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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娘子半夜送上門

2024-04-30 00:00:19 作者: 棉花花

  和親的隊伍緊趕慢趕,終是在葭月上旬,過了新安州,到了大理國邊境。

  陪同護送的軍師,遲遲不見大理國遣人來迎,見天色已晚,便命隊伍在新安官道邊的一家客棧歇息。

  大理國地處南方,與西北的草原很是不同。

  便是冬季,遍地都開有鮮花。樹木高大蒼翠,綠油油的。那些花花草草,烏蘭叫不上名字,覺得很是新奇,便喚:「阿布,快來瞧!」

  回眸瞬間,想起自己已經在離阿布很遠的地方了。

  眼前的美景,霎時不再絢麗。

  原來,沒有阿布,再美的東西也是沒什麼趣味的。

  

  和親隊伍在新安滯留了五日,還是沒人持公文來接。信函是早早發出去了的,大理國該知道和親隊伍約莫就是這個日子來。軍師心裡犯了嘀咕,斟酌著,要給大汗飛鴿傳書,請示大汗的意思。

  烏蘭道:「不必,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沒等軍師反應過來,她騎上一匹快馬就往大理王宮方向奔去。這匹馬是她十歲時,忽穆烈送她的禮物。紅色的三河馬,血統純正,毛色發亮。她騎了好幾年,把馬兒當好友。離開草原的時候,她什麼東西都沒帶,只帶了這匹馬。

  「我倒要看看,這群南蠻子耍什麼把戲!」

  烏蘭順著官道,跑到大理王都:羊苴咩城。

  她向一個婦人問了路,摸到了大理王宮。她將馬兒拴在一棵樹上,身手敏捷地越過城牆。她貓著腰,在王宮中施施而行。

  大理全民尚佛,王宮內縈繞著竹香。

  在草原的時候,師父給她講過大理王宮的規制,國王的寢殿在王宮的正中央。她一路避開侍衛、宮人,潛入王宮正中央的宮殿,縱身一躍,跳到房樑上。

  咦?

  殿內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烏蘭正納著悶,一個白衣男子打開殿門,走了進來。那男子看上去二十餘歲,面容儒雅,身形消瘦,跟草原上的人很是不同。

  她從房樑上跳下來,手拿彎刀,反手勒住那男人的脖子,低聲問道:「說,國王在哪兒?」

  那男子遇到突襲,並不驚懼,只是笑笑:「高丞相現在派來的人,都學會迂迴了麼?要殺,便殺。何必廢話。」

  「什麼高丞相矮丞相!我找的是國王!說!你們的狗屁國王段義平,在哪兒?」烏蘭將刀放在他的脖頸上。

  那男子忽覺事情並不是他想像的那樣。他清了清嗓子:「你找國王,有什麼事由?」

  「我跟你說有什麼用?我要親自去問國王!」烏蘭道。

  那男子想了想,道:「我是國王的貼身侍衛,國王去了崇聖寺拜佛,你有什麼話,跟我說,我可以代為轉達。」

  烏蘭不耐煩道:「西狼國的和親隊伍已抵新安,國王為什麼還不派人去迎?打的什麼主意?」

  「你……先把我放開。」

  「不行!我放開,你跑了,怎麼辦?」烏蘭沒有放鬆警惕。

  「我不會逃跑。我向佛祖起誓。」

  趁烏蘭不備,那男子的手指,悄無聲息地向烏蘭身上的幾處穴位點去。

  烏蘭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亦不能言語了。

  那男子轉身,他的眼神像是裹著深深的霧氣。他打量著烏蘭,道:「你放心,我不跑。我不騙佛祖,也不騙你。」

  他在烏蘭面前坐下,不忘撫平衣角。

  他白衣勝雪,不染塵埃。

  「你是忽穆烈的女兒?」他問道。

  烏蘭點頭,又搖頭。

  他直視著她:「你膽子真大,敢一個人闖王宮。」

  他手指一用力,解了烏蘭一處穴位,烏蘭能說話了。她罵道:「卑鄙!有本事,咱倆光明正大地打一架。」

  男子搖搖頭:「我不愛打架。」

  「你現在點了我的穴,想怎樣?我可告訴你,我是國王的女人!你敢動我,是要殺頭的!」烏蘭嚇唬他。

  「唔,國王的女人……」他笑了:「那麼,王妃殿下,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公文上寫得很清楚。你問國王便知。」

