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周鏡央死亡真相
2024-04-30 00:22:35
作者: 棉花花
「二表姐,皇兄的傷會好嗎?」
「會的。」
「小盒子在未央宮的幾年,一直不快樂。我從來沒見到他笑過。二表姐,你說,他以後會快樂嗎?」
「會的。」
得到梅川肯定的回答,朱珩舒了口氣。
二表姐說所有的都會好,那便一定會好。
他咬一口袋中的乾糧,一會兒蹭蹭梅川,一會兒蹭蹭周旦。
梅川驅著馬,想著小盒子跟她說的話。
猶記周鏡央死在獄中之時,她與朱瑁都曾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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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那時尚未駕崩。先帝對周鏡央尚有情意在。雖說當時的情勢對周鏡央萬般不利,條條大罪,壓得她再也無法掌權,但,有先帝的愛憐,她保命不成問題。她那樣一個翻雲覆雨手段的蛇蠍美人,怎捨得自盡?
朱瑁在周鏡央自盡那日,曾去獄中看過她。
朱瑁酉時二刻離了內廷監,周鏡央亥時才死去。中間的幾個時辰,發生了什麼呢?
這正是梅川此前疑惑,卻又無據可查的事。
小盒子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想。
當日,梅川把小盒子帶到朱瑁面前,朱瑁對小盒子的另眼相看,加之楊令佩在閨閣中聽到的傳聞,讓楊令佩深信小盒子就是朱瑁的兒子。楊令佩想以小盒子為藍橋,與朱瑁親近。故而對小盒子十分溫柔體貼,幾乎是有求必應。
小盒子提出想去內廷監看看,替淮王送小物件給周鏡央。楊令佩便為他上下打點。小盒子順遂地入了獄中,見到了周鏡央。
小盒子想讓周鏡央死。
這個女人閹割他、虐打他。且娘親敏蓉臨終前,告訴過他,生父巫蠱獲罪,亦與她有關。
他終於等到她倒台。
若不下手,難道還等著她來日被老皇帝赦免,跟著兒子去藩地享福嗎?
她不配。
小盒子站在周鏡央的面前。周鏡央起初並沒有把他當回事。她眼皮子都沒抬。
「你來幹什麼?」
「我來,要你的命。」小盒子道。
周鏡央笑起來,一個巴掌扇過去。
這一回,不似在未央宮時那般順遂了。
他一閃身,躲了過去。
倒是周鏡央,猝不及防,一個趔趄。
「本宮的命,還輪不到你來要。」
「是嗎?」小盒子笑了笑。
「你戕害妃嬪,勾結漠北,散播時疫,老頭子固然氣憤,但,他並沒有下令誅殺你。可若要是他知道巫蠱之禍乃你的挑唆呢?朱珝是半個嫡長子,老頭子素昔愛重,因為巫蠱之禍,朱珝闔家流放。儲君之位空懸,才落到朱瑁身上。你跟朱瑁曾是什麼關係,你說得清嗎?」
周鏡央變了臉色:「你從哪裡聽來這許多荒謬之言?」
小盒子臉上的笑,經久不退。
「貴妃娘娘會做戲,是一等一的高手。哄得老頭子以為你對他一往情深。曾見雙鸞舞鏡中,聯飛接影對春風。今來獨在花筵散,月滿秋天一半空。哈哈哈哈哈。你就算害了再多人,只要他覺得你與他有過真愛,他對你就是狠不下心。貴妃娘娘,你對他是真心嗎?所謂聚麀之誚,指的究竟是蘇意和,還是你?」
「小畜生!你住口!」周鏡央撲了上去。
小盒子從袖中摸出一把利刃。
「你別想再動我一根毫毛。」
周鏡央看向牢門外。
小盒子道:「一個時辰之內,此處半個人影都不會來。若無十足的準備,你以為我會來見你嗎?」
「是誰指使你?說!」
小盒子不理會她,自顧自說道:「你若死在獄中,淮王殿下安然無事,該就藩就藩。你若不死麼,所有的事都會抖出來。殺他的嫡子,勾搭他的庶子,簸弄陰晴,水性楊花。我想,他不僅不會饒了你,也會對淮王失去憐憫之心。淮王殿下失去皇父的庇護,以他的單純,以你多年在朝中樹敵的狠毒,他能保命嗎?雖然你並不疼愛淮王,只把他當奪權的工具,可他……終究是你的親生兒子。」
「事情抖出來,於朱瑁有何好處,無非同歸於盡……」
周鏡央醒悟道:「你不是朱瑁的兒子,不是蘇意和的兒子,你究竟是誰?」
小盒子道:「我是誰,並不重要。你怎麼選,很重要。都道是母子連心,你想想淮王,你忍心讓他落到朱珝一般的下場嗎?」
周鏡央眼前浮現珩兒爬到冷宮邊高高的樹上大喊「母妃」的情景。
珩兒是真的愛她。
她忍辱負重,受老頭子臨幸,得了此子。故而,一直不甚待見他。仿佛這個兒子的存在就是提醒著她情路的不堪。然,到底是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啊……
她也曾像尋常母親一樣,感知著腹中孩兒的心跳。她也曾像尋常母親一樣,承受身體撕裂之痛生兒。
珩兒,他的頭髮,他的身軀,他的指甲,哪一樣不是來自於她呢?
