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鴛鴦難伴
2024-04-30 00:17:00
作者: 一枚銅錢
久別重逢,謝崇華將自己的近況簡略說了一番,惹得陸正禹心覺可惜,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進士及第竟被委派做了知縣,雖然並非是首例,但因是自己的好友,總覺心裡不痛快。
「也別先說我了,倒是你,為何當初我帶阿芷去鶴州找你,那管家卻說你不在?」
陸正禹搖搖頭,「我也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明明一直待在徐家,而且徐老爺對我們兄弟三人都十分好,怎會說……」他頓了頓,方才不得空去細想,如今一說,卻想通了,「大概是……他想到當初我願意隨他去徐家,以後認他為父,是以找到阿芷為條件。」
謝崇華也明白過來,「所以他是怕你知道阿芷找到了,你就會離開徐家?」
「嗯。」陸正禹微微握拳,徐老爺……的確是個狠心人,明知道他因丟失了妹妹而每日難安,卻還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欺瞞了他。
「只是……」謝崇華微微皺眉,「他如果真的要將這件事欺瞞到底,為何還願意讓你來這裡?你一來,事情就全都敗露了。」
陸正禹也不知何故,如今想想,只怕上次他說要回故土尋好友蹤跡,徐老爺跌斷了腿,也是為了拖住他。那為什麼事後卻願讓他走了?倒是想不通這點。
內宅住的人不多,東西置辦的也不多,那嬰兒啼哭的聲音一響亮,就隱隱傳到大廳了。陸正禹笑問,「可是小玉在哭?」見他還側耳聽了聽,更覺得逗了,「家裡沒添新丁吧,怎麼自己女兒的哭聲也要認真聽。」
「乍一聽以為是青青哭了,不過差了幾個月,哭起來像。對……她已經出去了來著。」
「青青是誰?」
謝崇華驀地頓住,愣是張了張嘴沒說出來,見他好奇問話,一會才道,「我外甥女。」
說到外甥女,又見他這副模樣,陸正禹突然明白過來,心口像是被鐵錘子狠狠敲了一記,笑像是僵在了臉上,「原來是你姐的孩子……」
謝嫦娥嫁去常家這麼多年都沒孩子,陸正禹還想生不出也好,這樣日後如果真要脫身離開,也容易些。可如今有了孩子,只怕是更沒有可能離開常家了。
謝崇華本想留他住下,而今想到姐夫姐姐在,實在不便,問道,「你可有落腳的地方?要留幾日?」
「不會停留太久,住的地方你不用擔心,我明白……得避嫌。」他這才說道,「阿芷如今不在別處,而是在邵大夫那。」
他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聽得謝崇華擔憂,「那可如何是好?邵大夫可有說病癒的法子?」
「沒有,這是心病,心病最是難醫。」陸正禹說道,「等阿芷不再驚怕我了,我再走,這幾日我不便來這,你若要找我……」他想了想剛才途經的地方,「就來永福客棧吧。」
「好。」
慕師爺買來的酒肉兩人都沒有動,開始是說得沒有空閒,後來是沒了吃喝的心思,就放那了。等謝崇華送陸正禹出去,便叫慕師爺將酒肉都分給衙門今日當差的人吃了。
謝崇意怕陸正禹等得久了,將還在沉睡的陸芷背了回去,還在半路卻瞧見他,遠遠喊了一聲「陸大哥」,背上的人就像聽見什麼可怕的名字一樣抽了一下,好在沒有醒。
陸正禹疾步走了過去,看看那還在睡覺的妹妹,目有兄長憐光,更覺愧疚,「阿芷變成今日這模樣,是我的這做哥哥的錯。」
「陸大哥何錯之有。」謝崇意之前想過,等到了明年,她七歲了,有了男女之別,就不會再纏著他。他也有了藉口不再背她牽她可以將她丟得遠遠的,可方才想到她就要跟兄長去鶴州了,竟是有些不舍的。
被人纏久了,竟養成了習慣,也是怪毛病。
他甚至還想到自己以後領的工錢不買糖人了到底要買什麼。
胡思亂想一通,最後也沒想出什麼有意義的東西來。
陸正禹想接過她,可是又怕她又嚇暈過去。比起滿臉驚恐來,還是如今沉睡著好的。但他不便去謝家,想想就讓謝崇意背著她去了永福客棧。多和她說說話,說不定妹妹很快就想起自己,不再怕了。
