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尋找（上）

  陳央聞言抬起頭，原來是幾個小時前，差點把花盆砸中他腦袋的租客蕭蕊。

  沒有好臉色，肯定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對於幾乎謀害自己性命的人，就算對方是個美女，陳央也不會有一絲好臉色。

  似乎是注意到了陳央難看的臉色，蕭蕊旋即把門口堆積著的貨物拋擲腦後，連忙道歉道：「陳先生，那個、那個，真是對不起。」

  彎腰，鞠躬，蕭蕊做的無比熟練，事實上，這套動作她今天上午求職時起碼做了不下十遍，更不要說昨天，前天，和一個讓人麻木的時間數字了。

  「沒事……」

  皺了皺眉，陳央看對方道歉也算是比較有誠意了，也不好追究，總不能扯著對方的脖子謾罵吧。

  「你先進去。」

  陳央抱著貨物移開身形，讓開大門，叫蕭蕊走進去。

  

  「陳先生，真是對不起了，以後我一定會注意的。」

  房東原諒的話語令蕭蕊舒了口氣，低著頭趕忙走進去，等到她走到二樓自己房間時，才回想過來，剛才還在詫異房東買了那麼多箱子是什麼呢？是什麼東西終究與她沒有關係，蕭蕊搖搖頭，別人買什麼東西關她何事，還是想想明天的面試吧。

  一想起今天的面試經歷，她就頹廢不已，在大城市中生活，有時候真的是太幸苦了。

  蕭蕊在樓上傷感，陳央同樣在樓下也很傷感，比起找不到工作的傷感，他這種傷感，更像是恐懼。

  還有一分鐘了，可是門邊的貨物箱子還沒搬完，回憶起未知生物給予的懲罰，陳央抱著貨物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於是，慌張下，他絆倒了。

  緊接著，慘叫在地下室驟然響起。

  「人類，你的身體實在是太纖弱了……」

  右手很不滿。

  陳央欲哭無淚，他的身體再差，無論如何也沒達到纖弱一詞的程度啊。

  可惜，與天外生物爭論這種問題是沒有結果的，特別是對方隨時都能懲罰他的情況下，陳央聰明地閉上嘴巴。

  懲罰完了，差點虛脫了的陳央跌跌撞撞，還是把貨物全部搬運到了地下室裡面。

  休息喝了一口水，拿起掃帚與拖把，陳央又開始了清潔A計劃，此次計劃用時兩個小時，耗費體力無數，消耗精力若干，直至最後，陳央趴在地上真的站不起來了。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慘叫與求饒讓右手無動於衷，睡了一覺醒過來的它，看了看地下室的衛生情況，還算是勉強滿意。

  「人類，接下來，進食、補充營養。」

  陳央精神一振，幹了一下午活的他，現在可真是餓極了，甚至他覺得自己能夠吃的下一頭牛。

  四肢打著抖，陳央從地上爬起來，走出地下室朝著巷子外面走去。

  已是晚上七點多鐘了，下班的工人與租住在這裡的房客，擠滿了外面大街兩側的食店。

  這條大街作為這裡的主幹線，門店的房租絕對不低，相比起坐落在小巷子裡陳央的那家麵店，生意的火爆程度簡直不是一個等級的。

  硬要拿來比較，陳央每賣出一碗麵，別人這裡早就賣出了十碗乃至五十碗面了，這便是差距，不啻天淵！

  陳央嫉妒又能如何，先不說別人賣的面，的確比他這個技術一般的人賣的好吃，光是門面的租憑費用，他也拿不出來。

  所以，平日裡他也只能化嫉妒為羨慕，免得嫉妒得吐血而亡。

  此時，他就坐在一家麵店裡面，點了兩碗三兩牛肉麵，雖然很奇怪，賣面的人跑到別家店去吃麵，但現在陳央是真的不想再去開店、燒水、煮麵了，有那功夫，還不如直接買一碗麵吃來的快捷。

  但心中更奇怪的是王老闆。

  王老闆是這條街上如意麵店的老闆，做了七八年的麵店生意了，他還是第一看見有單獨一個的客人，點上兩碗三兩牛肉麵。一般來說，常人吃三兩面，那絕對是足夠了，肚子大一點，也頂多點上四兩，至於五兩，對不起，這家店還沒有那麼大的碗提供。

