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談判

  過半的暑月里，正是高柳咽新蟬，薰風初入弦，太上皇李谷怡然自得的躺在椅上，李蘭馨在一旁乖巧的給爺爺讀著報紙。

  「稟告太上皇，這是鄭家和王家送來的請帖。」一名禁衛小跑到水榭，將剛才在楓園門口接的帖子遞給李谷。

  

  隨手打開帖子看了看，李谷不屑笑道：「一個造紙的利潤，就讓王、鄭兩家來請小輩，只是這請帖的內容，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他並不知道李逸的計劃，也不想管事，這幾天在楓園過得甚是舒坦，張三的出現讓他很詫異，萌生了一些疑惑，決定在楓園住段時間再說。

  一旁拿著蒲扇的夏竹吶吶的說道：「老皇上，這帖子……是給姑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膽怯，卻很是堅決。

  「你倒是個忠心的，拿去給他吧！」李谷有趣的看了看丫鬟，將請帖扔在桌上。

  馬棚旁邊有兩間青磚平房，其中一間，李逸讓工匠用黏土，封住了所有窗戶和瓦下的縫隙，而李逸帶著秦璐和李岳在另一間。

  「看，這些水汽都蒸發乾了，挖出來，倒入這些木盒裡，等它凝固就可以了！」李逸正柔聲教著秦璐步驟。

  「李逸，這又是草木灰，又是豬肥肉，做出來的東西能吃嗎？」李岳在一旁問道，李逸加了乾花瓣粉，滿屋子都散發著香味。

  「這是沐浴用的。」李逸隨口回道，李岳這個微胖界扛把子看什麼都想吃，又對秦璐說道：「記住了嗎？你試試！」

  秦璐點點頭，李逸對她的學習要求，一直是以親自動手為前提，她一板一眼的配比草木灰水，提煉豬油和研磨乾花瓣。

  夏竹進來的時候，看著自家小姐在鍋里煉油，不免有些驚訝，原來小姐也幹家務，姑爺真是好福氣。

  「怎麼，老爺子有事？」李逸這兩天和李谷呆熟了，有時候當面也會脫口而出喊老爺子，李谷也不生氣，大家見怪不怪了。

  夏竹輕聲道：「不是，是有人送了請帖過來，請姑爺你的。」

  李逸笑了笑，看來兩家還是有高人的，本以為還要幾天才會來找自己，接過帖子看了看，果然是王、鄭兩家一同發的，約自己酉時正點去一趟富貴樓。

  看完時間地址，李逸將帖子扔進火堆，青紅的火苗往上漲了一下，秦璐訝異的問道：「誰的帖？不用帶著去嗎？」

  「帖無正帖，宴無好宴，帶不帶都一樣，看來打的不重，他們不知道痛！」李逸無所謂道。

  讓秦璐繼續，自己則在另一邊壘一個新窯，身旁還堆著一些常見的石英砂，顯然沒將請帖的事放在心裡。

  待秦璐成功制出粘稠的皂液，李逸才去沐浴更衣，兩家的語氣他不喜歡，約還是要赴的。

  富貴樓名字俗了點，裡面的客人確實非富即貴，準點到的李逸被鄭家的人引至二樓，發現樓上只有一桌客人。

  面還挺大，李逸暗想道，闊步向那桌走去，桌上四人中的鄭沛，在壽宴那天見過，是他唯一認識的。

  不管這些人在談的時候會有什麼態度，李逸走到桌前，保持了年輕人該有的禮節，拱手施禮。

  鄭沛介紹了王浩和兩位中年族長，李逸微笑著坐下，等著對方先開口。

  看著剛成年的少年落落大方的對視，幾人不免對李逸高看一眼，王家主先說道：「李公子想必知道我等請你的目的吧！」

  李逸雲淡風輕的說道：「如果是紙的事，小子自然知道，如果諸位要談別的，也不妨明說。」

  「你倒是直接，這麼說賣紙的事，是你蓄謀已久的。」王浩淡淡的說道。

  「談不上蓄謀，你們不買斷麻料，我也會出報紙，不過是多培養一些工匠，但你們買斷麻料，我只能出此下策！生意從來都是和氣生財，誰會沒事找事呢。」李逸笑道。

  被反諷的王浩這時並不生氣，而是沉聲道：「我們承認小看了你，報紙對士族的傳承影響很大，說說你的條件吧！」

  李逸放下手中轉動的杯子，斂起笑容，盯著王浩的眼睛說道：「王大人，既然是談交易，我們就是平等的，不會被年齡和出身影響，你們請我來的，該是你們先說吧！」

  堅定自行的眼神，不符合年齡的沉穩語氣，都讓王浩產生了一絲錯覺，仿佛眼前的人是一個多年談判的鴻臚寺卿。

  在商言商，李逸的話沒有毛病，王家族長見兩人將事挑明了，立刻將兩家商議的條件說了出來。

  「那就談條件吧，第一，我們與你簽一份券書，買下長安百貨售紙權，第二，長安報社賣給我們，第三，在報紙上聲明長安百貨是沒有紙張製造了，才降價出售的。第四，買下你的印刷秘法和造紙技術！」

  李逸微笑的聽著，兩家提出的條件，果然是想繼續壟斷，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有兩個問題，一是你們打算和我交易後立刻恢復紙價嗎？二是你們有沒有考慮給我道歉？」

  道歉？四人相互觀望一下，才想起來，起因是兩個月前的流言，鄭家主淡淡說道：「紙價是肯定要恢復的，我們家族昌盛，每日開銷甚大，至於道歉，只是一些後生晚輩胡鬧，我可讓他們登門道歉，並給予李公子一定的賠償，如何？」

  李逸嘴角一揚，再次詢問道：「聽說文朝讀書人八成出自士族門下，你們卻要賺八九成的利，學子們知道了不好吧？」

  鄭家主這次卻是義正言辭的說道：「讀書就是聽取聖賢教誨，區區銀錢怎能不舍？何況是師門收取，有何不妥！」

  李逸好歹也是幾十歲的心境修養，不然這一杯子就得砸過去，忍著氣說道：「所以對我的道歉也是敷衍一番即可？」

  鄭沛聞言不悅道：「李逸，小輩道歉加上銀兩就可以了，你不是只認錢嗎？大不了多給些，條件不想答應就直說！」

  李逸哈哈一笑，正色說道：「我為什麼不答應？只是這內容我要改改！

  第一，長安百貨登報聲明以後不賣麻紙，並說明沒有麻紙才降價。

  第二，報社不賣，皇上和幾位尚書都看著，報社以後需要用紙，兩家必須按現在的市價提供。

  第三，印刷術和麻紙製造術都可以教給你們的工匠，並且保證長安百貨的工匠不再製造麻紙。」

  李逸說完，靜靜的看著四人，他知道士族想魚與熊掌兼得，報社不可能給他們的情況下，麻紙的退讓會使他們同意。

  王浩四人其實已頗為滿意，只是要討論價格和遺漏，一番低聲商討後，鄭家主開口道：「所有條件一起，二十萬兩銀子！」

  熟料李逸摺扇一打，颯然說道：「誰說我要的是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