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危機四伏
2024-05-24 11:14:14
作者: 酌顏
喧囂與人聲已是被遠遠拋在了身後,空曠的墓道里只能聽見他們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呼吸。
因著徐皎懷了身孕,墨啜赫直接將她背了起來。徐皎乖順地伏在墨啜赫的背上,「阿恕,累嗎?」她雖然不算豐腴,可也不算輕,這樣背著她一路急奔,她怕他累著。
「不累!你呢?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墨啜赫腳步不停地問道。
徐皎輕輕道了一聲,「沒有。」
「那就好,咱們再堅持堅持,出去便好了。」
「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過這個速度,離進來的那道墓門應該也不算遠了才是。
誰知就在這時,腳下的地面卻是突然一震,伴隨著一陣轟鳴聲。
「怎麼回事兒?」墨啜赫適時地扶住石壁,才勉強站穩,徐皎從他背上不安地抬起頭來,輕聲問道。
墨啜赫沒有回答她,徐皎手裡捧著的,用來照明的夜明珠幽微的光亮映襯下,他一雙眼睛闃然無聲,卻好似蘊著無窮的力量。
幾乎就在徐皎問出這句話的同時,前頭不遠處的一道本來已經打開的門驟然關上,同時聽得一陣機括聲響,墨啜赫背著徐皎機敏地躍開,嗖嗖嗖、篤篤篤的一陣異響之後,方才他們所站之處,已是密密麻麻扎了一排的鐵箭。
「怎麼回事兒?」徐皎看著那一排箭,驚魂未定道。
「怕是有人動了機關。」墨啜赫面沉如水道。
「那出口……」徐皎不怎麼抱希望地問道。
「定是出不去了。」墨啜赫語調沉沉。
「那現在怎麼辦?」
「阿皎!」正在這時,驟然聽得身後一聲喚,徐皎心口一陣驚跳,驀地扭過頭去。
「阿菀!」她驚喚,一直沉默跟在他們身後的王菀,與他們之間隔著一段距離,而就在他們中間,方才如履平地的墓道不知何時下沉了一段,下面似有水流動,還隱隱透著光。
徐皎舉著夜明珠往下一看,臉色都驚變了,那底下不是水,看那樣子,竟是水銀。若是不小心沾上了,那……
石門關閉,有鐵箭,路面下沉,下沉處有水銀,看來,不但是機關改變了,只怕原本無害的古墓,到此時已是步步危機。
「阿菀,你別動,我們會想辦法過來。」徐皎忙道。
隔著一段距離,王菀望著她,眼神安靜而無奈,好似透著些難言的哀傷,「對不起,阿皎!那日我主動說要陪你一起,換長公主離開,其實是因為頭一日,國師來與我說,岩峰在他手裡。我想要岩峰活著,就必須要乖乖聽話……」
「我不知道他想要我做什麼,只讓我跟在你身邊,可阿皎,我知道,他必然是要利用我來對付你。這一路上,我都瞞著你,不敢告訴你……阿皎,我對不起你……」王菀說著,眼裡已是隱隱閃爍著淚光。
徐皎卻是輕笑著搖了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阿菀!這一路上,你一直體貼我,照顧我,何況,你明知道阿恕就跟在我們身邊,你不是也沒有向國師告密嗎?我一直相信的,你不會傷害我。」
王菀聽著,也笑了起來,「沒錯!國師未免太小看我王菀了,在我心裡,岩峰是重要,可也重要不過阿皎。他若是想要拿岩峰來逼我就範,傷害阿皎,那他就是打錯算盤了。我絕不會傷害阿皎!在我心中,阿皎最重,其餘皆可棄!」
這一句平淡,卻鏗鏘有力。
「阿菀……」徐皎已是從墨啜赫背上滑了下來,隔著那段下限之處望著王菀,四下里一片黑,只有她手中那隻夜明珠發出幽幽光亮,襯著她眼中淚光。
墨啜赫怕她腳滑摔倒,一直緊緊攙扶著她。
王菀見狀,悄悄勾起唇角來,「我本是想著不管不顧與阿皎一道出去,可眼下看來是天意如此,好在,阿皎如今身邊有赫特勤護著,我也能放心了。」
「阿菀,你要做什麼呀?」徐皎聽著王菀這些話,心裡卻是不安極了,眼裡的淚光不由又甚了兩分,嘶聲便是喊了起來。「這裡方才不是這樣,定有機關,咱們都找一找,是不是,阿恕?」徐皎一隻手緊緊抓在墨啜赫手上,急著尋求一個贊同。
墨啜赫連眉都沒有皺上一下,只是垂眸看著她,目光專注而無奈。
那頭王菀看著,嘴角的笑痕更深,在墨啜赫抬起眼往她看過來時,她蹲身斂衽,朝著墨啜赫深深一福,行了個重禮,「赫特勤,雖然冒昧,卻還是要請求你,往後餘生,待阿皎珍之重之,護她敬她愛她,拜託!」
「阿菀!」徐皎急喊,眼裡的淚卻是再也控制不住地決堤而下。
王菀再深深看她一眼,「阿皎,這一生能遇你,與你成為姐妹,是我最大的幸運。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著,如從前一般,恣意鮮活地活著,阿皎……本該如此!」
黑暗中,王菀衝著徐皎綻開一抹笑,那笑,竟好似掙脫了所有的束縛,燦爛鮮煥。
「阿菀!」徐皎疾喚,王菀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驀地扭頭,便是轉身奔進了身後沉黑的墓道,「阿菀,你回來!」王菀卻腳步不停,片刻時間,那足音竟已是遠了。
