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殲滅之議

  李濟帶著眾人來到甘露殿時，殿外已烏壓壓的跪了一大片，年長一些的太監哭的撕心裂肺，聲音都有些沙啞。

  殿門旁的李秉賢抱著李谷的屍身，同樣聲淚俱下，近乎歇斯底里的哭態讓諸位大臣一眼看到都有些不忍心詢問。

  李濟眼角微紅，想要詢問時，嘴唇竟有些微顫，最後艱難的開口道：「這是怎麼回事，太上皇怎麼在甘露殿？」

  李秉賢好不容易才收斂住哭泣，哽咽道：「兒臣不知，天氣炎熱，兒臣想著午膳後給父皇送一碗冰湯，卻剛到甘露殿就看見皇祖父這樣躺在地上，身邊全是鮮血，已經駕崩…」

  說到這，李秉賢再次哭了起來，李濟也是滿懷的悲傷，不忍多問，沉聲道：「子首，去喚大安宮的桂總管，為太上皇準備小殮，德總管去通知皇后，天氣太熱，必須儘快！」

  段恆和德公公立刻照辦，李濟吩咐完這些，三兩步走到李谷屍身旁跪下，悄無聲息的流下兩行淚水。

  外面的公孫無諱和文僑等人也早就跪了下去，唯獨李逸紅著眼睛走到殿門前，突兀的舉動把衛玄成幾人嚇了一跳，又不好在這個時候叫住他。

  李逸來到太子旁邊，沉聲道：「太子殿下節哀，先讓臣檢查一下太上皇的傷口！」

  「你！」李秉賢轉頭怒視李逸，正要怒喝出聲時，旁邊的李濟開口道：「讓他看！李逸還是御監司監事！」

  太子掛著淚的睫毛一挑，外面的大臣們同樣心頭一跳，是啊，當年皇上的聖旨去了李逸的軍職，但沒說過要去他御監司的職務，直到此刻他們才意識到，李逸身上還有一個品級不明的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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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逸從太子懷裡接過李谷的屍身，不顧快要凝結的血液，輕柔的抬起李谷後腦，仔細察看起傷口，稍後又專注的對比門檻，然後又看著傷口，似乎陷入了思考。

  殿外衛玄成實在忍不住了，低聲勸道：「皇上，這有些不合規矩。」

  李谷好歹是開過皇帝，給他驗屍是有嚴格要求的，文廟那邊自有最高品級的人員安排，御監司雖說可以管此事，但也只有張大才夠品級。

  李濟也沒怪衛玄成多話，而是沉聲回道：「無妨，御監司的監事與司正是同級，你們可以問高卿。」

  此話一出，不僅太子和衛玄成，其餘人皆是驚訝的扭頭看向高丹，高丹默然的點點頭，眾人心中頓時冒起一絲涼意。

  要知道李逸七年前剛成年就做了御監司監事，起初大家都認為這個職務無實級，才沒人在意。

  後來李逸刑場斬人，大家才在心中有了估計，估摸著最高五品上或四品下，就著皇上的面子，覺得這個品級也算是無足輕重，就沒人以這個提出異議。

  直至李逸在幽州斬崔耿、炸王家，大家才又覺得這不是四品官能辦的事，但李逸當時有軍功和爵位在身，回來沒有升職，也就沒人提了。

  可兩年前，隨著幾位尚書入中書，各自加了僕射名號後，御監司張大也提了二品上的品級，如今皇上親口說兩人同級。

  這代表李逸最少也算二品下，這可是真正的權利中心，在場大臣也還有侯季這樣的三品上大員。他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未免太駭人了些。

