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三從四德

  第二天，丁嬌果然早早起來去看房。

  先前托裴功名打聽過，已有幾家宅子位置價錢合適。丁嬌與魯大娘商量過，最後定了一處兩進的院子。

  宅子在鎮上的西邊，離集市與他們的鋪子不算近，但也不遠，最主要的是，丁嬌瞧上了屋後那綿延的低矮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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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大娘並不懂她嘴裡的山景房，只是覺得此處宅子與盧家村的魯家有幾分相似，她也樂得高興。

  最興奮的是小石頭。他抱著他的小黑滿屋子轉，最後挑了一間不大不小的屋子住下。

  「娘，我有自己的屋子了。」

  他一邊叫嚷著，一邊朝易明之翻了個白眼。

  壞叔叔偷偷告訴娘他夜裡尿床了，他還不喜歡小黑，經常躲著小黑走，他小石頭都知道。

  小石頭噘著嘴，用明晃晃的態度告訴大人們自己這些日子的不滿。

  易明之搖頭失笑。

  可憐他一大好青年，提前體驗了一把當爹的心酸無奈。

  這兩人的官司，丁嬌一點都不知。

  她望著屋後的山丘流口水。

  「洛貝，需要你的時候很快就到了。」

  洛貝本在打瞌睡，聞言頓時警惕起來：「我不出去！」

  上回出去一趟，她縮水了許多不說，還連著餓了三天，差點被打回原形。

  「不，我不要你出來，從明天起，你吃的加倍，而且必須給我好好吃。」丁嬌笑眯眯安慰她。

  洛貝更緊張了。

  主人的尿性，她早就摸了個透。

  她該不會想把自己養肥了燉了給她師父補身子吧？

  洛貝有了心事。

  交錢，過戶，去衙門備案。因著不在鎮中心，又被丁嬌里里外外挑毛病，宅子最終以四十五兩成交，還附帶贈送了屋後那一大片空地。丁嬌很滿意。

  暖房那天，裴功名一大早就拎著兩罈子酒上門慶賀。

  丁嬌就笑：「裴叔以後可方便了，就幾步遠。」

  裴功名老臉發熱，偷偷打量魯大娘，見後者仍在收拾屋子像是沒聽到一般，一顆老叔叔心頓時暢快了。

  兩人的關係日漸和緩，他此生無憾了。

  丁嬌若是知道他此時的心緒，定是給兩字。

  出息。

  鋪子關門一天，丁嬌便放開手腳在廚房大幹一場。

  先煮熟後切片油炸炒蒜苗的金錢蛋，切去指甲用滷料足足滷煮了一個時辰的雞爪，醬後大油爆得焦香的豬耳朵，醃製入味後大火蒸熟的鱸魚，油炸後挖洞塞肉泥的釀油豆腐，用淘米水洗淨爆炒脆的豬大腸，泡發與臘肉一道炒香的的冬筍，外加一鍋清燉雞湯，幾人的午餐足足擺了滿滿一桌子。

  三丫與小石頭兩個孩子吃得頭也不抬，臉幾乎要埋到碗裡。丁嬌再三讓兩人慢些吃小心噎著也沒用。

  她抬頭間的功夫，見碗裡的滷雞爪又矮了一截，也閉上了嘴。再說幾句話，她怕桌上的菜就沒有她的份了。

  一頓飯吃得如同打仗，丁嬌癱在椅子上與三丫娘閒聊。

  「你娘家嫂嫂如今沒有再說閒話了吧？」

  三丫娘一邊收拾桌子，一邊笑道：「沒有了。我每個月交錢回去，我嫂子每天都是笑，就是家裡買了什麼零嘴，也記得給三丫一份。」

  丁嬌點頭：「錢是女人的尊嚴，你以後只管好好干，若是鋪子裡的生意好，我給你漲工錢。」

  三丫娘搓手道謝，也不說什麼不敢當之類的話了。

  她跟著丁嬌的日子久了，性子也變了不少。女人先得看的起自己，才能被別人看得起，這是丁嬌常常掛在她耳邊的話，她如今算是真明白了。

  「昨天我看到爹了。」三丫忽然開口道。

  三丫娘臉上的笑意就沒了，她緊緊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丁嬌就問三丫：「你爹與你說話了？都說了些什麼？」