  這人不會是一個人吃六兩面吧？

  微微吃了一驚，王老闆也就不在意了，也許只是個別人肚子大一點而已，認真想一想，吃上一斤餃子的人都大有人在，六兩面其實也不算什麼。

  「老闆，那個人好奇怪。」

  服務員小李收拾碗筷時疑惑道。

  「誰？」

  數著錢的王老闆沒在意。

  「門口的那人。」

  門口？是那個點了兩碗三兩牛肉麵的客人？

  王老闆稍微把注意力從手中的錢聚集到小李身上。

  「那人怎麼了？」

  「那個人……唔。」

  小李猶豫了下，「那個人好像在邊吃邊哭。」

  邊吃邊哭？什麼叫邊吃邊哭？

  王老闆站起身，走進麵店的大廳，視線移過去，果然門店口的那人低著頭，一邊吃著面，一邊眼淚從臉頰流下。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吃麵的人很多，但除了小李和王老闆以外，怕是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奇怪的人。

  王老闆吃了一驚，不會是面有問題吧？呃，牛肉麵里也沒放花椒和辣椒啊？

  帶著疑惑，王老闆走進門口，微微一彎腰：「客人，你這是……」

  「很好吃。」

  抬起頭，那人拿起餐巾紙擦拭了臉頰上的淚水，「真的很好吃，老闆，再給我來一碗。」

  王老闆一愕，頓時無語。

  走回廚房，王老闆一邊吩咐給那人再端一碗麵過去，一邊也狐疑地吃了一口他老婆煮的面。

  「怎麼了？這是客人的面，你餓糊塗了啊？」

  她老婆還在為客人乘料，一轉頭卻看見王老闆拿著筷子吃了一口面，登時責罵道。

  「沒事，你再下一碗，這碗我吃了。」

  吃了一口，王老闆心裡鬆了一口，終於篤定——尼瑪這面還是原來那面啊，再怎麼也不可能好吃到流淚吧？

  那個客人腦袋有毛病吧？

  現在還會有人會因為吃麵而流淚嗎？不可能，那個客人應該是因為其它事情。

  然而，王老闆今天註定要大吃一驚，不，應該說是驚駭。

  十幾分鐘後

  「多少？」

  王老闆遲疑道。

  「唔，六碗三兩，十八兩。」

  小李艱難回答道。

  「十八兩你個頭啊！」

  敲了敲小李的腦袋，王老闆呵斥道：「一斤八兩說不來嗎？」

  還不是一樣，嘴裡嘀咕了一句，小李還是難以置信：「那個人，真的太能吃了，我從來沒有……」

  兩人呆望著空碗，內心震撼無比，一個人一次性吃六碗三兩面，那胃能夠裝的下嗎？

  兩人不知道的是，世界紀錄有人甚至54秒就把5.5公斤的三明治給吃完了，人類胃的容納潛力很深。

  當然，普通常人要是敢這麼吃，肯定是不想活了，甚至一次性吃一斤面，都可以考慮進醫院了，能夠一次性吃六碗面的人，那也絕非是普通人了。

  陳央走在街上，揉了揉肚子，臉色很古怪，才吃了六碗面的他，這才走出沒有一百米吧？肚子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了下去，飢餓重卷而來。

  「能量太少了……」

  右手發來這樣不滿足的信息。

  陳央想哭，一斤八兩面的卡路里敢情還不夠你塞牙縫啊，不要全部汲取走啊，我的身體也需要卡路里啊！

  「去昨晚你去的那個公園。」

  右手突然下令道。

  昨晚那個公園？

  一想起昨晚的遭遇，陳央的臉色就很不好看，昨晚他若不是無聊到公園去散步，也就不會遭到這個東西的寄生了。

  陳央身子一轉，走過馬路，朝著東郊公園走去。東郊公園算是這周圍最大的一片公園了，建設於九十年代，曾經每逢過節，那肯定是人山人海望不見盡頭，可惜二十年過去了，在缺乏有效的管理下，東郊公園的設施不僅逐漸老舊，連衛生狀況也無法保證。

  再加上城市中心北移，人流量漸漸稀少，東郊公園開始慢慢荒廢起來，不過這樣有個好處，在情侶的眼中人越少越好，故而現在那裡已經成為了情侶們夜晚幽會的地方。

  一到夜晚，走進東郊公園，就能隨時隨地看見不少成雙成對的情侶，陳央孤零零一個人，走進情侶扎堆的公園，看起來還真有點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