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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冒壞水的易明之

2024-04-30 00:12:38 作者: 庭院深深

  說有辦法的人是易明之。

  丁嬌頓時來了精神,問道:「你打算怎麼做?把鄧二再打一頓?或者把姓鐘的綁起來?」

  易明之斜了她一眼,學著丁嬌曾經的樣子,道:「山人自有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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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嬌覺得手痒痒。

  兩人湊在一處嘀嘀咕咕,魯大娘默默走開了。

  年輕人的世界啊,她看不懂了。

  鍾李這兩天很煩。

  鄧二病了,他自然是要去探望的,可這一探望,他就有了心事。

  原來,鄧二撞鬼了。見著他說盡胡話,可有一句話他沒有說錯,當年他能到酒樓做白案,確實是他推薦,他欠他一個人情。

  鄧二說了一通瘋話,其中一句話讓他動容。

  「連盛那小子見錢眼開,背信棄義,如今的酒樓早不是之前的酒樓,我只有你一個朋友了。」

  他沒有明著逼迫他,甚至,還耐心地與他分析他的處境,他聽得頗不是滋味。

  算了算了,就如他的願離開吧。

  他打了三十多年的光棍,本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離開酒樓,他有手藝養活自己。

  就是不知道東家會怎麼說。憑良心講,新東家對他著實不錯,剛開張就單獨找了他說要漲工錢。

  鍾李暗暗嘆氣,就這樣吧,這兩天他找個適合的機會與東家辭行。

  他打定主意,做事也就更賣力。這天下午,做完最後一鍋糕點,他打算去尋東家,就聽到廚房裡有人竊竊私語。

  「鍾師傅真要走?」

  「那還能有假,據說仙客樓的掌柜親自來請人,開的工錢比咱們這兒翻了一番,傻子才不去。」

  「嘖嘖,鍾師傅運道就是好,幾年前一來就是白案大師傅,工錢高出我們幾倍,現在又要往高處走了。」

  「我覺得吧,與其說鍾師傅運道好,不如說是託了酒樓的福,他剛來樓里是什麼情形,嘖,說是乞丐都有人信吧,現在呢,原先賃的兩進宅子都買下來了。」

  「你說的也沒錯,可人往高處走啊,去了仙客樓,鍾師傅又要換大宅子了。」

  「……」

  幾人還在交頭接耳,鍾李臉上卻開起了醬油鋪子,精彩極了。

  他想高聲反駁,他不是攀高枝,話到了嘴邊,卻生生咽了回去。

  他們說的也不算錯,要不是托酒樓的福,他還是那個挑著擔子四處叫賣的鐘饅頭。

  鍾李頹然地往外走,等他醒過神來,就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大堂櫃檯。

  此時不是飯點,大堂里幾乎沒有客人。鍾李聽到熟悉的女子聲音。

  「……多謝范掌柜厚愛,我知曉了,一定轉達。」

  他看到掌柜的與一位富態中年男人說話,那男人臨走前還衝他和善地笑。

  待大堂里沒有旁人,鍾李一鼓作氣要說話,就見丁嬌已擺手。

  「鍾師傅,我想吃你做的桂花酥了。」

  鍾李將話咽回去,轉身就進了後廚。

  半個時辰後,一盤熱氣騰騰的桂花酥擺上了桌子。

  鍾李眼看著丁嬌連吃兩塊,再次開口:「掌柜的,我有話說。」

  「巧了,我也有話與你說。」丁嬌擦擦嘴,坐直身子道,「仙客樓的掌柜都與我說了,你已經決定去他們酒樓了吧。」

  鍾李瞪大了眼,呆滯片刻忙解釋:「我,我沒有攀高枝,也不是忘恩負義,我是——」

  他是什麼?鍾李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他怏怏然低垂著頭看著腳尖。

  「我都知道。」頭頂溫婉的女聲道,「你不用有心理負擔,人往高處走,人之常情。我不會攔你,只可惜我以後吃不到這麼好吃的糕點了。」

  鍾李悶頭不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好了,買賣不成仁義在,以後還是朋友,還是那句話,苟富貴,莫相忘。」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堂里靜悄悄的,沒了一點聲響。

  鍾李動了動腿腳,發現已經發僵了。他苦笑一聲,站起身來,在空蕩蕩的大堂里看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桌上,那盤桂花糕還剩下一大半。

  他機械地撿起一塊扔進嘴裡,冷透了的糕點仍舊甜絲絲,可他卻是胸口發酸,茫茫然不知所措。

  二樓。

  丁嬌趴在窗戶上往樓下看,眼裡閃著亮晶晶的光芒。

  「嬌娘,咱們這樣做真有用嗎?」三丫娘有些難受,看著樓下孤零零的背影莫名生出幾分不忍。

  丁嬌回身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慢慢抿著,笑道:「我有九成的把握,明天再添一把火,他肯定就不走了。」

  說著,沖一旁的易明之挑眉,用嘴形無聲地說著「你很厲害」。

  後者像是沒看到般,老神在在地翻看帳本。

  三丫娘不懂兩人間的官司,她看得脖子都酸了,見樓下的人往外走,終於忍不住跟上去。

  「你悠著點,別壞了我的好事。」

  丁嬌在身後提醒她。

  三丫娘訕訕然,卻仍堅持下樓了。

  丁嬌趴在桌上,對易明之抬了抬下巴。

  「我發現你藏得挺深啊。」

  易明之抬眸,無辜地看著她。

  「嘖,一肚子壞水,還裝老實人,我比你實誠多了。」丁嬌斜他。

  易明之眉梢動了動,仍是一張刻板臉,吐出四字:「彼此彼此。」

  丁嬌抿嘴笑,用肩膀撞了撞他,道:「咱們這是烏龜王八,臭魚爛蝦。」

  易明之:「……」

  掙扎了一夜,鍾李頂著兩個黑眼圈上工。才進門,就被丁嬌叫住了。

  「這裡面有兩個月的工錢,其餘多出來的是給你的獎金。祝你前程似錦,早日賺大錢,娶媳婦。」

  鼓囊囊的荷包遞在眼皮底下,三十來歲的硬漢紅了眼圈。

  「掌柜的,我,我不走,你不要趕我。」

  捏著荷包的丁嬌似乎既意外又驚喜,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

  「你不走?真不走了?」

  「只要掌柜的不趕我,我鍾李一輩子都是酒樓的人。」

  鍾李胡亂抹了一把臉,聲音洪亮,眼神堅定。

  他看到貌美的丁掌柜捂住了臉,肩膀一聳一聳。

  他慌了神,磕磕巴巴勸道:「我真不走了,掌柜的你別哭,別哭了。」

  丁嬌微微點頭,似乎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暈了頭,只用袖子捂住臉,說了一句「那就好,我不趕你」,把荷包扔進鍾李懷裡就跑了。

  鍾李捧著沉沉的荷包,心底也沉甸甸的。他一掃前幾日的陰霾,咧開嘴無聲地笑了。

  承蒙掌柜的看重,他鍾李就是死也要死在酒樓。反正要辜負一個人,那他還是辜負鄧二算了。掌柜的對他真是恩重如山,他狠不下心。

  他將荷包往懷裡一塞,大步去了後廚。他要好好琢磨一番,掌柜的說的那些聞所未聞的糕點,許是能做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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