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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寵妃作亂

2024-04-30 00:20:59 作者: 棉花花

  行宮守備人數並不多,只有從京中帶來三千御林軍。且早已被塞北的人滲透。如今看守在雙鸞閣外的兵士,有不少都是塞北人假扮的。

  只聽外頭兵戈聲起。未及一個時辰,御林軍皆已被控制住。

  雙鸞閣的門「砰」地一聲打開。

  周鏡央款款走了進來。

  南平公主顫聲道:「你想做什麼!」

  周鏡央笑了笑:「阿五,你怎生不叫母妃了?身為皇家公主,你好生不知禮。你在本宮膝下養了十年,一顆心竟還是沒有捂熱嗎?」

  

  南平公主指著她:「我娘究竟是怎麼死的?十年來,你與我朝夕相對,就從來沒有過愧疚之心嗎?」

  周鏡央走近她:「慕容姐姐因病薨逝,宮廷錄早有記載。阿五,你無端挑起事由,究竟是想說當年的事另有隱情,還是藉此指責陛下昏聵?亦或許你那表兄來京受冠之時,跟你說了什麼,讓你對陛下與本宮心懷怨懟。慕容家,是想挑起兩邦紛爭嗎?」

  「你——」

  南平公主一巴掌扇了過去,卻被周鏡央捉住手,往後一推。

  「本宮乃一品皇妃,更是你的養母,容不得你放肆!」

  榻上,梁帝手中握著那封碧玉的血書。

  他看過,閉上眼。

  心底的寒風呼呼地刮著。

  他不想面對的、不願面對的,終究還是來了。

  「鏡央,門外方才發生了什麼?」

  周鏡央跪在榻邊:「陛下,臣妾被逼無奈。臣妾不願您聽信旁人的讒言。」

  梁帝喚梅川將他扶起。

  他用手輕輕一推,龍榻下方的一個鐵環轉動,有暗屜露了出來。

  玉璽,正在那暗屜之中。

  「鏡央,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

  周鏡央連忙上前,捧出那玉璽,緊緊抱在懷中。

  梁帝忽然笑起來。

  「朕記得,從前你與慕容相交甚好。你初初進宮之時,宮中唯有她,最是眷顧你。就連你誕下珩兒的時候,都是慕容一直在帳中陪著你。慕容薨逝後,你哭得淚人一般,直言恨不能隨她離去。朕心頭痛惜,將她的女兒阿五交給你撫養。鏡央啊鏡央,你究竟有多少張面孔?」

  他說著說著,老眼泛出淚光。

  就像雨落在一口泥潭中,那水越發紛雜渾濁。

  慕容夫人站在朝堂上打鼓的樣子又出現在他的腦海。那個麋鹿一樣的異邦女子。

  周鏡央當年為什麼要殺她。

  並非為了爭寵。

  周鏡央在誕下皇子後,本就已經寵冠後宮,慕容夫人對她的地位沒有威脅。

  原因就在於:西宮苑烈火燒起之時,慕容夫人無意中撞見提著食盒匆匆往宮外跑的銀桃。事後,慕容夫人曾問過周鏡央一句,銀桃姑娘那日往宮外送什麼那麼急切。周鏡央為了以防萬一,便做了殺人滅口的打算。

  其實,慕容夫人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無心中的一句話,要了她的命。

  周鏡央抬頭看著梁帝:「陛下,臣妾說了,臣妾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

  梁帝用手捏住她的下巴。

  「是嗎?勾連塞北,亦是你的不得已嗎?」

  周鏡央猛地站起身來,她懷中的玉璽越抱越緊。

  「你總是說對我好,對珩兒好,可你就是遲遲不下決斷!你明明厭惡史氏,厭惡朱瑁,可你因無稽的天象之說,立了他為太子。這麼多年來,你口口聲聲說易儲,卻一次次落了空!什麼悠悠之口?什麼宗廟安穩?你根本就是玩弄權術,敷衍我!我陪了你十五年,十五年的青春,我最好的年華都耗在一個將死之人的身上!我理應得到這世上最好的一切!」

  她終於不用做小伏低了。

  真痛快。

  頭上的金步搖掉落在地。

  她臉上的青筋一根根的,就像所有的委屈、不甘都打了結。

  她笑著,指著南平:「你母親出身南界蠻族,難道不知弱肉強食的道理?這宮牆之中,有什麼對錯?不過是強者為尊。她死於她自己的愚蠢。就算沒有我動手,遲早也會有別人!」

  站在梁帝身邊的梅川冷冷地開了口:「微臣敢問娘娘,襁褓之中的皇子何辜?時疫中死去的百姓何辜?難道在娘娘眼中,您害死的所有人,都是活該嗎?」

  周鏡央道:「生死有命。如若陛下早早易儲,如若朱瑁不是咄咄逼人,如若本宮的兄弟沒有被流放崖州,便不會有這許多的事由。」

  「那麼,娘娘現時打算怎麼做?您以為,一道聖旨立了淮王殿下,從此便可高枕無憂了嗎?」

  「母妃,母妃——」

  淮王不知何時從外頭跑進來,緊緊地抱著周鏡央的大腿,哭泣道:「母妃,兒不想做太子,求求您了,求您別爭了,您與兒一同跪求父皇寬恕吧……」

  行宮內的兵戈之聲,被縛起來的御林軍。縱是單純如淮王,亦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周鏡央一腳踢開他。