  「國王……已經很久看不到公文了。或許,他很快就不是國王了。」他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傷感,就像黃昏時分的雨。

  門外傳來腳步聲。

  他迅即起身,將烏蘭藏在殿中的一根柱子後頭。

  門外有個聲音道:「王上,五更天了,您該起身了。高丞相說,今日,要去新安州迎西狼國的和親公主。」

  須臾,那腳步聲遠去了。男人皺起的眉頭,還沒鬆開。

  過了好久,他跟烏蘭說道:「你回去吧。今日,應該就會去迎你了。不要告訴任何人,你來過這裡,知道嗎?」

  烏蘭道:「你是誰?」

  他解開了烏蘭其餘的穴位,溫和地笑了笑:「我是段義平。」

  原來他就是大理國王。

  烏蘭想起方才說的「我是國王的女人」,又想起自己拿刀脅迫他,有些尷尬。她道:「那個……那個……不好意思啊,我……」

  「你要比迎親的人早一步到。快走吧。」段義平將她的尷尬一帶而過。

  烏蘭扭頭,往外走。

  「等等——」他喊了一聲。

  烏蘭停住腳步。

  他低頭,喝了口涼水,道:「王妃殿下,路上小心些。我們,過會兒見。」

  烏蘭飛檐走壁,離了王宮。這男人囉哩吧嗦,連我阿布帳前的巴圖都趕不上。烏蘭想。

  她騎上小紅馬,在朝霞出來之前,趕回了客棧。

  軍師連忙命人給她梳洗、打扮,穿上西狼國的大紅嫁衣。

  「大理國高丞相昨夜派人來傳信了,今日就來迎親。」軍師道。

  軍師已猜到大理國的意思。他們故意怠慢和親隊伍,就是要給西狼一點顏色瞧瞧。好不容易打了個勝仗,威風總要耍一耍。軍師不滿。只是,眼下不是置氣的時候。先把和親的事,交接完再說。

  烏蘭似想起什麼,問道:「大理國,是高丞相做主麼?國王彈壓不得?」

  軍師笑道:「段氏氣數將盡。他們越亂越好。烏蘭,你只需記得你的使命,旁的,什麼都不用管。大汗想要一統天下,收服大理是第一步。你是大汗的女兒,要為大汗分憂啊。」

  「那是自然。」烏蘭道。

  身上的紅色嫁衣,越發襯得她明艷動人。

  她坐在銅鏡前,想著阿布。阿布這個時候,在幹什麼呢?是騎馬打獵,還是練兵,抑或是在書案前看軍報?

  思念阿布,是她每天最鄭重以待的大事。

  日頭升到頭頂上的時候,大理國的迎親隊伍來了。

  一個蓄著須的中年男子走在前面,軍師與他寒暄著。

  這中年男子便是高丞相,目光中透著犀利、精明。他裝模作樣地向軍師道乏:「這幾日公務繁忙,沒顧上來,萬望包涵。」

  一個內侍模樣的人念著公文。

  烏蘭看到了段義平。他穿著喜服,端坐在鑾駕上。

  跟昨夜不同,此刻的他,像木偶一般,面無表情。

  儀式完畢,軍師一行離去。

  烏蘭一步步走向鑾駕。段義平向她伸出手。他的掌心冰冰涼涼的。

  「起駕,回宮——」內侍高喊道。

  鼓樂聲起。

  段義平道:「王妃殿下的紅裳,甚美。」

  烏蘭揶揄道:「你的也不錯。」

  忽地,段義平附在烏蘭耳邊道:「待會子,路過一片翠柏林的時候,你……」

  前頭騎在馬上的高丞相回頭,段義平斂了口。

  烏蘭小聲問道:「你剛剛說什麼,路過翠柏林的時候,怎麼樣?」

  段義平在她的掌心寫了幾個字。

  烏蘭的心,跳得很快。她沒有想到,她乍來大理國,便要面對這樣一場驚心動魄的政變。她眼中,有擔憂,也有大漠狼的嗜血與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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