  三丫揚起小臉，眨著眼道：「爹問我跟娘過得好不好，讓我們安心在外婆家住著，等奶奶氣消了，就接我們回去。」

  丁嬌嗤笑一聲，就看向三丫娘：「你怎麼想的？」

  三丫娘沉默了許久，低低回道：「三丫總要有個爹。」

  丁嬌恨鐵不成鋼，張嘴就要勸她，魯大娘打斷了她。

  「人家兩口子的事，你莫要瞎摻和，三丫娘有她自己的考慮。」

  丁嬌聳聳肩，不甘心嘀咕道：「這樣的男人要來有什麼用，要是我，我非得——」

  她的話沒能說完，頭上挨了魯大娘一記。

  易明之聽得心下一動。

  他找了個機會問丁嬌：「你不喜三丫的爹？」

  丁嬌滿肚子話頓時往外倒：「我丁嬌挑男人，首先一條便是要疼媳婦，還有，男人在我這裡還有個三從四德。」

  易明之眉梢高高挑起。

  丁嬌就把上輩子女人對男人的三從四德說了，咧嘴笑道：「這樣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吧。」

  易明之怔住，像是不認識丁嬌般重新上下打量她。

  「你要是想娶我，這點子要求必須做到，還有啊，」丁嬌故意道，「聘禮什麼的，我可不是三丫娘，隨意一點破尺頭就打發了。」

  易明之良久沒有說話，他十幾年的觀念受到的衝擊太大，他需要好好靜靜。

  丁嬌放完炸彈就撤了。

  對，她就是故意的。

  易明之前兩日暗示過魯大娘要上門提親，她嚇得慫了，找了藉口安撫住某人，開始想法子一勞永逸。

  今日三丫娘的事，是她主動提及的，正好三丫說起她爹，她故意說了那麼一通，就是想讓易明之知難而退。

  美男很好毋庸置疑，談談戀愛拉拉小手，她都OK的，可真要談婚論嫁，她就不樂意了。

  嫁了人便要伺候男人全家，易明之家口幾何，她還沒問過呢，要是有極品婆婆，難纏小姑呢。

  而且在這蛋疼的時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合法的。到時候她肚子大了，做生意也不方便，只能窩在家看男人的臉色行事，或許還要擔憂肚子裡揣的是不是個帶把兒的，她不是自討苦吃麼。

  她不干！

  雖然她對易明之的品性有信心，可男人也善變啊，都說男人婚前婚後兩張臉，她犯不著賭上自己如今的快活日子。

  丁嬌的小算盤噼里啪啦打得響，既不想成親，又不樂意放棄易明之這樣的俊俏男朋友，索性做了一回渣女。

  至於會不會因為這一通話嚇跑他，她有迷一樣的自信。她生成這副禍水模樣，真有男人把持得住？！

  易明之卻失眠了。他摸著懷裡的一塊玉佩，眼中閃過猶豫之色。

  金豆子換成銀票不值當什麼，可這物件卻是他最後的念想。他隱隱覺得，自己的家人能不能找到，關鍵就在這塊水頭極好的玉佩上。

  算了，他再想法子賺錢吧，離秋闈還有好幾個月，他只要趕在徐啟初放榜前把她娶回家便成了。

  他能用什麼賺錢呢？

  易明之苦苦思索起來，沒由來的，他腦子裡忽然閃過自己執筆潑墨的場景，他還待要想，腦子忽然鈍鈍地痛。

  他按住太陽穴，慢慢按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