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橫禍

  第二日天蒙蒙亮，丁嬌便將小石頭從被褥里挖起來。母子倆隨意吃了昨天剩下的紅薯便去村口與魯大娘會合。

  一個時辰後，三人到了鎮上。

  「魯嬸子，您先等我一會可好，」丁嬌看了眼天色道，「小石頭您先給我看一會，我還有些事要辦。」

  魯大娘皺眉看她：「你快去快回，我還要去一趟美味堂，等會在橋頭的茶水鋪子集合。」

  丁嬌笑眯眯應了，又哄著小石頭聽話，轉身往集市走。

  幫她賣野味的宋小寶昨兒被好再來的付掌柜殺了熟，她得去跟付掌柜「敘敘舊」。

  兵分兩路。

  魯大娘帶著小石頭去了美味堂，又在路邊的鋪子買了兩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兩人去茶水鋪子等丁嬌。

  

  一柱香過去，丁嬌仍是不見人影。

  魯大娘耐性告罄。

  「你娘做什麼去了，別誤了正事。」

  小石頭吃得滿嘴是油，聞言揚起臉沖她討好一笑：「娘說她去一會就回來，不會騙人的。」

  「嗯，你慢些吃。」魯大娘給他擦了擦嘴角。

  「哎喲喂——」

  路過小石頭身旁的男子忽然大叫起來。

  「好你個兔崽子，弄髒了老子的新衣裳，你賠我。」

  男子唬著臉便去拽小石頭的衣襟。

  「你，你放開我，我沒有碰你，」小石頭小臉紅漲拼命掙扎。

  「這位小哥，你先放開孩子，他什麼都不懂。」魯大娘見狀便去拉扯。

  那男子倏然變了臉。

  「死老婆子，給你老子死開些，」他惡狠狠拽起小石頭，一臉兇狠道，「要不賠我十兩銀子，要不這小孩就給我抵債。」

  小石頭的衣襟被收緊，他受不住痛，嗚嗚哭了起來。

  魯大娘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眼前男子五尺有餘，顯然是故意找茬，若是動手，她壓根不是人家的對手。

  她賠笑說盡好話，男子並不領情。她求助的目光不由看向周圍的客人。

  客人們起先還看熱鬧，見男子滿臉兇狠不是善輩，各自別開眼喝茶。

  魯大娘沒有辦法，只能繼續賠笑：「小哥，你有話好好說，沒必要跟孩子計較，你看，我這裡有兩百文錢，你拿去打酒喝。」

  「呸，你打發叫花子呢，爺缺的是你這點小錢麼，小爺我今天要好好管教這沒教養的野種。」

  男子吐了口唾沫，提起小石頭作勢要打。

  「誒呀，別別別，你跟個孩子較真什麼。」終於有人看不過眼聲援。

  「是啊，欺負小孩子算什麼英雄，快把孩子放下來。」

  男子被人指指點點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可他甫一抬頭便撞見不遠處的一雙眼睛，他手下的力氣又加大了。

  「你們知道個屁，」他嚷嚷道，「縣城天香閣聽說過吧，老子這衣裳光布料就花了十兩銀子，只要他十兩都是便宜他了。」

  「你給不給，不給我就不客氣了。」男子揪住小石頭，一臉蠻橫。

  「你先別動手，我沒有這麼多銀子，」魯大娘不敢激怒他，軟聲道，「這樣，你先放他下來，等會我跟你一道去拿銀子，你嚇壞孩子了。」

  「你騙老子，」男子似乎是不耐煩了，拎起小石頭便要扔。

  「別——」

  魯大娘一聲驚呼，想也不想便沖了上去。

  小石頭只覺脖頸上的力道一輕，整個人就朝下落。

  他閉上了眼。

  預料中的疼痛並未到來，他落入到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小石頭欣喜地睜開眼，就見抱著他的魯大娘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魯奶奶——」

  他尖叫起來。

  只見魯大娘弓著身子，那找事的男子惡狠狠地連踹幾腳。

  「別打了，別打了——」

  「要打死人了。」

  終於，鋪子裡客人看不過去，紛紛上前拉扯。

  魯大娘死死抱著小石頭，任由身上的拳腳落下。

  「好，這是你自找的，可莫要怪我，」男子眼裡閃過絲冰冷。

  他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匕首，對著魯大娘的胸口就刺。

  帶著寒意的雪光越來越近，魯大娘苦笑。

  她半輩子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沒想到竟然要喪生於此。這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吧。

  「叮——」

  一聲脆響，匕首跌落在地。

  「誰，是誰——」

  男子右手不自然地下垂，臉上滿是驚恐與警惕。

  鋪子裡的人早就被嚇傻了。

  他們方才去勸解，男子二話不說掏出了匕首，他們就動了明哲保身的念頭，此時見男子吃癟，又紛紛抬頭四望。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在對方臉上找到蛛絲馬跡。

  男子四處張望，沒有發現異樣。他小心翼翼地彎腰撿起匕首，才要轉身尋魯大娘，膝蓋一痛，「撲通」跪了下來。

  魯大娘嚇了一跳，她忙將小石頭護在身後，連連退了幾步。

  鋪子裡其餘人也呆住了，竊竊私語起來。

  男子跪倒在地上許久都沒能爬起來，魯大娘拉著小石頭往鋪子外跑。

  才走出鋪子，遠遠地便瞧見丁嬌的身影。

  「怎麼了？」見魯大娘衣袍上滿是塵土，丁嬌露出驚訝之色。

  「娘，有壞人欺負我們。」小石頭「哇」地哭了出來。

  丁嬌聽魯大娘將事情說，轉身便要回去鋪子。

  「你幹什麼去，今天的正事不做了？！」

  丁嬌暗暗咬牙，只得跟著魯大娘往徐家走。

  小巷中。

  男子一臉怒意道：「說好了三兩銀子，你敢誆我？」

  「你還好意思說，我讓你收拾老太婆跟那女人，你只教訓個小毛孩。」婦人叉腰，很是氣惱的樣子。

  「那女人先走了，我好歹也打了老太婆，你莫想耍賴。」

  「一點事都辦不好還想要銀子，做夢。」

  「好，你不給是吧，哼，老子自己拿。」

  「啊，你做什麼，放手——」

  「就幾百個錢，晦氣，今天算你走運。」

  婦人被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丁嬌若是在此，定會把眼珠子瞪出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家表嫂。

  她不忿丁嬌敷衍欺騙她，又被盧有鳳挑撥幾句，便花了銀兩雇幫閒教訓丁嬌，沒想到幫閒辦不成事還白搶了她的銀子。

  「丁嬌娘，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她咬牙道。

  劉表嫂沉浸在憤怒中，並未發現巷子不遠處一抹青色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