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師父的病

  夜裡，丁嬌睡得迷迷糊糊，隱約聽到有人在哭。她猛地睜開眼，就見小石頭正用力推搡自己。

  「娘，你快起來，魯奶奶做噩夢了，我叫不醒。」

  丁嬌的瞌睡徹底醒了。

  她掀開被子便去瞧魯大娘。清淺的月光下，魯大娘滿頭大汗，眼皮不斷抖動，嘴唇也咬得發白。

  「師父，師父，你醒醒，」她輕輕推著魯大娘，後者仍在夢魘中沒有醒過來。

  片刻，她嘴唇便見了血。丁嬌駭了一跳，她探手過去，剛剛放下去便嚇了一跳。

  「小石頭，你快去叫裴爺爺，魯奶奶發高熱了。」

  得了消息的裴功名很快便來了，他給魯大娘細細扶過脈，面帶憂色地吩咐丁嬌生火熬藥。

  

  人仰馬翻後，魯大娘沉沉睡過去。

  丁嬌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走到裴功名身旁。

  「裴叔，我師父這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功名靠著窗，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她這病好些年了，先前雖說是用藥性壓住了，今兒到底是發作了。」

  他語氣寂寥，似乎是陷入不愉快的回憶中。

  丁嬌耐著性子等他繼續說，他卻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早些歇了吧，今晚不會有事了。」

  「誒——」

  裴功名走了，丁嬌只好回屋裡躺下。

  這一夜，她做了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夢到帶著小石頭在泥地里逃命，一會夢見魯大娘在她跟前口吐鮮血而亡。

  第二日起來，丁嬌便頭昏腦脹。

  「娘，魯奶奶做了鮮肉包子，好吃。」小石頭嘴裡叼著白胖包子，抬起頭來傻笑，「你快來吃。」

  丁嬌答應一聲，目光不由落在一旁的魯大娘身上。魯大娘氣色如常，似乎昨夜只是她的幻覺。

  她忍不住問：「師父，你沒事了？」

  魯大娘頭也沒抬，只道：「你要是沒事了，就趕緊過來吃早餐，等收拾好了我們就回去。」

  「倒也不急，」裴功名笑著插話，「我看嬌娘的身子還要養養，等會我去買藥材回來燉只雞。」

  丁嬌捏了只包子往嘴裡塞，連連點頭。可不是要補一補，她昨兒流了不少血。

  魯大娘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幾人吃完早飯，魯大娘收拾桌子，丁嬌則跟在裴功名身後出了門。

  「裴叔，我師父的病到底如何？能根治嗎？需要什麼藥材？」丁嬌走在裴功名身後，連珠炮似的問了幾個問題。

  裴功名停下腳步，溫和地看著她：「她的病我一時半會說不清，根治，」他嘆氣，「除非——」

  「除非什麼？」

  「算了，能保持不發病已經是上蒼保佑了。」

  丁嬌急了，一把拉住裴功名的衣袖：「您倒是說清楚啊，什麼保佑不保佑的，有病治病，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咱們也想辦法捅下來。」

  裴功名看著丁嬌發紅的眼，心下又嘆了口氣。他拍著丁嬌的肩膀，悵然道：「你別急，你師父的病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又調侃道，「你如今能做的啊，就是好好賺銀子準備藥錢。」

  丁嬌踢了踢腳下的石頭悶悶「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她想起前世的奶奶。不過是一場肺結核便要了老人家的命。那時的無力與茫然，悔恨與酸澀再一次湧上胸口。

  這輩子，子欲養而親不待的事她絕不會再經歷一次。

  丁嬌發下賺大錢的宏願努力幹掉兩碗補血的雞湯時，她的負心漢上門了。

  她滿腦子的第一個五年計劃第二個五年計劃頓時拋去腦後，只目光灼灼地看著易明之。

  今日易明之仍穿著一身灰不溜秋的長袍，可那通身的氣度讓丁顏狗再次春心蕩漾不已。

  易明之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得耳根發燙，輕咳一聲稍稍轉過身就說明來意：「公子聽說先生有事，便讓小子來一趟，不知先生可有吩咐？」

  裴功名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徐公子真真是雪中送炭。」他說著就看向丁嬌母子二人，「確實有事相求。」

  回了盧家村，丁嬌滿眼都是笑。

  她的蓋世英雄來了，沒有踏著五彩祥雲，也沒有騎白馬，可卻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依裴先生話里的意思，某人是要長久「陪伴」她了。

  她頓覺空氣里全是香甜的味道，便是村口那顆歪脖子樹也分外可愛。

  「就送您到這，明兒您有什麼吩咐，在下早些來。」蓋世英雄渾厚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丁嬌勉強將咧到耳朵根後的嘴角合攏。

  「明日倒是沒什麼事，易小哥不用客氣，家裡都是些粗活。」魯大娘說著客氣話。

  「那我明日早上再過來，魯大師只管吩咐。」

  兩人說了幾句客氣話便分手作別。

  丁嬌看著易明之遠去的背影，摸著下巴傻樂。近水樓台先得月，他馬上就要到碗裡了。

  「人都走了，還看什麼？」魯大娘推了她一把，「天黑了，回去做飯。」

  丁嬌答應一聲，戀戀不捨地朝村口的方向又看了幾眼，這才牽著小石頭進屋。

  夜裡，丁嬌失眠了。她瞪大眼看著頭頂的屋頂發呆。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她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眼前最打緊的事應該是賺錢，有了銀子她能帶著師父進京去找好大夫，有了銀子，她能包養，啊呸——

  有了銀子，她能讓小石頭過上好日子，有了銀子……

  丁嬌捂著臉，努力把自己散發的思緒扭回來，就聽有人輕輕哼了一聲。

  「有真佛不拜，拜泥菩薩有什麼用。」洛貝一如既往說話討打。

  丁嬌索性眼一閉進了空間，她失眠，需要一個午夜陪聊。

  「你也沒睡呢。」丁嬌坐在湖邊上，借著月色打量水裡的洛貝。

  洛貝下巴一抬，朝丁嬌做了個鼻孔朝天的姿勢：「馬無夜草不肥，你不吃東西試試。」

  丁嬌樂了，這貨又趁機討吃來了。

  她「誒」了一聲，故意道：「真佛，我回頭多給你燒點紙錢，你記得給我實現願望啊。」

  「給我送點吃的我就幫你，」洛貝從水中一躍而起，落在丁嬌肩膀上，「也幫你師父。」

  濕噠噠熱乎乎的小東西落在身上，丁嬌身子一抖，滿臉寫著風大小心閃著舌頭。

  洛貝哪裡不懂主人的心思，當即氣道：「用聖水治你師父的暗疾，不知比外面的赤腳大夫強多少倍，你個傻子。」

  丁嬌眼中閃過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