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字字誅心

  喬家的家教，可真不怎麼樣啊！

  尹清沐這話刺到莫長安的耳朵里去，只是長安的臉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聽了這話之後也依舊是淡然平靜。

  尹清沐看著她這個模樣，反而更加怒從中來，就是這樣的臉，就是這樣的表情。

  她到現在還能記得，當年喬薇也就總是這樣淡然的臉，並且還漂亮得不可方物，總是這樣像是什麼事情都不能激起她的怒氣，反倒讓想要激怒她的人更有一種無力的挫折感。

  「媽，你這麼特意過來，就是為了說喬家的家教麼？」

  莫長安語氣平靜，像是尹清沐的話並沒有引起她任何不悅，反倒是她張口的一個稱呼，一下子就讓尹清沐梗得不輕，眼睛都一下子圓了。

  「媽？誰是你媽？我可擔待不起，你媽不是好好地在醫院躺著麼！」尹清沐臉色難看得很直接就這麼反駁了一句，「我就是來和你說這個的，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麼手段把我兒子弄上床去的，但是我是不會承認你的！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長安覺得，這個女人如若不是心理上有什麼問題，那就是智商上有什麼問題，其實她自己都挺難以想像，這個女人怎麼能生得出像沈伯言那樣的兒子來。

  「無意冒犯。」長安先吐出了這四個字，然後才輕輕說了一句，「我和伯言的婚姻，法律已經承認了。」

  言下之意再簡單不過，你承認不承認，都不是個事兒，這年頭婚姻自由自主。

  莫長安這個女人最大的魅力在於，無論別人平靜還是憤怒說出來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很難挑起她的情緒，然而她卻是會用這樣淡然的話語和態度，讓別人陷入一種挫敗感。

  沈長恭曾經評斷過莫長安的性格，在這個老人看來，這個年輕的姑娘，性子和她母親當年如出一轍，他用了兩個詞，沉穩、大氣。

  喬薇也是這樣的人，當年沈長恭多麼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將喬薇娶回來，當初沈勛一顆心都掛在喬薇身上，只是他不太收斂的私生活讓喬薇根本無法對他全然交付感情，最終各自一方……

  這也是尹清沐對喬薇母女嫉憤的源頭，她嫁給了沈勛，可是沈勛心裡一直都是另一個女人，不僅如此，甚至就連沈長恭對尹清沐也沒有多大好感，反倒是對喬薇讚不絕口，哪怕喬薇彼時已經嫁與他人。

  尹清沐甚至不確定，當時若不是伯言已經在自己肚子裡孕育著了的話，自己能不能進沈家門，那都是一個問題！

  「我兒子我清楚得很，他能有多少心思放在你身上？你少妄想了！」尹清沐顯然已經口不擇言了，對於莫長安的態度，似乎什麼都不能給她造成傷害，於是她就開始隨口說了。

  反而，隨口說出來的這些話，卻造成了傷害，莫長安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頭微微垂著，尹清沐沒有看見，她只是沉浸在自己憤怒的情緒中，繼續將傷害的言語肆無忌憚地說出來，「你就是這張臉能夠吸引吸引男人一下罷了，就像你媽一樣，最後也會被當做一張廢紙一樣扔掉，孤苦無依地躺在醫院裡面，而伯言，說不定就會像你爸一樣，不知道帶哪個女人，住進你的房子，睡你的房間，欺負你的孩子，就像……現在的你一樣。」

  莫長安覺得有點呼吸不暢，她猛地抬起眼睛來，眼神冰冷地看著尹清沐，而這個中年女人注意到了她臉上的表情，心裡終於覺得有了點兒成就感，眉梢輕輕一挑，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些得意起來，她拖長了一個抑揚頓挫的音節，「啊……我這是終於說到你的痛處了是嗎？我還以為你能夠永遠死著那一張臉呢。」

  尹清沐朝著莫長安走近，就這麼看著坐在椅子上臉色忽然變得難看的她，臉上帶著冰冷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原來這就是你害怕的結局啊，莫長安。」

  長安的眼神終於恢復了平靜和淡然，就像先前被挑起來的怒火根本就只是個錯覺一樣，她靜靜地抬眸，淡然地看著尹清沐，終於說話，「其實比起我媽，我更擔心步你的後塵，到頭來活成像你這個樣子，一輩子都未曾得到丈夫一天的溫柔和愛，這，才是我最害怕的。」

  莫長安沒有刻意諷刺，只是淡然說出了事實，就連先前的怒色都已經完全收斂了乾淨，長安靜靜地看著尹清沐，看著她現在的模樣，覺得悲哀的同時，卻也是的的確確地擔心起來，她不想要步尹清沐的後塵。

  尹清沐眼睛一下子瞪圓，先前的得意洋洋已經全然消散，冰冷的怒意浮了上來，比起自己對莫長安說的那些話，莫長安的這種淡然吐出來的事實，反而更有殺傷力。

  長安的眸子微微垂著，語氣依舊平靜地說著，「我害怕最後變成你現在這個樣子，終日憤怒，終日不滿，失去了理智和這個年齡應該有的慈祥與平和的心態，被憤怒和嫉恨蒙蔽了雙眼，甚至不惜對一個晚輩惡言相向。」

  這才是她最害怕的，起碼母親和父親曾經相愛，無論之後因為什麼客觀原因兩人不能走在一起，但是起碼互相深愛過了，也算不悔。

  長安心平氣和的平靜態度，雖是言之鑿鑿，但聽在尹清沐耳里卻是字字誅心。

  尹清沐肩膀都氣得有些顫抖，垂在身側的手指冰涼，緊緊攥成拳頭，瞪著莫長安幾乎目眥欲裂，像是恨不得從眼眶中滴出血淚來。

  長安意識到她的情緒，微微垂下眸子去，低聲一句，「無意冒犯。」

  只是剛說了這麼四個字而已，空氣里就迴蕩著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尹清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麼揮出去的，只看著莫長安那張姣好的臉，就這麼被打得微微側了過去，耳後的頭髮也散落了下來。

  長安沒有做聲，尹清沐手勁兒倒是重，長安只覺得耳朵裡頭都嗡嗡地耳鳴起來，她轉過臉來時，膚如凝脂的臉頰上已經有了明顯紅腫起來的指印道道，唇角都有些破了，朝外滲著血絲。

  「你媽不教你，我來教教你，對長輩就不是這麼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