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暗涌

  小石頭知道自己幹了件好事，樂得走路都蹦蹦跳跳。

  

  他娘真給他買了條小黑狗，肥嘟嘟，不知多可愛。

  可惜肥嘟嘟的小黑來了鋪子誰也不喜歡，只愛粘著他娘，小石頭又鬱悶了。

  丁嬌也無奈。

  兩人不是雨過天晴了嘛，那漢子咋的還是不靠近她。

  「去去去。」她用腳背推著小黑，愁得不行。

  可總算有一樁高興事兒。

  秦大山終於消停了。不再送吃的，也不送花，人也不來鋪子裡刷存在感，丁嬌很滿意。

  至於那些企圖再來她這「走後門」的，都被她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沒有的事，您怕是弄錯了。」

  「秦大哥是個熱心腸的，你自己去找他，保准給你解決了。」

  徐府。

  易明之正躬身回徐啟初的話。

  「都挺好的，鋪子裡的生意很好……丁姑娘有時候忙不過來，有我幫襯著……裴先生來過許多回，很高興……」

  徐啟初手裡翻看著帳本，忽然問道：「那個秦大山呢，還去她鋪子裡？」

  易明之垂下眼瞼，回道：「自打上回公子找過他，他便消失了，我聽人說，他去了縣城，鎮上的房子都賣了。」

  徐啟初「嗯」了一聲，仿佛帳本上有什麼極重要的東西，眼睛眨也不眨。

  就在易明之以為他不會說話之時，他忽然道：「你等會去問問管家，最近可有哪家有紅白喜事，合適的人家，你讓徐管家去說一聲，就說，就說老爺說的，丁……魯大師師徒的手藝又精進了，請人做席面不虧。」

  易明之頭垂得更低了，籠在袖子裡的手卻攥成了拳頭。

  「下去吧。」

  待屋裡只剩下一人，徐啟初捏起桌上的紅豆酥慢慢吃了起來。

  紅豆酥酥酥軟軟，帶著紅豆特有的甜香在舌尖綻開，像極了他此時的心情。

  他腦海里不自覺浮現那女子的身影。巧笑倩兮，顧盼生輝，便是算計人也雙眼發光。

  若是她知道是自己出面將秦大山調走，不知會不會送吃的更勤快。

  他想像著丁嬌得知自己幫忙後的崇拜眼神，臉上不覺就露出笑來。

  屋外傳來腳步聲，門被推開。

  徐啟初的笑便淡了。

  「大哥，我有事與你說。」徐月如紅著眼，倔強地看著他。

  徐啟初揉了揉眉心，耐著性子道：「你的親事，爹與娘都同意了，這事沒什麼好說的。」

  徐月如眼裡的淚奪眶而出：「我，我才十四歲，再說，大哥你的親事都沒定，就不怕被人笑話我徐家的姑娘嫁不出去？！」

  「月如，盧兄絕非池中物，今年秋天必中，山長最看好他，咱們這個時候與他結親最合適，再者，你如今算是低嫁，盧家人都要高看你幾分。」

  「我不嫁！」

  徐月如捂住耳朵不聽，尖聲道：「不過是個泥腿子，哪裡比得上我們家，我——」

  「由不得你，」徐啟初重重摔了茶盞，「這事絕無轉圜。」

  徐月如身子一軟，捂著臉「嚶嚶嚶」哭了起來。

  徐啟初頭痛，放軟聲音道：「月如，大哥不會害你。盧兄做學問比大哥強，我這輩子，大約就是個秀才到頭了，他不同。咱們徐家只是商賈人家，以後都要靠他，再者，我與他同窗幾年，信得過他的品行。」

  徐月如忽然高聲道：「你只是壓著我嫁人，你自己呢，上個月劉老爺家來提親，你還不是拒了。與劉家聯姻，咱們家在縣城的生意不就更好做了，你不喜歡別人勉強你，你就會勉強我，憑什麼。」

  「多說無益，這些日子你便在家裡好好想想，不許出門。」

  徐啟初看也不看她一眼，吩咐丫鬟道，「請小姐回去。」

  有人的心情也極差。

  「那秦大山真這麼與人說的？丁嬌娘是她罩著的人？」劉佳興一張臉黑如鍋底，似是恨不得咬人。

  「我還騙你不成，」王家大哥提起這事便氣得腦仁疼，「前幾天還有人捧著禮上門求丁嬌娘做個中人給他們引薦呢。」

  「是不是銀子沒給夠？」盧有鳳插話問。

  「娘的，老子一開始便給了二兩，說好事成再給五兩，他倒好，見著了丁嬌娘就邁不動腿了，那二兩銀子也給我退回來了，說是不做我的生意。」

  提起這個，王家舅兄就屁眼裡都冒火。

  說好的事黃了，那秦大山還放話出來說，誰要是與丁嬌娘過不去便是與他秦大山過不去。

  這話一出，哪裡還有人敢找丁嬌娘的晦氣。

  劉佳興聞言沉默著猛吸旱菸，心底默默算著帳。

  自打丁嬌娘的有間食鋪開張，他們原本還勉強的生意便一落千丈。便是曾經的老客戶也跟著去了那邊，這讓他如何不恨。

  劉表嫂忽然道：「我今天聽到個傳言，那死妮子好像攀上了徐家這顆大樹。她鋪子開張，徐家送了禮，平日裡，徐家公子從書院回來也經常去她那裡坐。她鋪子裡有個幫工的男人，就是徐公子給的，月例由徐府發。」

  「真的？」王家大哥坐直了身子，「你說的徐家是那個徐員外家？」

  「就是那個徐員外。鎮上所有布匹鋪子都是他們家的，據說在縣城還有幾家綢緞莊，」劉表嫂酸溜溜，「上回徐家老爺做壽，就是她去幫廚的，要是當時魯大娘肯帶我，哪裡還有她什麼事。」

  「她是個會鑽營的，應該就是那回搭上了徐公子，好不要臉。」

  「有徐家罩著，鎮上還有人敢動她不？」王家嫂子冷不丁道。

  眾人臉色難看，沒人再說話。

  這時，盧有鳳忽然道：「鎮上的人不敢，外面的人總有膽子大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只要給夠銀子，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劉佳興眼裡閃過絲狠厲，吐著煙圈道：「表妹有什麼法子，不如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商量。」

  姑母一家都不敢惹那娘們了，他也不好明著與她作對，要是多花銀子能解決，他也認了。

  「我二哥原先朋友甚多，不如問問他。」盧有鳳的嗓音甜絲絲，說出的話卻讓人沒由來地打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