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天血聖雨 （二合一章）

  八尊非人神像，齊齊睜眼。

  一神男身女相，天人之貌，頭戴寶冠，身披瓔珞，手持金剛杵，乘騎六牙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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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淨光明，尊勝無比，是為天主。

  一神鹿角駝首，須髯飄飛，頷下明珠懸浮，鱗如金鑄，神威聖靈。

  神靈之物，護持佛法，其力最勝，不可思議，是為龍王。

  一神獸頭人身，綠火為發，肋生雙翅，不時變幻面貌臉色，赤紅白綠，皆奇醜無比。

  勇健輕捷，千變萬化，是為夜叉，亦名暴惡。

  一神頂戴八角焰冠，赤面如馬似鳥，左手執蕭笛，右手執寶劍，凌空作樂，歡樂吉祥，又具大威力象。

  天樂如幻，奇香縹緲，是為乾闥婆，以吸香氣為食，惟香資陰，亦名香陰。

  一神身形奇巨，高逾萬丈，三頭六臂，三面青黑，口吐奇火，半身精赤。

  足踏巨浪，嘯吼如雷，巨手能障日月之光，驍勇善戰，果報最勝，是為阿修羅，亦名非天。

  一神為人面鳥身，頭戴尖頂寶冠，雙髮披肩，身披瓔珞天衣，手戴環釧，面白翼赤，身如黃金，雙翅展逾如萬丈。

  姿態高傲，凌駕萬物，是為迦樓羅，亦名金翅鳥，以龍為食。

  一神馬首人身，頭生獨角，懷抱一鼓。

  似人非人，似天非天，是為緊那羅，亦名疑神。

  一神人身蟒首，頸上有四條巨蟒纏繞，胸腹奇大無比，手持一笙。

  面有嗔恚之色，蛇口大張，是為摩侯羅伽，亦名大智行。

  八尊非人鬼神，各踞一方，或捏印，或誦咒，或嘯吼，或作樂。

  霎時間有無量金光綻放。

  金光流轉，凝如實質，沉如大地，如同一顆黃金鑄就的星辰寶珠。

  上有祥雲、瓔珞、寶幢種種佛寶。

  有八部護法天神圍繞拱衛，高高托起，緩緩轉動。

  一條火龍從黃金寶珠之中探出龍首，渾身金焰升騰，圍繞著寶珠緩緩遊動。

  「八部……龍神火！」

  「昂——！」

  一聲比已經成就先天天龍之身的瘋子龍，更為神聖威嚴的龍吟，在星辰陣圖之中蔓延，瞬間衝破了這無邊無垠的宇宙星空，衝出了陣圖。

  「不好！」

  呂純陽驚呼一聲，於剎那間再次破開虛空。

  阿闍黎尊者動作也絲毫不慢。

  二人才剛剛遁入虛空。

  便見火光一閃，滅世的金焰，卻帶著無量大慈悲之意，降臨此世。

  渾身燃燒著金焰熾焰的火龍，衝破星繭，搖頭擺尾，張開巨口，咆哮著撲向天帝周紫薇。

  所過之處，哪怕只是周身飛濺的火星划過，虛空便如同被燒融的金鐵，被融化的冰雪，一陣陣扭曲，像是粘稠的汁液一般洞開。

  這種可怕的異象，不知綿延多少萬里。

  入眼之處，似乎整個太虛星空，都被燒化。

  一顆顆星辰，都如同雪球一般一點點融化、消失。

  九霄天界，人間萬域，幽冥世界，驟然陷入一片炙熱之中。

  這種熱，是無視了一切的熱。

  無論是仙、神、人、妖、鬼、畜，盡皆無法抵擋。

  大地在龜裂，即便是天界雲霄也在如雪消融。

  甚至連九幽至陰之地，那萬古以來遮蔽著幽冥世界的幽暗，也在消散，無數陰魂幽鬼，如同置身熱油之上。

  三界無數生靈惶惶不安，諸神通者驚駭不知所措。

  九霄金闕中，這金闕顯然也不是凡物所鑄。

  連星辰都已消融，金闕之中，只是燃起了一處處細焰，卻並未傷損。

  「咔嚓……」

  一聲輕響，是周紫薇終於掙脫了勾魂鎖鏈。

  祂那張一片星光模糊的臉上，一雙幽暗淵深如同太虛的眸中，映照著那條搖頭擺尾、張牙舞爪向祂撞來的火龍。

  卻無驚無懼。

  驟然間，又開始急劇變幻出一張張眾生之相。

  周身虛空突然一陣急劇緊縮、坍塌。

  熊的一聲，竟燃起了熊熊火焰。

  卻並非因龍神火而燃。

  其焰無色，虛實莫測。

  三界在同一時刻，陷入一種恐怖的動盪中。

  無數生靈更是冥冥中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只在這剎那間，八部龍神火所化之火龍已經當空撲至。

