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被妖女蠱惑

  忽穆烈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這個兒子，道：「聽聞戰況不錯，你頗有功勞。」

  蒙哥赤忙道：「為解父憂，敢辭其勞！兒在府中禁足，聽聞王帳有變，心急如焚，恨不能以身代父汗受苦！不顧一切，攻打漢營，只為早日解救父汗！如今父汗歸來，兒放心了，兒這就回府中，繼續禁足！」

  說出這番話，是一種試探。

  試探經此一役，軍中支持他的人，到底有多少。

  試探忽穆烈這次回來，看到他潑天的戰功，還會不會繼續清查他從前的過錯。

  

  蒙哥赤話音剛落，城牆下，不少軍官都開口求情了。

  「大汗，當此兩邦交戰之際，切不可再囚禁十一王子。您不在的時候，多虧有他鎮住局面，指揮兵馬啊。」

  「十一王子，智勇雙全，於家國有益，請大汗饒恕他……」

  「西狼軍中一向賞罰分明，十一王子立了大功，怎能不賞反罰呢？求大汗明察。」

  「大汗一世英名，萬不可聽信讒言……」

  ……

  蒙哥赤聽到這些聲音，很是滿意。

  自從知意留在王帳，他明顯感到，父汗對中原的態度有微妙的轉變。

  他藉此，有意無意向軍中人透露：大汗或許被妖女蠱惑了。

  雖然，大汗在西狼威望很高，無人可比，甚至被子民奉若神明.

  但，這樣的話，多多少少還是令軍中人有些擔憂。

  畢竟，從前，巫師卜過的卦語中，紅日吞雲，大汗會被烏蘭所殺。這忽然混進王帳的女子，難保不是烏蘭那樣的妖女。

  軍中人的警惕心很高。對於他們來說，留十一王子殿下在大汗身邊，當然比留個莫名其妙的妖女在大汗身邊，可靠得多。

  忽穆烈聽著那些軍官們的求情，緘默半晌，向蒙哥赤開口道：「你不必回府囚禁了。留在軍中，繼續為國效力吧。」

  蒙哥赤再度跪在地上，誠惶誠恐道：「兒感激涕零，叩謝父汗。父汗是軍中的主心骨，兒這就將帥旗、帥印，統統還予父汗。」

  帥旗、帥印，是忽穆烈剛被擄走時，軍中人請他出山，軍師交予他的。現在，他毫不猶豫地交還出來給忽穆烈，在人前，很好的彰顯了他的忠心、孝心。

  他的言行，無可挑剔。

  西狼征戰的步伐，令族人興奮。

  下一步，就是攻打「雁南關」了。

  有句話叫：雁南關，鬼見愁，大雁飛過不回頭。

  雁南關，地形易守難攻，是中原朝廷最後一道屏障。

  一旦攻破雁南關，西狼軍隊，長驅直下，便無有阻礙了。

  晨光熹微。金黃色的光影落在知意臉頰上。

  忽穆烈回營之際，知意鄭重向他道別。

  「阿翁，我該走了。」

  忽穆烈不舍。

  知意將臉埋在他寬闊的胸前一會兒，道：「阿翁，之前，您為我身中劇毒，我留在王帳照顧您，是理所應當。後來，我和您都被炸藥所傷，我醒來，聽說您被擄，便發誓一定要找到您，將您平安送回來。現在，您回來了，什麼都好了，我也便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阿翁，我畢竟是漢廷的公主，我要做我該做的事，我要和我的子民，一同守護雁南關。」

  「丫頭……」忽穆烈喚道。

  知意笑笑：「阿翁，您要記得答應過我的話啊。崑崙大汗，一諾千金。」

  「……本汗記得。」

  她明淨的笑臉，讓忽穆烈想要挽留，卻又覺得無從挽留。

  這是戰爭賦予的無可逆轉的悲哀。

  知意走了幾步，回頭，揮揮手：「阿翁，我也會記得我答應您的話。有朝一日，我定會帶您去找您的女兒。阿翁，母親愛您，我也愛您。」

  忽穆烈眼角濕潤了。

  他也向她揮手。

  她嬌俏的身影越來越遠。

  「阿翁，您好好兒的，好好兒的啊。下回再相見，我給您帶一隻最好看的毽子。我教您踢，等您學會了，腿就不疼了。」

  這一幕，多麼像烏蘭在月牙泉邊跟他告別的場景。

  只是，又有誰能想到呢？

  沒有下回相見了。

  沒有了。

  這是爺孫倆最後一次見面。

  那所有的約定，都成了不忍回首的荒涼。

  堪恨西風吹世換，更吹我、落天涯。

  惟有南來無數雁，和明月、宿蘆花。

  漢營。

  劉憫和一群將士站在沙盤前，布排著雁南關的防守事宜。

  雁南關能否被守住，決定著中原的生死存亡。

  廖老參將的無頭屍身，已經被送回中原了。朝廷將以一等侯之禮，厚葬之。

  現時，流民四下逃荒，叫苦連天。

  守住雁南關，便是守住了人心。

  劉憫深知其中利害，枕戈待旦，全力以赴。

  他好久沒有合眼了，傍晚，將士們散去後，他倚在沙盤邊，小憩了一會兒。他極苦的心裡，溢出一個極美的夢。他夢見烽火連天中，他跟知意成親了。知意穿著臨安皇宮下雪時穿的那件紅袍子，傾國傾城。再一晃眼，那紅袍子變成了火焰。吃人的火焰。

  「知意！」他大喊著，醒來。

  眼前，竟真的站著知意。

  不過，不是一身紅袍子，而是一身戎裝。

  「你回來了？」劉憫道。

  知意道：「回來了。」

  「哥命人送你回臨安吧。」

  「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裡守著雁南關。」知意不容置疑道。

  「知意，父皇和母后肯定很想你，回去吧……」劉憫還想勸她什麼，卻被揮手攔住。

  「我也想父皇和母后，但眼下，守關才是最重要的事。若無國，哪有家？莫要再多說了。」知意道。

  這個從小被阿九放在心尖上長大的小公主，受盡世間寵愛的小公主，在異邦的鐵蹄踏來之時，在山河破碎雨打萍之時，有著比許多男兒更堅硬的風骨。

  知意，知意，碧瓦銜珠樹，他時未知意。

  烏蘭為阿九生下的這個女兒，天命十三年端午出生的女兒，出生就解了母親困局的女兒，給了母親無限眷戀、留在宮廷的女兒，這一次，會給漢家江山帶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