已快到傍晚,齊妙才和謝嫦娥回來。開門的是酒婆,齊妙問她,「那位陸公子可走了?」
酒婆答道,「早就走了。」
齊妙放下心來,一旁的人也鬆了口氣,酒婆又對謝嫦娥說道,「常少爺找了您半天,剛才才回來,一身的酒氣。」
謝嫦娥暗嘆,將女兒交給婢女,自己回房去了。進了屋裡,鼻尖便縈繞了一股酒氣,不但有酒味,還有脂粉味。面上神情冷了冷,還是進去了,「大郎?」
常宋打了個酒嗝坐起身,眯著眼往那邊看去,說道,「你帶著女兒去哪了?有你這麼做妻子的嗎,丈夫也不伺候,像只花蝴蝶到處飛。」
「怕驚擾你午睡,就沒喊你了。」謝嫦娥倒了茶水給他,等他仰脖喝下,說道,「等會我們就回去吧,總留在這也不好。」
常宋冷笑,「都來了三回了,你還不開口跟你弟要那塊地,你有臉回去,我可沒。我提過兩次,你弟都插科打諢敷衍我,他是不打算賣這個面子給我了。所以只有你去說,你再不說,等地被人買走,我非打死你不可。」
謝嫦娥頓了片刻,禁不住輕聲一笑,「打死我?打死你女兒的親娘,打死縣官的親姐姐?」
從未見過妻子這副模樣,常宋一時畏縮,他忙賠笑,「為夫怎麼捨得。」
謝嫦娥沒有再說話,將茶杯給了他,就出去了,看得常宋好不莫名,她這是在外頭受什麼刺激了?不過女人凶起來,也是怪可怕的。他打了個哈欠,將杯子一放,又倒頭睡下了。
那塊地的事謝嫦娥是不打算說的,她不想讓弟弟為難。常宋是欺善怕惡,自己剛才一冷臉,他就一副慫包模樣。說到底,是因為自己有娘家撐腰了。
快到晚上,謝嫦娥進屋喊他吃飯,常宋睡得正好,酒勁又沒散,被她一叫好不惱怒,伸手用力拍在她的手背上,立即印出一巴掌紅痕來,痛得謝嫦娥瞪眼,「你做什麼?」
常宋比她更凶,「我做什麼?我倒想問問你做什麼,你弟了不起了,你也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可是你讓你弟來評評理,看他敢不敢管我們常家的家事,你……」
謝嫦娥氣得沒法子,倒是魏嬤嬤生怕他喊大聲了被人聽見,捂了他的嘴氣急聲,「祖宗誒,別忘了你也是太平縣的人,知縣有得是法子治你的罪,您可別再嚷了!」
常宋憋了一肚子氣,沒敢再喊。謝嫦娥已是哆嗦,甩了他的手就往外走。常宋追到門邊喊聲,「你去哪?你再敢跑遠試試!」
他不氣她還好,這一氣,謝嫦娥真不想待了,眼睛一濕,就往外疾步離開。
常宋哼了一聲,也不去追。
晚飯時沈秀見女兒沒來,問道,「阿娥呢?」
常宋夾著飯菜說道,「她說不想吃飯,自己去外頭吃了。」
沈秀搖頭,「都是做娘的人了,真是不懂事。」
「可不是。」
齊妙抬眼瞧了一眼吃得依舊香甜的常宋,姐姐不是這麼不懂事的人。哪怕真是姐姐要去外頭吃,身為丈夫,也該陪在身邊的。謝崇華也察覺到了這事,因覺擔心,就讓兩個下人去外頭找到姐姐請她回來。用過飯和妻子回到房裡,看了一會書,心中有事,字也亂成一團,他放下書看向一旁在繡花的妻子,「前兩天姐夫跟我提了一件事,他想買長喜街的一塊地,但是那三兄弟不肯,說他們抬價太高,想讓我出馬低價買下。」
聞言,齊妙不由覺得好笑,「只怕又是跟當初要買我名下那塊地一樣,想用很低很低的價格買了,要麼一轉眼高價轉賣,要麼是自己開鋪子賺錢吧。常家到底是如何發家的,這樣小氣算計。」
「不過是因為時運好,還有精通諂媚之術,將帶他們入行的商人哄得十分高興,教他們如何賺錢罷了。」謝崇華說道,「如今他們還算收斂了,許是見我上任,還懲治了洪家。」
提及洪家,齊妙又想起洪家四姑爺杜大人,問道,「最近上面來的文書里,沒有找茬問事的吧?」
謝崇華笑笑,「沒有,怎麼突然問起這事?」他二十年都在埋頭念書,除了經歷過貧苦和冷待,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倒不如齊妙看得多。
而且齊妙是大戶人家的姑娘,母親將她當做未來別人家的宗婦來教養,告知過許多一般閨中姑娘瞧不見的事,教她如何應對。只是齊家生活安康,她也用不著去想這些,是以過得仍是十分天真的。嫁了謝家二郎後,那些也用不上。如今做了知縣夫人,倒是一點一點被挖了出來。
