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為心上人,開戰!
2024-04-30 00:01:41
作者: 棉花花
烏蘭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什麼人,便該清楚,殺了我,會有什麼後果。你們行走江湖,只為安身立命,命都沒了,財有何用?此為害大;你不傷我的性命,我可以幫你想個法子,讓你在僱主那裡交差。你兩下里,都不得罪。此為害小。你得了僱主的錢財,忠人之事,此為利小;你兩邊的財都兼收,此為利大。」
劉恪笑笑,手中把玩著一柄嵌著紅寶石的短刀。
「嗖」的一聲,短刀出了鞘。
劉恪將刀刃輕輕在烏蘭臉上划動著:「盜亦有道。我們江湖中人,靠一個『義』字行天下。豈能說背棄僱主,便背棄僱主?」
刀刃冰冰涼涼的,懸在烏蘭眼前。
她面上卻無有驚懼之色。
劉恪看著她的眼睛,覺得自己好像捕到一頭蒙昧的小獸。
宮裡的人,將她誆騙出宮,再在宮外買兇殺人。人死在宮外,比死在宮內乾淨。之所以僱傭「飛雪門」的人,是因為,飛雪門堂部不在臨安,殺了人就跑。她死了,便死了,不留痕跡。
她現在的處境何其像十一年前的他。
刀俎上的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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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算計,被人迫害,無有還手之力。
當年,他其實無心皇位。父皇有十幾個皇子。他因為幼年患急驚風,瞎掉了一隻眼,在兄弟當中,一直都是自卑的。他醉心於書法、劍術,只想好好活著。奈何皇兄忽然駕崩,他成了皇兄最年長的皇弟,被議儲。一下子置身於風口浪尖之上。
他裝病,躲在王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夜裡,躺在榻上,聽到風聲裹挾著腳步聲。他知道,有人來暗殺他了。
不管他怎麼與世無爭,喬香兒都不肯放過他。
他的存在,就是威脅。
他在王府老管家的掩護下,逃出了臨安城。
在江湖打滾這麼多年,他終於也裹上了一身的鱗片,一身的鎧甲,一身的刺。
他再也不是那個軟弱可欺的七皇子了。
他要向喬香兒和九弟索債。
他們心安理得地在皇宮享受富貴尊榮,而他明明沒有做錯什麼,卻要隱姓埋名、四下避禍。憑什麼?
祖宗禮法在上,他要把原本屬於他的東西奪回來。
喬香兒那樣陰險毒辣的女人居然也能母儀天下?他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烏蘭的話,打斷他的沉思。
「喂,橫豎,我現在也沒法回宮,我也有些拳腳功夫,不如,我加入你們吧。下次你們去綁人,我去搭把手。」
「什麼?」劉恪不可置信道。
烏蘭認真道:「你們也要招兵買馬的吧。我就當你們的小兵,不行嗎?」
一個皇妃,居然也想著投綠林。
劉恪想著想著,啞然失笑。自己一個皇子,不也入了綠林麼。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宮裡的榮華富貴,你不享,為何要跑出來?」
烏蘭思索道:「宮中規矩多,雖然靡衣玉食,但不如浪跡江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來得灑脫。」
「浪跡江湖?」劉恪摸了摸鼻子:「你知道是什麼是江湖嗎?」
「江湖就是快活!」烏蘭爽利地答道。
劉恪大笑起來。他好久沒有這樣痛快地笑了。
到這一刻,他終於有些明白,這個女子為何能得到劉懷的寵信。她與那些官家女子、閨閣千金太不相同了。
「你笑了,就是答應了,那你現在把我解開吧。」烏蘭道。
劉恪手中的短刀揮了幾下,她身上的繩索除去。
緊接著,她的拳頭如風一般掃向他。
劉恪與她打鬥起來。
門外的兄弟們聽見動靜,連忙闖進來。
烏蘭適時地收了手。
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身男裝讓她看起來像個清俊的小哥兒。
「我就是想讓你驗驗我的身手。又不是想跑。再者說,你們這裡這麼多武藝高強的人,憑我一人之力,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你們緊張什麼?」
她向劉恪抱拳道:「怎麼樣?我能加入你們了麼?」
劉恪緩緩地點了個頭。
「我餓了,要吃東西!喂,我現在是你們的同伴,總該讓我吃飽飯吧。」烏蘭覷著他。
劉恪向一旁的兄弟使了個眼色。
不多時,一盆雞肉、一盆瓜果被放在烏蘭面前。
烏蘭撕了雞腿,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劉恪看著,又笑了起來。
「在哪兒都不能耽誤吃喝!」烏蘭又啃了一口青瓜。
這荒僻山寨的吃食,帶著鄉野的味道,清甜。
她含含糊糊地說著:「現在你們要給我安排什麼任務麼……」
劉恪道:「你剛說幫我想個法子,去僱主那裡交差。什麼法子?」
「我是幻戲伶人出身,會些障眼法。你去菜市口,收具女屍來,我將其幻化作我的模樣。你拿去交給僱主,僱主定不會起疑。」
「你不好奇我的僱主是誰麼?」劉恪雙手抱於胸前道。
烏蘭盯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她心裡猜了個七七八八。
還是希望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劉恪背過身去,丟下一枚腰牌來。
「這是同我們聯絡的小廝遺下的東西。」
烏蘭撿起腰牌,上面刻著「國公府」的字樣。喬國公喬宗禮……太后?