  淮王紅著眼,從周鏡央手中搶過玉璽,他一步步地後退:「母妃,您不要逼我,您不要逼我……兒沒有選擇的權力,可兒有死的權力……兒寧願死,也不願看到您再錯下去……」

  他說著,看著榻上的梁帝:「父皇,兒不孝,先去了,求求您原諒母妃,留著她的性命……」

  他抱著玉璽倏地往檐下柱子撞去。

  梅川疾步上前,拉住他。

  淮王額頭撞出血來,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玉璽滾落。

  梁帝掙扎著,從榻上下來,抱住淮王:「兒啊——」

  梅川用手探了淮王的鼻息。

  這孩子還活著。

  她連忙尋找藥箱,給他上藥,包紮。

  周鏡央愣愣地,走上前,她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話語喚道:「珩兒,珩兒……」

  這個生來便註定是工具的孩子。這個她幾乎從來沒有正眼看過的孩子。這個永遠怯怯縮縮的孩子。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梁帝看著她,眼中的眷戀一縷縷褪去。

  「鏡央,該結束了。」

  箭從屋頂射下。

  把守行宮的塞北漢子們警惕起來,拔出劍。

  飛魚閣所有的高手盡皆出動。

  為首的塞北漢子從懷中掏出一個柳樹皮做的哨子,吹了起來。大批身著中原服飾的塞北兵從四面八方湧來。

  夜色茫茫。

  苻妄欽坐在天驄烈上,舉起青龍長刀,大喝一聲:「飛騎兵聽令!」

  「在!」兵丁們的聲音雄渾有力。

  「隨本將軍打入行宮,勤王保駕!」

  大梁與塞北休兵久矣。苻妄欽已經好些年沒跟這個馬背上的邦族打過仗了。

  塞北王端的是一副好算盤。阿古拉王子死後,王帳不穩。他便與周貴妃勾結,扶持淮王登基,從此,抓住周貴妃的把柄,攀上大梁這棵大樹好乘涼。

  青龍長刀嗜了血,越發鋒芒逼人。

  苻妄欽心頭惦記著梅川,手中的長刀如風雨雷電一般。

  周鏡央沒有料到,本以為勝算在握的局面,會變成這樣。

  這一場廝殺,分外激烈。

  血腥味在行宮飄散著。

  更漏聲殘。

  子時了。

  苻妄欽大踏步邁進雙鸞閣:「陛下,臣接到密函,片刻不休,趕來行宮。領兵的幾個主犯,已經綁在了庭外。其他人等,盡皆殲滅。」

  梁帝點點頭:「苻愛卿勤王有功,待回到京城,朕必重重賞賜。」

  梅川恍然明白了。

  苻妄欽並不只是受她所託,而是手握梁帝密函。想來也是,武將無召持械闖宮,是誅九族的罪過。

  原來梁帝,早已想到了這一步。

  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這麼做。

  梁帝低聲吩咐道:「今夜之事,苻愛卿莫要言與他人。」

  「是。」

  寵妃作亂。

  皇室之羞。

  這件事,必得瞞與朝野。

  梁帝緩緩走出雙鸞閣,庭院,那幾個塞北兵丁用生硬的漢話叫囂道:「皇帝老兒,我等敗在了苻將軍的手上。苻將軍不愧是戰神,塞北雖敗猶榮!」

  說完,齊齊咬舌自盡。

  梅川眼皮跳動著。這伙子蠻夷,當真是居心叵測,死到臨頭,仍不忘挑唆君臣。

  她看了一眼梁帝。

  他面色平靜,沒有說什麼。只是擺擺手,讓眾人都退下。

  「陛下,貴妃娘娘如何處置?」飛魚閣中的一個女史問道。

  「綁起來。回京處置。」

  「是。」

  一切都安靜下來。

  梁帝抱著昏迷的淮王坐在雙鸞閣中。

  殿內,只余梅川。

  「陛下,還有件事,未曾稟報與您。」

  梁帝抬起疲倦的眼:「梅卿,就到這兒了。有些事,朕不想知道。」

  「陛下,十年前,西宮苑那場大火……」

  「梅卿——」

  梁帝的這兩個字,沉甸甸的。

  仿佛所有難以宣之於口的事,都在這兩個字中。

  「廟堂千般事,萬古糊塗難。梅卿,朕老了。朕不想活得那麼清楚。等你有一天,到了朕這個歲數,你便會明白,有時候,糊塗,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陛下,微臣把那個孩子帶來了。微臣想,您該見一見他。」

  梁帝不作聲了。

  梅川連忙走出殿外,將藏在花樹叢中的小盒子拉進來。

  進門前,她囑咐過,不管發生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這幾個時辰,不管亂成什麼樣,小盒子果然紋絲不動,一聲不吭。

  他是如此沉得住氣。

  小盒子站在梁帝面前。

  梁帝抬頭,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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