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牛頭對馬嘴

  丁嬌還不知對手已經窩裡反了，她關了鋪門算帳。

  攏了攏這十幾日的收入，比開張那會還是差了不少。

  魯大娘便道：「還是那幾個素菜賣得太便宜了，刨去材料，咱們竟然要倒貼上工錢，不划算。」

  丁嬌就笑：「師父，你不用急，咱們得先用這個菜招攬那些平時捨不得下館子吃飯的。你看，咱們每日供應的分量也不多，便是虧也是有限，別的菜賺錢啊，這裡頭我都有數呢。」

  上輩子，這是超市里常見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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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幾個商品促銷，顧客一看這麼便宜，都認為撿了大便宜，買東西便沒那麼理性。買了筷子，要買碗吧，買了碗，要買鍋吧，這般算下來，其實羊毛出在羊身上。

  「嬌娘說得在理，」易明之很快想通了裡頭的關竅，「先不說咱們還限量賣，等以後客源穩定了，那幾道菜咱們可以不賣了，就說沒有買到菜就行了。客人們習慣了咱們家的口味，又認定我們比別家便宜，只會來咱們鋪子裡。」

  丁嬌豎大拇指。

  這才是大大的奸商啊！

  而且，她喜歡他一口一個「咱們家」「我們鋪子」，聽著真是甜滋滋的。

  定了方案，丁嬌的鋪子蒸蒸日上，眼看著就到了端午節。

  做完最後一天，將鋪子裡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魯大娘一行人準備回去盧家村。

  易明之搓著手看著魯大娘欲言又止。

  魯大娘善解人意地問：「你是不是沒地方可去？」

  易明之赧然地笑，紅著臉道：「我，我沒事，去年過年都是一個人，我留在鋪子裡好了。」

  魯大娘想到他是被丁嬌牽連的，當即大手一揮：「那哪裡成，跟我一道回去過端午節吧。」像是怕他不同意，轉身便對小石頭道，「你去把叔叔的包袱收好，我們等會就回去。」

  「誒。」小石頭脆生生應了，轉身去了他的小屋。

  易叔叔如今與他睡一個屋，他知道他的東西放哪裡。

  等丁嬌收拾好，看著抱著包袱拘謹地坐在車上的易明之，心底閃過絲疑惑。

  真要倒插門了？！可怎麼空著手。

  丁嬌看他的眼神便有些不對。

  一旁的魯大娘以為她是不同意易明之跟著去過節，一個爆栗子就敲了下來。

  「你這是什麼樣子，趕緊坐好，沒一點女兒家的模樣。」

  丁嬌莫名挨了揍，撇撇嘴揉兒子的頭。

  可憐的小石頭無辜受了氣，小腳丫便去踩易明之的腳，後者沒動，任由他連踩了幾腳，他這才舒服了。

  微躁的風吹拂著朵朵白雲往遠處飄去，易明之的嘴角翹起來。

  到了家，丁嬌將車上準備好的吃食拎下來，小石頭則抱著小黑去外頭撒野。

  魯大娘收拾屋子準備泡糯米，丁嬌與易明之則去山上折粽葉。

  兩人才到山上粽葉密集的叢林邊上，就見已經有人在那工作了。

  易明之示意丁嬌再重新找個地方，後者朝他做了個「噓」的手勢，兩人站在樹後沒有動。

  「淼淼姐，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你看，這是我特意為你做的荷包，用了點金線，很好看的。」盧有鳳從懷裡摸出一個藕色的荷包遞給盧淼淼。

  盧淼淼雖還在折粽葉，眼睛卻忍不住朝盧有鳳手裡的東西看去。

  「看著還行，你自己做的？」到底是小姑娘，她雖端著，還是伸手接過來了。

  盧有鳳點頭，笑道：「嗯，特意給你做的，我知道你喜歡這個顏色。」

  盧淼淼擺弄著荷包，眼裡終於有了笑意：「好吧，看在荷包的份上，我就不生你的氣了。你可不能再打我哥哥的主意，聽我娘說，這兩天，我家跟徐家就要交換庚帖了。」

  盧有鳳臉上的笑意勉強，但很快掩飾過去。她笑著道：「你誤會了，我一直把正志哥當我的親哥哥，沒有別的意思。那徐家小姐也是有福氣，一進門就是秀才娘子。」

  盧淼淼矜持地點頭，眼裡滿是驕傲：「那是，我大哥讀書很厲害的，他們山長說了，這回秋闈我大哥肯定能中個舉人。」

  盧有鳳賠笑著又說恭維話，將盧淼淼哄得眉開眼笑。

  最後，她試探地看著盧淼淼道：「我聽人說，考舉人要去省城，嬸子會跟著去照顧他吧，畢竟這麼遠。」

  「那是自然，我娘最不放心大哥，到時候會與徐家公子一道，路上也有個照應。」

  說起秋闈，盧淼淼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裡的神采暗淡下來，擼粽葉的動作也加大，好好的葉子被她劃得七零八落。

  「你也跟著一起吧，一來可以照顧嬸子，二來也能見識一番。」盧有鳳隨口慫恿她。

  盧淼淼顯然動了心思，可嘴上卻道：「考科舉是大事，又不是什麼好玩的，你別瞎嚷嚷。」

  兩人說了幾句，見粽葉折滿了一籃子，挽著手下山去了。

  原來徐月如要與盧正志訂婚。

  丁嬌暗道，徐家可真是有眼光，比那榜下捉婿的還要厲害。這麼想著，眼角餘光卻見易明之神色不定，似乎有心事。

  她眼珠一轉，故意道：「怎的，聽到徐小姐要嫁人，捨不得了？」

  「什麼捨不得？」易明之在走神，一臉茫然看著她。

  丁嬌一腳重重踩在他腳背上，叉腰道：「你可莫要忘了，你是要娶我的人，旁的女人不許想，更不許看。」

  易明之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忽然道：「嬌娘，你喜歡當官太太嗎？」

  丁嬌斜眼看他：「怎麼，你還要給我掙個誥命回來？」她笑道，「當官太太肯定威風啊。」

  易明之暗自尋思，要是徐啟初中了舉人，她會不會後悔，那人要是真與自己爭嬌娘，他又如何爭得過。

  看來，提親是迫在眉睫了。

  可聘禮還不夠。

  易明之心事重重。

  丁嬌見他這副蔫吧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傢伙該不會真在緬懷嬌俏的徐小姐吧。說句大實話，徐小姐生的不賴，家境又好，娶了她，起碼少奮鬥幾十年。

  「快點幹活，不然不給你飯吃。」

  丁嬌心中有氣，惡狠狠地使喚人。

  易明之暗自嘆氣，她真是後悔了吧。不成，他得想個法子多賺點錢，然後趕緊提親。

  兩人牛頭不對馬嘴各自猜測著，花了大半個時辰才采夠粽葉。

  粽葉有了，糯米泡了，肉醃上了，豆子也泡好了，丁嬌顧不得吃沒由來的乾醋，開始動手包粽子。

  開水煮過的粽葉捲成窩窩狀，放糯米，放豆子，或放肉，按照同一個固定的角度卷好綑紮，一個個體大豐腴的粽子包好放在大鍋里煮熟。

  等滿室的粽葉香襲人，魯大娘用手捏了捏，宣布粽子可以出鍋了。

  趁熱剝開粽葉，露出色澤光亮味香鮮美的白胖粽子，一個幾口便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