周鏡央發怔之際,小盒子遞過來一顆藥丸。
「此藥無色,無味,入腹即化,你不會有痛苦。與其活著,耗盡老頭子最後的情分,連累兒子,不如痛痛快快地死。」
「我若不肯呢?」
小盒子道:「淮王殿下有多信賴我,你是知道的。他不會防備我。兩個時辰之內,我若聽不到你的死訊,那麼,今日,就是淮王殿下的死期。」
周鏡央接過藥丸,道:「若珩兒有你一半的狠心,事情也不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
「若貴妃娘娘有淮王殿下一半的良善,自也是不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
「我死了,珩兒真的能平安嗎?」
「那是自然。」
「我該如何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沒得選。」
小盒子離了內廷監。
周鏡央在獄中靜坐許久,把半生的一絲一縷都想透了。
朱瑁,蘇意和,蘇意睦,周旦……
她終是吞下了那藥丸。
小盒子是騙她的。
那藥丸是天下十種劇毒的蟲子磨成粉所制。她吞下之後,時而奇癢無比,時而痛入骨髓,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珩兒,珩兒,娘不是個好母親,卻也終於為你做了一點事。」
這大約是她作惡多端的半生里唯一無愧於心的事。
亥時,周鏡央斷氣。
小盒子如願以償。
事出之後,內廷監的人怕擔干係,自然緘口不提放人進來的事。
楊令佩那裡,也被他敷衍過去。他走後那麼久,人方死,她的自盡與他何干?楊令佩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自然樂得不提。
自此,這件事就像腐葉爛於泥土。
無影無蹤。
直到小盒子被周旦所救,他才決定對梅川說出實情。
人生無常。
今朝風拂葉,他朝葉隨風。
周鏡央的弟弟,居然對他有這等善舉。
所有的恨,所有的怨,所有的委屈,也便隨造化而去了。
梅川想,經過這許多事,聰慧如小盒子,一定學會放下了。
馬車在叢林中行駛著。
一路景致變換。
天愈發高。
雲愈發淡。
日中,日昳,日鋪,日沉,日晚,定昏,夜半。
她走了遠路,繞過端親王那撥軍隊的駐紮之地,行至壁山,再往南返。
到翌日辰時,方見苻家軍營帳。
「駕!」
一鞭抽在馬背上,馬跑得飛快。
遠遠地,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騎在馬背上巡防。
天驄烈。
阿季和他的天驄烈。
梅川竟覺自己的身體輕輕地發抖。
「阿季——」
話喊出口,她癟了癟嘴,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阿季看見了她,猛地飛奔過來。
他不知自己成天巡防什麼。這一兩個月來,從晨起到日落,他的雙眼從未停止過向京都的方向張望。
似乎這一幕他已等了太久太久。
他終於等到了她。
兩人越來越近。
他縱身一躍,一把將她抱下馬車。
梅香入懷。
他粗糙的手撫著她尚還平坦的小腹,罵道:「蠢女人跑那麼快做甚!當心我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