  火龍咆哮著，將周紫薇連帶著整個金闕，都吞沒於巨口之中。

  困住陳亦的星繭也在同一時間轟然破碎，現出四臂法相金身。

  原本如同明月般清淨皎潔的四臂金身，此時已經變得黯淡無光，晦澀難明。

  其上更是遍布著一點點灰撲撲如腐朽霉斑一般的痕跡。

  如同老去的凡人，肌膚滿是污濁。

  四臂觀音寂靜之相，本就是清淨吉祥的象徵。

  出現這等形象，本就是極不可思議之事。

  陳亦此時卻顧不上許多。

  四臂搖動，無窮無盡的偉力，源源不斷地傾泄而出，化為滅世的八部龍神火。

  事實上，這已經不僅僅是稱之為武道的八部龍神火。

  他所知道的八部龍神火，雖然本身已經是幾近無敵的近神之招。

  可若無相應的攻殺之法配合，也難以發揮出其威力。

  他沒有與之相匹配，能發揮出其至強之力的九梵聖印。

  卻有佛法無邊。

  他的八部龍神火，是融入了真經佛法之後的武道神通。

  其武道神意，已能化現出八部鬼神元靈實相。

  威力不說高出多少，卻是由死變生。

  若說原本的八部龍神火是近神之招，陳亦的八部龍神火，卻足以堪稱神靈之招！

  相對應的，其負荷也是與之倍增。

  原本的龍神火，必有無量慈悲之意，與萬劫不壞之金身，方能發動。

  而且發動一次，便要耗損百年修為。

  而現在，陳亦以四臂法相金身之偉力，竟然還有著難以支撐之感。

  他還要極力控制龍神火的威力，不使其溢散。

  否則哪怕是散出一絲，對三界也是一場滅頂之災。

  那周紫薇在這足以焚滅天地的龍神火中，卻並沒有立時敗亡。

  陳亦還能感覺在火龍腹中，一股幾乎不輸於龍神火的力量在抵抗著，不見衰弱，甚至隱隱有越來越強之感。

  他只能竭盡所有力量，催動火龍。

  八部鬼神分立太虛，開始而現猙獰忿怒之相。

  本就奇大無比的火龍身軀，頓時暴漲一倍有餘。

  陳亦四臂金身卻在這時，嘴角緩緩溢出一縷金血。

  與此同時，異變忽起。

  阿闍黎拋出的那朵白蓮所化巨大蓮台，忽然滴溜溜轉動，往陳亦這邊飄來。

  懸於四臂金身之下。

  陳亦立於蓮台之上，只覺其中散發出一陣陣如大日般熾熱卻祥和無比的氣息。

  因發動八部龍神火而帶來的衰弱、腐朽、甚至渾身崩裂之感，種種不祥，都在緩緩消散。

  且有一股股新力上涌，補充著身上幾近枯竭的力量，

  「昂——！」

  八部龍神得新力之助，發出一聲震動太虛九霄的咆哮聲，龍軀狂舞不止。

  不多時，狂舞的龍軀卻嘎然而止。

  三界之中，驚恐的生靈忽然發現天地不再動盪，那種大難臨頭的冥冥之覺也悄然消失。

  從出現到消失，不過是一瞬間罷了，似乎不過是錯覺罷了。

  九重雲霄之中，剛剛破空逃遁至此的呂純陽仍舊心有餘悸，滿臉後怕。

  感受到九霄之上，太虛之中，與三界的變化，又不由露出一絲愣然。

  阿闍黎死寂的眼中，卻現出一絲瞭然與欣喜。

  「滴嗒……」

  呂純陽肩頭忽然有一滴濕意。

  伸手一抹，卻見滿手猩紅。

  瞳孔霎時緊縮。

  阿闍黎伸出一手，也接了一手刺目猩紅。

  頭頂那虛無之處，赫然嘩啦啦落下了一滴滴雨。

  九重雲霄，人間大地，九幽世界，此時入目儘是猩紅一片。

  若有若無的嗚嗚之聲不知從何方傳來。

  無數生靈心底皆莫名生起一股悲意。

  呂純陽喃喃道：「天雨聖血，萬物同悲……」

  目中儘是不可思議。

  阿闍黎合什一拜：「阿彌陀佛……」

  玉墟宮中，眾仙茫然抬頭，眼中悲戚猶自不覺。

  許久之後，鍾離權才於眾仙之中，戚然一拜。

  「恭送……」

  「天帝！」

  眾仙如夢初醒，一片驚慌無措。

  待反應過來後，玉墟宮中，才響起一陣悲戚之聲。

  「恭送天帝！」

  天帝，統領三界十方內外，諸仙神鬼，芸芸眾生，並轄世間一切興隆衰敗、吉凶禍福、萬物生息。

  周紫薇雖因有私心之舉，奪三界氣運為己用，卻終究為三界之尊，天地之主。

  萬古以來，掌天地風炁，調人間風雨，束天地人神鬼。

  三界自有其序，天地自銘共功。

  巍巍功德，也不可抹殺。

  天雨聖血，萬物同悲，便是明證。

  既證其功，明其德，同時也一樣昭示著……天帝之殞！

