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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他不是蘇意和的孩子

2024-04-30 00:21:21 作者: 棉花花

  破曉時分。

  淡青色的天空,還殘餘幾顆稀稀落落的星。

  東宮的清和院,朦朦朧朧的。遠處相思鳥隱隱約約的叫聲,劃破了寂靜。

  楊寶林睜開眼來,身邊已經沒有人。

  桌案上的菜餚、酒盞,還是昨夜的模樣。

  太子殿下是何時走的呢?

  他竟醒得這樣早。

  她摸了摸臉頰,還滾燙,貼身的小衣凌亂著,嘴角有青梅酒漬。一夜歡好,風月無邊。自此,閨閣女兒才算是真正為人婦。

  楊寶林羞怯地笑笑,轉而又有些擔憂。

  她與他有了肌膚之親,他會怪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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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鐘鳴鼎食之家出身的小姐,楊家的家風滿京皆知,她卻以這般機巧留了他一晚。

  鴻鵠不知何時,進得殿來,端了熱水,伺候主子洗漱。

  「小姐,守得雲開見月明,靜待花開終有時,您總算是盼到了這麼一天。奴婢今兒得給老夫人傳信兒去。老夫人准該去寺廟燒香了。」鴻鵠眉里眼裡滿是笑意。

  待楊寶林擦淨了身子,鴻鵠給她捧上了一身兒朱紅色的衣裳。

  楊寶林皺眉道:「莫要如此招搖。還是穿平常的月白、淡青便好。」

  鴻鵠答應著,笑道:「小姐,這衣裳是前幾日內廷監按您的身量兒做好送來的。現時,這滿宮的人,都搶著奉承咱們太子爺。而您,又是東宮唯一的女眷。奴婢聽內廷監幾個小太監嘀咕,您吶,怕是離那後位不遠了……」

  「快住口!」楊寶林連忙喝止。

  「這樣的話,如何說得?若讓爺聽見了,還只道清和院不安分。」

  鴻鵠忙噤了聲。

  一會兒的工夫,東方天際浮起一片魚肚白,紗窗透進亮光。

  楊寶林坐下來,喝一盞飄著槐香的花茶。

  她是個清醒的人。

  她知道,東宮唯一的女眷,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

  陛下時日無多,他朝,太子爺坐上了龍椅,前朝各方權衡,後宮的人還少得了嗎?

  如何成為太子爺身邊最要緊的人,才是關鍵。

  她敏感地嗅到太子爺與梅醫官之間不尋常的氣息。

  但好在……她有星闌。

  那孩子是她的福星,她得牢牢把握住。

  楊寶林吩咐鴻鵠道:「去,把星闌叫進來。」

  鴻鵠道:「奴婢見星闌一早起來,去御花園收露水了。他說五六月的露珠是寶,蓄著,能給您派上用場。小姐,他對您真是上心。」

  楊寶林道:「他是個可憐孩子,沒名沒分的,打小兒沒了娘,從前周貴妃又是那般毒打他。見著我待他親近些,想必是把我當娘了。」

  鴻鵠低頭,思忖一番,道:「小姐,奴婢有句話原不該講,可奴婢是您的陪嫁丫頭,從楊府跟著您進宮的。奴婢不為您打算,還為誰打算呢?太子爺以後是要坐龍庭的人,在皇家,長子的身份,多麼重要,您不是不知。就說太子爺,他行三,雖有天象之吉,可若不是大皇子因病薨逝、二皇子犯了事,當年他入東宮也不會那般順遂。您該竭力爭取自己的子嗣為上。旁人再好,是隔著肚皮的。」

  楊寶林不作聲。

  鴻鵠湊近,低聲道:「小姐,他淨身留了一刀的事,奴婢瞞得緊緊的,無一人知曉。您看,咱們要不要,悄悄地,補上那一刀……沒了根子,心思就絕了。永無後患……太子爺日後縱是再寵他,他也只能做個內官,上不得台盤……」

  楊寶林打了個冷顫。

  恰好,小盒子捧著露水缽子進來,身上還帶著泥土的甜腥氣味兒。

  鴻鵠口中的話咽下去,轉身走上前,笑道:「星闌,主子正念叨著你呢。」

  小盒子走近楊寶林,親昵地依偎在她身邊。

  楊寶林柔聲道:「星闌,昨晚多虧了你。」

  小盒子道:「能為您做點什麼,星闌很高興。眼下,還有件事,星闌得提醒您。」

  楊寶林道:「何事?星闌只管說。」

  「陛下如今病臥在床,正是您盡孝道的時候。星闌雖身處內闈,也聽人講過您的父親楊大人的名聲。有這樣好的家世,若加之陛下的支持,您一定能往前進一步。」他誠懇地說著:「星闌早起去收露珠,就是想著,做些清羹,給陛下送去。陛下一定能知曉您的心意。看到您的一片赤誠。」

