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從8月初開始，全國開展「文明月」活動。

  不說下頭的城市，就是處在政治核心的帝都，這個月也開始每天淨街打掃。各個單位的工作人員全部出動，最多的時候，一個並不算大的十字路口能站四個交警，八個協警。

  灑水車成天成夜的開著，路邊所有小攤小販同時銷聲匿跡。城市衛生環境規劃做得好了，相應的，各單位下達的任務要求也就更多了。

  比如顧平，這個月恰逢艾米上了頭條，當事人沒有清醒，案件連著三天都沒有進展。壓力從上頭一級一級往下傳，他這個領頭的，被毫無頭緒的案子磨的的都快沒脾氣了。

  畢竟，事情發生的實在太離奇了，他們全組上下翻來覆去，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找到。別說上頭人，單是天天兵分幾路警局醫院各處蹲點的記者都夠讓人煩不勝煩的了。

  第四天，醫院那邊才終於鬆口，允許對艾米進行探視和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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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慮到病人還躺在床上，派去問詢的是岳月，顧平原本不該來的，但是這案件疑點重重，他想起何青的囑咐，於是帶著長安跟著，全程不說一句話。

  兩個守在門口的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這才把幾個娛樂記者牢牢擋在門外，岳月臉色不是很好看，但還是勉強保持住笑意。

  她屁股一沾椅子，就直截了當的發問：「劉萍萍小姐，你還記得當初發生了什麼嗎？」

  顧平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仿佛自己只是個不起眼的隨行人員，但他卻敏銳地感知到：在岳月說出「劉萍萍」這三個字時，病床上躺著的艾米連眉頭都沒抬一下，仿佛叫的根本就是個陌生人，直到問題問完，她才猛地回過神來，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感覺：「我，我記不太清了。」

  她眼神茫然，似乎真的記不太清楚了。

  謊話。

  顧平看了看他緊蹙的眉頭，還有游離的眼神，心頭很快有了答案。

  岳月倒是沒有多想。

  她剛醒沒多久，此刻多少有點記憶混亂，這點醫院也交代過，因此，這個答案，她並不奇怪。若不是記者天天蹲守，顧平他們也不會這麼急著就來。

  手心裡一股濕漉漉的感覺，長安舔了舔顧平的掌心。他心頭一動，接著打量著病床上的艾米。

  艾米住院也有幾天了，顧平他們有這時間，自然把她的底子摸的透透的。

  劉萍萍在酒店整整工作四年，這麼多麼的工資獎金加班費加在一起，也不算小錢了。

  她是真的能省錢，工資沒花多少，大頭全部攢了起來。因此，在她辭職的時候，手頭存款大概在15萬左右。

  而這15萬放在如今的艾米手裡，自然也是物盡其用。

  她在辭職第二天晚上開始直播，一開始花樣還沒這麼多，每星期一次的直播，就是老老實實的在床上擺各種pose。

  但同時，她還聯繫好了一家有名的整形機構，順便辦了一張價值不菲的美容卡。每個星期定時定點的過去，從頭伺候到腳。

  因此，那筆錢，也算是結結實實地全部砸在她自己身上了。

  不到三個月時間，那15萬塊錢就全部在她身上消耗的一乾二淨。

  當然，成果也出來了。

  岳月一邊問著話，一邊不斷打量著艾米的五官。

  上鏡好看的五官，在現實生活中看著，不一定好看。

  就像艾米，直播鏡頭裡，她皮膚雪白，小下巴尖尖，大眼睛各色美瞳，分外有神，嘟嘟唇微微一撅，那是說不出的誘人。

  可如今容色憔悴，臉頰乾瘦，素麵朝天，半點妝都沒化。岳月瞅著她那大寬平行眼皮，墊得高高的鼻樑，還有向被蚊子叮過似的嘟嘟唇，越瞅越覺得怪異。

  何苦呢？

  她心裡感嘆，劉萍萍以前的樣貌雖然不如現在的精緻，可卻十分耐看。鵝蛋臉型，眼睛大大的，皮膚雖然說沒有如今的細膩，可以算是白皙。稍微打扮一下，也是個標準的小美女。

  如今不知抽的什麼風，把自己整成這副模樣，住院三天，連眼窩都塌了進去，現實中看去，那下巴尖的能戳死人，真不知道哪點兒好了。

  尤其是她的雙眼皮，做的太誇張，在沒有美瞳和假睫毛的加持下，看著跟ET似的。

  岳月才不承認，這是女人同性相斥的心理呢。

  顧平端坐在一旁，聽著艾米含含糊糊的回答，心中肯定這其中必有隱情。

  而長安則圍著病床轉來轉去，鼻頭抽了又抽，終於忍不住把消息反饋給顧平。

  「她身上的味道，很不對勁。」

  顧平眉頭一蹙，坐正了身子。

  他樣貌相當出眾，雖然年齡偏大了些，可就是這樣，端坐在那裡才更顯出不一般來。

  寬肩細腰，還有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哪怕只端坐著不說話，也自有一股硬漢氣場，勾的艾米心頭痒痒。

  艾米在病床上躺著，一邊分心回答岳月的話，一邊還抽出心神來打量著他。

  此刻見他皺眉，不由便嗔道：「這位小哥哥，我渴了，你可不可以餵我點水？」

  顧平眉頭都沒抬一下，低聲應付道：「醫生說了，暫時不能喝水，我喊護士來給你嘴唇擦一擦吧。」

  鼻頭還插著氧呢，做什麼怪模怪樣。

  他心中輕嗤。

  岳月在旁瞅著，嘴裡不說話，心頭卻暗笑。

  ——眼光倒是不錯！可惜呀，碰到的這位，他就不是一般人能撩得動的。局裡可不乏美女，可沒一個能約他一頓飯的。更何況艾米這樣子，根本和漂亮不搭邊，說是驚悚還差不多。

  艾米在病床上撅了撅嘴：「可是，人家口好幹嘛！」

  她原本嘴上打了玻尿酸，在妝容精緻的時候，這樣嘟嘟嘴還是蠻誘人的。可如今形容憔悴的躺在病床上，乾瘦的臉頰上，肉都沒有，就剩那上下兩片怪異的嘴唇，便顯得格外突出。別說美感了，看著還怪噁心的。

  顧平抬頭，直直地打量著她，看的艾米心下還怪嬌羞的。

  此時，只見這嚴肅的小哥哥突然問道：「你不疼嗎？」

  什麼？

  艾米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