  玉墟宮中，眾仙參拜，齊送天帝入滅化道。

  也驚煞了殿中的那部分玩家。

  外間為這天地間接踵而至的種種恐怖異象，又驚又恐又茫然。

  此時通過這些玩家，也得知了真正的原由。

  他們不屬於此方天地。

  對於天帝之死，除了最初的驚愣外，還有著一種勝利來得太快的不知所措。

  沒過多久，卻都是欣喜不已。

  不管如何，他們就是來征戰的。

  目的就是取得勝利，得到好處。

  最大的BOSS已經完了，勝利還會遠嗎？

  諸界聯軍在天界諸神天兵還沉浸在天地同悲之中，就發起了最猛烈的進攻。

  短短時間內，一舉攻入第三重雲霄。

  太虛星空。

  陳亦揮動金身四臂，八部鬼神齊齊以便忿怒兇相，朝向他躬身合什一拜，便重新鑽入虛空，消隱不見。

  那橫亘太虛的火龍，張口吐出一物，便也隨著八部鬼神與那顆如星辰般的黃金寶珠一同消散。

  陳亦揚起一臂，將火龍吐出之物托在手中，又將勾魂鎖鏈招回。

  火龍吐出之物是一塊銅疙瘩。

  想來，是原本的九霄金闕，被龍神火銷融成這般模樣。

  說是銅疙瘩，卻是幾乎如星辰般巨大。

  陳亦掃了一眼。

  【首山之銅】

  陳亦看了一眼，也顧不上管這玩意兒，便直接將其與勾魂鎖鏈塞進了小須彌中。

  倒是灰幕上另一條信息，令他眉頭一揚。

  【滅殺天帝周紫薇劫運金身，願力+10000000，造化+100】

  這是龍神火滅殺周紫薇之際就已出現的。

  收穫十分巨大，但相比於天帝的身份來說，也不過如此，早在預料之中。

  更令陳亦在意的，是那個「劫運金身」……

  難道果然如他之前猜想的那般？

  五百年前，他傳授許宣殘缺的天魔他化自在大法。

  那時不過是靈機一動，隨手而為。

  不過在之後五百年間，他慢慢就為自己當然那隨手施為而得意。

  哪怕周紫薇五百年間一直沒有任何動作，似乎自與地藏法相隔空一戰，分治天地之後，他就真不理世間之事。

  不僅是幽冥，連人間都置之不顧。

  但由己及人，如果是陳亦自己，在出現一個深淺不測的對手後，他也會苟起來，等待時機。

  周紫薇等待的時機是什麼？

  不是人間逆伐上天之時，也不是等待對手露出破綻之時。

  因為這些，都不曾被祂看在眼裡。

  祂唯一看在眼中的，只有超脫。

  超脫之機在哪？

  真如其所說，是陳亦自己。

  吞了他就可補足周紫薇唯一的缺陷，超脫此界？

  陳亦自己也知道，這點周紫薇並沒有欺人。

  但這未必是祂的目的，或者說，不是祂唯一的目的。

  另一個超脫之機，三界諸神通者盡知，在白蛇身上。

  也正因為人盡皆知，周紫薇未必會將謀劃放在白蛇身上。

  所以……

  陳亦想起了當初的天機突變，紫星天墜……

  那不是因為白蛇，也不是許仙，更不是陳亦，而是……周紫薇。

  「呼……」

  想通了一切，陳亦呼出一口濁氣。

  周紫薇啊周紫薇，你果然是個老陰比……

  「呵呵……哈哈哈……」

  猜到了周紫薇並未死去，或者，更正確地說，是並沒有真正被他完全滅殺。

  陳亦沒有半點沮喪，反而有一腔笑意，不吐不快。

  他越來越大的笑聲在太虛之中，十分突兀。

  「咳咳！」

  沒多久，便有點樂極生悲，連著發出一串劇咳。

  四臂金身都已經維持不住，現出陳亦變得十分狼狽的真身。

  一邊咳嗽，一邊伸出手，腳下的白色蓮台霎時縮小，飛落掌心之上。

  【大日蓮華】

  也和首山之銅一樣，只有一個名字，而且連名字也不大起眼。

  但陳亦心中卻慶幸，若是沒有這東西，他現在的狀態恐怕會更慘。

  五指一抓，便將白蓮收入小須彌。

  就在這時，一道鋒銳之極的光華，撕裂虛空，朝著陳亦疾射而來。

  這光華泛著幽幽的藍靛之色，充滿了狂暴的毀滅殺伐之意。

  無論是之前所見，伏魔天王的兵煞，劫輪天王的劫炁，都遠遠不及。

  哪怕剛剛的周紫薇，若非發動了周天星辰為陣，恐怕也沒有這般恐怖的殺伐手段。

  這是真正可以誅仙戮神的手段！

  異變陡現，極為突兀。

  陳亦臉上卻沒見多少驚慌：「終於忍不住了，早就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