齊妙抿抿紅唇,俏眼瞧他,嗔道,「關心二郎不行麼?」
「怎會不行。」謝崇華伸手翻看她的手心,摸摸指肚,軟而滑,沒有一點硬繭子和破皮的地方。
齊妙好奇道,「二郎看什麼?」
「定期瞧看有沒讓你受苦。」
「如今我可是七品官的夫人了,怎麼可能還會受苦。」
謝崇華聽見七品二字,若有所思,問道,「妙妙有沒有想過要做幾品夫人?」
齊妙笑道,「我兒時聽戲,總覺有個詞十分好聽。」
「什麼?」
「誥命夫人。」齊妙說道,「不但好聽,而且還有俸祿領呀,雖然沒實權。」
誥命夫人是一至五品官的夫人才能得到的封號,也就是說,他至少要做到五品官,才能讓妻子隨自己的官職而賜名。五品……雖然七跟五隻差兩品,但多少人一輩子都爬不到那。
「終有一日會讓妙妙得那封號的。」
齊妙微微點頭,她並不想得什麼封號,只要能一家和睦平安就好。只是她怕丈夫在這小地方待久了,失了鬥志,「二郎也不要太過放在心上。」
望他上進,又怕他辛苦,自己的心思,也是太奇怪了。
她去偏房安撫女兒睡下,就去了廂房尋魏嬤嬤來問姐姐姐夫的事。魏嬤嬤正巴不得讓他們趕緊將地說給主子家好回去,就一五一十說了兩人吵架的事,還特地添油加醋了一番。大意便是若得不到那塊地,少爺少夫人只怕要天天吵,家宅不寧了。
齊妙聽完,點頭說知道了,末了又微微笑道,「魏嬤嬤,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麼一句話。」
魏嬤嬤彎身笑道,「您說。」
齊妙笑盈盈,「舌頭太長,會被小鬼勾去,下輩子變啞巴的。」
魏嬤嬤背上一冷,訕笑,「老奴說的可是句句實話……沒有自個加什麼話……」
「那就最好了。」其中有哪些話是真的,齊妙自己會分辨,只是大致不會猜錯的是,姐夫來了三回,如今已經接近惱怒的地步,否則也不會撒酒瘋跟姐姐出氣。
常宋也是個豬腦子,他的小舅子好歹是地方官,他卻還這樣胡作非為,有洪家在前,他真要步個後塵,那可要讓她的夫君為難到什麼地步,難道真要大義滅親嗎?到時候母親定會責罵丈夫,夫君也無法面對姐姐了吧。
那地看來他是要不到就不會走了,齊妙柳眉緊蹙,思量許久。回到房中,丈夫已去洗身,她想了想,去錢盒中拿了銀子來,喚了酒婆說道,「那長喜街離這不遠是吧?那兒有塊地,只建了個小小的茅草屋,是三位姓田的兄弟所有,你尋個熟人,將那地買下來,將地契拿來給我。」
酒婆說道,「老身去去就回。」
酒婆辦事向來很快,又算是半個衙門的人,那三兄弟也急著將地賣了換錢,見價格給得很是公道,立刻就給了地契。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地契就交到了齊妙手上。
齊妙拿著這地契,讓酒婆陪著自己去亭子那,喊了常宋過來。
常宋吃了晚飯,酒勁已退,剛洗了澡,模樣也沒那麼邋遢難看了。齊妙端坐石凳,左右站著酒婆和刑嬤嬤,都是靠得住的人。常宋一人過來,於她還是多幾分客氣的,笑臉相向,「弟妹找我什麼事?」
齊妙冷冷盯看,將地契推到他面前,「這是姐夫一直想要的。」
常宋接了一瞧,竟是那田家的地,大喜,「弟妹這是要送給姐夫?」想到有了這東西他就能回去了,簡直是天大驚喜,「真是謝謝弟妹了,姐夫就知道,這家裡主事的,是你啊。」
「姐夫說錯了,這個家主事的,是我丈夫。」齊妙淡聲,「這地契是我們用真金白銀買下的,不是用我丈夫的官威逼迫賣主廉價所賣。」
常宋只要地契到手就好,才不管是怎麼來的。借著燈火細看,卻看得皺眉,「不對吧弟妹,這上頭的名字,怎麼不是我的,是你姐姐的?」
齊妙輕聲「哎呀」了一句,說道,「瞧我,總想著姐夫和姐姐是一家人,沒區別的,地放在誰名下都行,原來姐夫是想要寫自己的名,那我去改回來,姐夫交還給我吧。」
說罷就伸手去拿,可到嘴的鴨子哪裡有再讓它飛走的機會,常宋想反正謝嫦娥已經是常家人,還怕她跑嗎?地到了就好,還一點錢都不用。他笑嘻嘻收進懷裡揣好,說道,「不礙事,阿娥可是我妻子,我怎會信不過她,一家人,一家人。」