本來她以為是方靈山。不承想竟是太后。
雖然烏蘭知道太后素來不喜她,但也沒料到太后厭惡她到了想殺她的地步。
上次落水的事情,過去便過去了,烏蘭沒有放在心上。對方卻要對她趕盡殺絕。
「這婦人……真是歹毒。」烏蘭唏噓道。
劉恪見她信了,在心裡盤算著,要儘快把這個消息傳到宮廷,讓喬香兒和劉懷之間生出嫌隙。喬香兒和劉懷都是心深似海之人,頗擅謀算,貌合神離的母子關係就像火藥,一觸即發。
至於這個孟氏,劉恪亦想好了安排。按他的計劃,劉懷在五日後,會被天象司的人引出皇宮,到皇陵。屆時,激戰之間,用她擾亂劉懷的心神,或是做個盾牌,都可行。
這樣想著,劉恪道:「那,今晚,我便去跟僱主交差。」
夜深。
月亮暈黃。星光稀疏。
烏蘭被關在一間黑漆漆的小屋內。果真,劉恪弄了一具屍首來。兩盞茶的工夫,烏蘭將其扮成她的模樣。雖說不是全然相似,也有六七分相像。
劉恪派了幾個兄弟,將屍首運去了喬國公府。
飛雪門的人,故意在國公府外盤桓許久,引起了城中暗處皇城司邏卒的注意。
至亥初,殷鶴進宮,欲向阿九上奏這一消息。
距巳時,手下通報方夫人和孟宸妃在集市上雙雙被擄走,已過去了差不多四個時辰。
方硯山原本是明日出發去戍邊的,此刻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異族人綁了白若梨後,阿九便下令封鎖了臨安城各處的城門,方硯山帶兵在城中翻天覆地找尋,可是,一無所獲。方硯山猜測,異族人多半已經離開臨安城了。
勤政殿。
方硯山跪在阿九面前。他有滿腹的話要說,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說。
阿九眉頭深鎖。
宮廷中,梨花已經凋零了大半。偶有落花,隨著晚風,飄飄蕩蕩。
素潔淡雅。哀哀淒淒。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
柔桑陌上吞聲別。吞聲別。隴頭流水,替人嗚咽。
這樣的情境像極了十一年前,黑水鎮白家後院。
忽穆烈那個老匹夫,做事不按常理,打仗便打仗,綁一個弱女子做甚!
阿九向方硯山道:「方將軍,忽穆烈欺人太甚。你抵達邊關之後,即刻發兵!」
「是!」
方硯山叩首。
他雖迫切等待著官家發兵的命令。但,心中不免惶惶。
他曾多次請戰,都被官家拒之。
如今,忽穆烈綁了若梨,對於官家來說,便是「欺人太甚」,需立即發兵了。
方硯山離了宮,回府的路上,踩著一片片的擔憂和一片片的心酸。
方硯山走後,殷鶴才將國公府前的情態稟與阿九。
阿九沉思良久,站在桌案前,手持竹筆,在紙上落下一個字:貪。
人之七昧,貪念為毒。
喬阿娘,便是這樣,永不知足。
她朋煽朝堂,讓老臣上諫他不可困於所溺,他忍了。給足了她情面,召幸了喬靈。
她還要殺死孟昭陽,永絕後患。這樣看來,宮裡消失在瓊華殿的西狼刺客,也是她的手筆。
他顧念當年匡扶之恩,對她一再寬容。她的手越伸越長。
難道,她以為他還是當年的懵懂孩童,事事聽命於她、受制於她?
外頭風聲愈來愈大。
不多時,雨點「噼里啪啦」地落下。
「今年的四月,真是風雨交加。」阿九道。
殷鶴道:「官家,飛雪門的人似乎與喬國公府的人起了爭執,宸妃娘娘的屍首被一把火燒掉了。」
「那不是昭陽。」阿九道。
「您何以這般篤定?」殷鶴問道。
「若真的是她,飛雪門的人不會輕易燒掉。昭陽,多半被他們藏起來了。」阿九道。
她是精靈一樣的女子。
馬廄里、床榻上、桌案邊,處處還留有她的身影。他的懷裡、唇邊、指尖,處處還留有她的溫暖。
她怎麼會死呢?
她不過是被喬太后的手段驚到了,被迫出宮避禍。或是,鬧鬧小脾氣,想躲出宮去玩一陣子。縱是遇上歹人,機敏如她,是不會束手就擒的。
他會把她尋回來的。
殷鶴道:「官家,接下來,您打算怎樣做?」
阿九道:「天象司的人回奏,白虹貫日,七星皆動,先帝聖靈難安。朕打算五日後,前往皇陵祭拜。帶著……康順太后一道去。太后年邁,該在僻靜處安養安養了。」
他看了殷鶴一眼。
殷鶴立即明白了官家話中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