  想歸想，如今李谷新喪，自然沒人在這裡提出異議，索性都低著頭哀傷起來，也不知是替李谷哀還是自己。

  李逸這時也清醒過來，輕輕的將李谷放平，李濟開口問道：「太上皇的死可有蹊蹺？」

  李逸垂著臉，平靜道：「傷口吻合，應是意外摔倒，撞在殿檻導致。」

  旁邊的太子心中一松，再次低聲垂泣，李濟長嘆一聲，依舊默然流淚。

  大安宮的管事一路哭著到來，幾乎與皇后同時抵達，李濟吩咐了小殮的標準，皇后立刻安排內府準備冰塊等一應物品。

  等太監和護衛們將李谷屍身抬走，眾臣勸皇上今日不宜議事，卻被李濟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國事為大，家事為小，我們晚一天應對，就會有更多的百姓被吐蕃殘害，相信父皇在天之靈，也會贊同朕的，內議繼續！李逸，你繼續說你的看法！」

  李逸之前在宣政殿，已經說了自己的推測，如今皇上讓自己說看法，李逸低頭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抑揚頓挫的說了起來。

  「學府這幾年對火炮有了不少改進，蜀道雖難行一些，但改進的火炮應該不會影響行軍速度，臣決定讓神火營帶五十門火炮去益州，全速攻下之後，就地挺進，殺入吐蕃，這一戰，臣提議不只退敵，還要將吐蕃殲滅！」

  五十門？這個數對不太了解火炮的幾位大臣來說，沒有什麼震撼力，而李濟和陳知節幾人的眼睛頓時瞪了個滾圓。

  的確，李濟和李靖都想藉此一戰將吐蕃打服，但他們的打服也只限於讓吐蕃百年之內不再犯邊，順便將前朝大梁丟失的領土奪回來，而不是李逸說的殲滅！

  「李靖，你覺得李逸說的殲滅是否可行，由你掛帥，有幾成把握？」李濟沒有直接接李逸的話，而是問了李靖。

  李靖凝眉道：「我朝建立後與吐蕃也是第一次交手，雖說李逸做了許多準備，但我們對於吐蕃的實際情況了解還是不多，臣不敢妄議殲滅，不過只要皇上和朝廷都有此決心，臣自會盡力而為！」

  李濟欣慰的點頭，然後看向李逸道：「李逸，你只管將神火營交給李靖，朕相信他不會讓我們失望。」

  「臣明白！」李逸施禮朗聲道：「另外臣會將吐蕃的所有情報交給李大人，請皇上放心，這些已足夠殲滅吐蕃！」

  這下李濟和殿內的幾位大臣都驚訝了，李逸這幾年深居簡出，大家都覺得他肯定比以前更為穩重才是，卻不想今天說話會如此激進。

  李濟也沒太在意，有情報終歸是好事，隨即安排了出征時間和人員糧草調動等事宜。

  之前準備在隴右鄯、蘭、河三州準備糧草和府兵的計劃顯然得放棄，李濟讓文僑立刻改變計劃，爭取在三日內準備好交給先鋒軍。

  李逸也趁機請求先鋒軍明日從學府直接出發，又提出調兩州守將給蘇定方做副將，李濟和李靖都一一答應。

  議事完後，大臣們迅速退了，不僅是戰事的準備要加快，另外太上皇的喪事也必須全面安排，最後只剩下李濟和李逸兩父子在殿裡。

  李濟情緒不高，沉聲道：「朕知道你皇祖父的死對你有些刺激，但國事不可意氣用事，殲滅一個藩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李逸搖頭低沉道：「首先，殲滅吐蕃本就是兒臣思考後的一個決定，兒臣認為此事可行。其次，祖父的死有蹊蹺！」

  李濟皺眉道：「既然有蹊蹺，你為何…」

  說到這，李濟沉默了，他當然知道李逸剛才為何不說，那是為了皇家的面子。

  嘆了口氣，李濟緩道：「你先回學府吧，這事朕會查明！」

  李逸施禮告辭，走到門口才道：「這事，還是我和張大查吧，您這幾天還不能休息，就不要再費心了！」

  李濟看著說完離開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疲憊和無奈，最後只能嘆息一聲，坐了一會才回太極宮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