  「原來你去收露珠,是派上這樣的用場。」楊寶林摸著他的頭。

  小盒子道:「雖然陛下口不能言,不能起身,但到底,他老人家是這大梁的主子。他若留下什麼旨意來,咱們殿下也不能不聽……」

  楊寶林猶豫道:「話雖如此。但若我頻頻過去,太子爺心裡怕是起疑。讓旁人瞧見了,難免也會……」

  小盒子仰面道:「星闌替您去。」

  楊寶林躊躇了一會兒。

  小盒子又道:「星闌一定趁熱打鐵,向陛下表明您的心意。」

  楊寶林與鴻鵠對視了一眼,道:「也好。」

  文德殿。

  小盒子捧著清羹,跪在地上道:「東宮楊寶林,囑奴才來給陛下送膳食。」

  馬醫官驗過清羹,蔡公公開了門,小盒子走進去。

  梁帝閉著眼,好半天才睜開。

  小盒子看著他。

  殿內暗沉沉的。

  小盒子的眼睛發著幽光,像一匹狼。

  他口中卑微地說著:「陛下,讓奴才來伺候您進膳。」

  他湊近龍榻。

  梁帝眼神呆滯地看著他。

  小盒子用輕不可聞的聲音道:「怎麼樣?做活死人的滋味兒好受嗎?」

  他心內暗笑:「沒想到,你竟成了這副樣子。你說,你夢見了什麼?是不是虧心事做多了,都記不得是哪一樁了?」

  那日,朱珩的衣服上,被他抹上了夢魚香。

  夢魚,便是「叉牙鯛」。海上的一種魚。以魚骨制香,聞之能使人產生幻覺。

  那晚,朱珩也做了一夜的夢。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朱珩心性純良,他的夢,是美夢。他夢見與梁帝、周鏡央在鄴城行宮中的那段生活。花瓣落在身上,梁帝陪他釣魚,周鏡央沒有打罵他,與他一同在草地上嬉戲。那是朱珩最快樂的時光。他喊了一夜的:「父皇,母妃……」

  可夢魚香之於梁帝,無疑是催命符。他的心病,成了心魔,搶走他老邁的半口氣。

  夢魚香,又叫作「因果香」。

  什麼樣的種子,開出什麼樣的花。

  梁帝眼中,眼白居多,一片茫然。

  小盒子附在他耳邊:「我就喜歡看見你這樣備受折磨的樣子,真好。」

  有腳步聲臨近。

  小盒子揚聲,哀求道:「陛下,這清羹是我們寶林的一片孝心,您好歹嘗嘗。」

  身後,是蔡公公。他嘆了口氣:「寶林的心意,陛下想必明白了。但陛下這幾日胃口時有時無,勉強不得。」

  小盒子道:「那奴才明日再來。寶林主子日日抄佛經,為陛下祈福,祈求陛下龍體安康,春秋萬年。」

  蔡公公道:「楊大人的千金,果是孝順周到。」

  接連好幾日,小盒子日日往文德殿中去。

  每每看見梁帝痛苦不堪的樣子,他的嘴角禁不住上揚。

  他思及前不久,在內廷監的獄中,他與周鏡央的對決。

  兩個時辰的談話。

  最後,周鏡央苦笑道:「珩兒若有你一半狠心,事情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局面。」

  他頷首:「若貴妃娘娘有淮王一半的良善,自然也不會落到這一步。」

  他篤定地走出內廷監的門。

  果不其然,不多時,便傳來了周鏡央的死訊。

  那個女人終於死了。她必須得快點死。死在老頭子心生憐憫之前。

  小盒子從未覺得宮廷中的氣息如此甘甜。

  他恨的人,一個個死去。

  五月到了尾聲。

  文德殿門口的白蘭開了花。

  花瓣微厚。通體潔白如玉。

  這一日,小盒子剛從殿內走出來,便碰見梅川。

  梅川瞪了他一眼。小盒子無辜地看著她,拱手行了個禮,離去。

  梅川走進去。

  例行為梁帝診斷了一番。

  今日的梁帝卻像是迴光返照了一般。

  他激動地抓著梅川的手,口中嗚咽著。

  梅川看了一眼蔡公公。

  她知道,病人一旦迴光返照,死期就在眼前。

  「去,喚太子殿下來。」

  梅川俯身道:「陛下,您想說什麼?」

  「他,他,他,他,他……」梁帝大氣喘著。

  「誰,陛下您說的是誰?」

  「朕……朕記起來了……他,他……他……不是蘇意和的孩子……」梁帝的舌頭打著結,他似乎拼盡了全力,說出了這句話。

  梅川一下子驚在原地。

  怎麼可能?

  小盒子那雙眼,與太子相像。若他不是蘇意和的孩子,那麼,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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