底埋葬。

  在【解析】能力的演算之下，白川悠看了一會，完全找不到半個活物。

  但是，在火焰中間逐漸平息的爆炸深坑裡，他卻發現有一道人影在緩緩爬動。

  這一發現讓白川悠忍不住挑挑眉。

  明明裡面沒有半點生命反應，可居然還有人的屍體能動麼？

  這是什麼詭異的現象？

  借屍還魂還是別的什麼？

  白川悠搖搖頭掃去猜測，等到看清楚那道人影的身份後，他立刻一語不發的走下大樓，朝爆炸中心的人影緩緩走去。

  現在時間還早，天還是完全黑的。

  憑日本的那些廢物警察跟議員，估計怎麼說也得等凌晨五點以後，才能讓自衛隊和消防隊趕往月影島。

  在那之前，他還有不少時間善後。

  ……

  另一邊。

  爆炸產生的荒蕪大坑中。

  也許是經過不少次人體改造的緣故。

  烏丸蓮耶在經過足以摧毀整個地下研究所的爆炸洗禮後，居然奇蹟般的還可以行動。

  當然，也就僅僅可以行動的程度罷了。

  如果伸手在他的鼻子前比一比，會發現他的呼吸早就停了，皮膚也變得僵硬殘破，毫無血色，和一具死屍沒差。

  但，說來也是厲害……外部腦裝置依然讓他能夠苟延殘喘。

  只要大腦還沒完全的死亡，哪怕是失去意識，失去性命……外部腦都可以幫助大腦接手身體，以烏丸蓮耶的個人意志進行活動。

  就如現在這樣……

  烏丸蓮耶的全身到處是燒傷，半張臉和一半的頭髮都已經被火焰燒焦。

  而他的下半身，那穿著正裝的兩條腿，一條被炸碎在地底，另一條則是在剛剛掙扎爬行時，從身上脫落，流血不止。

  但烏丸蓮耶此時物理意義上來講已經死了，只有外部腦的微弱意識支撐著，嚴格來說不會感受到疼痛。

  所以老人沒有在意。

  他將埋在廢墟下面的另一隻胳膊用力一拔，想要爬遠一點，沒想到「噼啪」一聲響，碎石斷片粗糙的材質，在胳膊上劇烈摩擦。

  胳膊是拔出來了沒錯。

  但從廢墟下拔出來的胳膊，完全沒有皮膚。

  就像剝了皮的橘子那樣，露出鮮紅顏色的柔軟肌肉，以及覆蓋在上面的網狀細微血管。

  僅僅讓旁人看上一眼，都會產生生理上的不適。

  但烏丸蓮耶卻完全沒在乎失去皮膚的手臂。

  他就維持著這樣的形象，僅用兩隻胳膊拖著半截身體，慢慢的在火場爬動。

  同時，一邊爬，一邊用雙手在地面拼命摸索著。

  「在哪……姐姐，姐姐你在哪……？」

  「父親，我該……怎麼辦才好。」

  嘴上喃喃重複著這兩句話。

  失去一切，烏丸蓮耶並沒有什麼特別怨恨或是憤怒的情緒。

  因為他的心靈，早就隨著地底研究所爆炸的一瞬間，一同破碎了。

  現在的烏丸蓮耶已經完全喪失了目標，只有陷入混亂中的思緒。

  為了讓破碎的內心再次安心下來，他只好就地隨便替自己找個目標。

  雖然他知道，即使找到姐姐的大腦也做不了什麼，但總之得將它找到。

  「對了，父親，聯絡……」

  烏丸蓮耶伸長胳膊，顫抖的拿起一塊小碎石，放在面前撥號。

  「得聯絡才行，聯絡，聯絡……這是必要的……哈哈哈……我可沒有把大家的願望搞砸了……」

  似乎是把小碎石當成了行動電話或是無線電。

  烏丸蓮耶露出孩子般的笑容，開始努力用小碎石撥著號。

  絕望，混亂，與傷痛充斥著他的內心，他甚至連求生都做不到，能做的只有像這樣，精神錯亂般的逃避現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