齊妙淡笑,「可不是,一家人,都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如今二郎官封七品,不比沒有功名的時候自在,官路本就難行,一步不留神,就像踩空冰窟窿,掉進裡頭就沒法翻身了。只是二郎行事小心,我是不怕他犯錯的。只是我們大央律法有這麼一個詞——連坐。這連坐第一個要追究問責的,就是姐夫剛說的'一家人'了。」
常宋再怎麼沒常識,也知道那連坐有多可怕,這種事他可聽過不少,「弟妹擔心這個幹嘛,二弟肯定會前途大好的。」
齊妙抿了一口熱茶,潤了潤嗓子,才道,「奈何有心做清官,卻身不由己。姐夫以前總說謝家窮親戚多,二郎為官後,也的確很多親戚來尋他問好處。你說二郎今日許了一人在衙門當差,第二日答應借人五兩銀子,這種事瞧著不算犯法,可三年五載一次迸發,就要遭殃了。然後上頭一查,竟是親友作祟。」
常宋一頓,「所以……親友也得懲治?」
「自然是,否則'連坐'一詞是如何來的?」
常宋只覺懷裡揣的地契燙得他肚子不舒服,生生扎人。
齊妙笑道,「姐夫是在想那地契的事麼?倒不用擔心的,畢竟只是這一次,不礙事,上頭查不到。但是如果有第二次、第三次……」
酒婆突然開口,「那肯定能查出來。」她陰惻笑著,拿手在脖子上作勢一抹,「然後掉腦袋!」
她因年老,臉上本就多褶皺,這一做凶煞神情,又因燈火昏暗,看得常宋的心猛地一跳,差點沒蹦出嗓子眼,著實嚇了一跳,額上已冒出汗珠來,笑得臉僵硬,「當、當然不會有第二次。」
要死就謝崇華去死,不要連累他!
齊妙淺笑,「姐夫是二郎親姐姐的丈夫,有求我們第二次,我們一定會盡力幫的,姐夫不用擔心。哪怕日後真出了事,也定不會供出您的。」
常宋才不會信她的花言巧語,這分明是在拖自己下水,他哪裡有這樣蠢。和她告辭回到屋裡,就對下人說道,「等少夫人回來,就讓她收拾東西,明天一大早就回家!」
月色淺淡,本就是半圈明月,又被烏雲吃了半截,照得地面不亮。兩旁店鋪的燈籠已經陸續撤下,更顯得街道清冷。
謝嫦娥走在這已著初秋氣息的街道上,吹著夜裡涼風,反倒覺得耳邊沒了常宋的聒噪,十分清爽,無數個讓她不要回頭的念頭浮現在腦中,在將她拽住,讓她不要回去。
可她如何能逃脫。
左腳是母親扣上的枷鎖,右腳是女兒不能沒爹的枷鎖,她的手上,還桎梏著世俗眼光。
每一個,都讓她不能自在地移開半步。
無法前行,也無法逃脫,更不得自由。
她長嘆一氣,像是將這寂靜夜空都嘆出個窟窿來。
忽然背後傳來急促腳步聲,本以為是從旁路過,誰想手腕卻突然被緊抓,驚得她偏頭去瞧,卻只看見削瘦側臉,愣神之際,已經被那人拽入幽靜無人的巷中,往深處走去。
像是魔怔了,步子隨他往前,像是沒了桎梏。腳下一絆,瞬時回過神來,掙脫了手,聲音是難以抑制的氣惱,「五弟!」
陸正禹身子一僵,轉身看她。生了孩子的人應當會豐潤些的,可他卻只在她面上瞧出略顯蒼白的面色,還有比上次更清瘦的面頰,還有眼裡的悲苦,他都看得一清二楚。見她要走,他又上前捉了她的手,將窄小的巷子去路堵住,卻說不出話來。
太多話要說,見了面,竟無話可說。
謝嫦娥就怕自己又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衝動事來,偏身要出去,可任她如何捶打,他就是鐵青著臉不挪步,看得她覺心累,退了一步,冷靜下來,「五弟……」
「你手背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他又打你嗎?」
謝嫦娥沒有想到他看得這麼清楚,許是捶打他時近在眼前,就全收入眼底了。她拉長袖子,將手藏了起來,「我撞的。」
陸正禹驀地冷笑一聲,突然抬手將手背撞向牆壁,敲出沉悶撞擊聲,像是手骨都要碎了般。謝嫦娥大驚,伸手將他拉住,「你做什麼?」
陸正禹怒聲,「我想看看到底要怎麼撞才能撞成你這樣!」
謝嫦娥愣神,強忍的淚又滾落面頰,本是緊抓住他的手,突然就沒力氣了,淚落手背,燙得陸正禹焦躁的心也平靜下來,輕輕一攬,將她緊抱入懷。懷中人沒有掙扎,反倒是像尋了倚靠,也環了他的腰,得這難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