「阿菀!」徐皎氣得跺足,眼裡的淚滾滾而下,下一瞬,她一抹眼淚,道,「阿菀定是覺得她負了岩峰,所以起了別的心思,還想為咱們擋上一擋,爭取時間。我們得快些找到機關,阿恕,我們得回去,否則這傻姑娘還不知會做出什麼樣的傻事兒來。」她仰起臉來看他,一雙被淚水洗滌過的眼睛越發的黑白分明,灼灼熠熠。
墨啜赫無聲點了點頭,目光已是在四處逡巡,「進來之前,我們的人已是先行將原本的機關摸得差不多了,可眼下既是有人動過,只怕有些麻煩。」
他說得平淡,徐皎卻聽得心口驚顫。離開草原之前,她求了他一樁事兒,便是將那張她從九嶷先生畫作中解析出來的藏寶圖交給了他。她一不想顯帝如願,二,如果這筆寶藏當真富可敵國,若是得到了,對于振興北羯來說,大有用處。
墨啜赫到鳳安時,便與她說了,雖然藏寶之處已經找到,可當中機關複雜精巧,怕是還需要一些時間。
沒有想到,他的人居然已經摸清楚了。
徐皎略一沉吟,想到了一種可能,「莫非你的人都已潛進墓中了?」徐皎一邊學他一般四處摸索著,想要找尋機關,一邊問道。
墨啜赫卻是一把將她拉到身邊來,皺眉道,「你別動,乖乖跟著我便好。此時機關改動過了,到底如何我可是半點兒底也沒有。」
徐皎嘟囔了一句,「我只是懷孕,又不是斷手斷腳成了廢人。」話音剛落,墨啜赫一雙冷眼已是掃了過來,雖然沒有殺氣,可那眼神中的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徐皎最是識相,忙乖巧地舉手封住了嘴巴,對著他點了點頭。
墨啜赫冷銳的目光因著無奈平添了幾許柔軟,他從衣襟里掏出狼哨,吹了幾個哨音,然後便是凝神傾聽著。
誰知,等了半晌,墓道里都是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兒回音。
墨啜赫將狼哨重新掖回衣襟內放好,一隻手已是伸過來,將徐皎的手緊緊握住,雙眸在黑暗中掃視著,「看來,只能靠自己了。」
「也沒什麼。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回頭去找顯帝罷了。」徐皎沒心沒肺地笑呵呵道,顯帝是為了寶藏而來,還想著藉助寶藏東山再起呢,可不是為了死在這兒的。所以,這古墓必然另有出口。即便沒有,顯帝也該知道如何將機關改換回來,原路返回。
「嗯。」墨啜赫低低應了一聲,算是肯定了她的說法,但語調卻甚是清涼道,「不過,咱們怕是得快些,沒時間了!」
徐皎不解,卻覺得有些不安,扭頭一看,臉色登時變了。
那路面下沉之處,水銀竟是一寸寸漫了上來,難怪阿恕要說沒時間了。
片刻後,徐皎察覺出不對了,不是水銀漫了上來,而是他們所站的這邊墓道正在一點點朝著那水銀池裡傾斜,徐皎再也忍不住滿心滿眼的駭然。
墨啜赫卻是已經從指間彈出了兩枚鐵製的暗器,那兩枚暗器貼著墓道兩側的石壁而過,劃拉出了星點的火花,同時又碰觸到了機關所在,那光滑的石壁滑開,露出些孔洞,裡頭射出不少鋼箭。
徐皎看著,臉色更白了兩分,墨啜赫卻已是一手攬緊她的腰肢,道一聲「抱緊我」,徐皎乖巧地點了點頭,雙臂環住他勁瘦的腰,被他抱住,足下一點,側踢上了一旁的石壁。
墨啜赫帶著她,點著方才沒有射出暗箭之處,恍若壁虎一般,從那石壁上飛掠而過。
其間,徐皎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們會墜到那水銀池中,環在他後腰的手緊了緊,咬了咬下唇不敢吭聲,怕墨啜赫分心。
直到墨啜赫帶著她,好不容易竄過了那段下沉的路,再一次腳踏實地時,她才長吐了一口氣,埋在他的胸口,生出一腔的劫後餘生來,「嚇死我了。」
墨啜赫環著她的肩頭,安撫似的輕輕拍了兩下,「走吧!」
徐皎低嗯了一聲,他便是一手牽著她,另一手扶著腰刀,又往墓道深處緩緩走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墨啜赫與徐皎剛剛從那墓道往裡走時,王菀已經往回走了一段路,誰知,腳下一空,她只來得及驚叫一聲,便是跌了下去。
下面是一道斜坡,她如同個軲轆一般滾了好半晌的功夫才停下來,她腦袋發蒙了片刻,好不容易在渾身的酸疼中清醒過來時,她只是苦笑著想道,幸虧阿皎沒有跟著來。否則她有了身子,這樣滾下來,還得了?
她一邊慶幸著,一邊動了動手腳,還好,雖然到處都疼,但手腳還能動,想必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
她轉頭看了下四周,一片黑,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什麼都看不見。
她忍著痛撐坐起身,剛覺得後背有些發寒,本能地覺得畏懼時,冰冷的刀刃已經無聲無息貼靠在了她的頸間,她渾身的汗毛登時直立起來,下意識地就想扭過頭去。
「別動!」身後傳來一聲冷沉的警告。
王菀一愕,這嗓音有些耳熟,她帶著兩分不確定輕聲道,「陳……都尉?」
抵在她頸側的刀刃一滯,下一瞬便拿了開來,「婉嬪娘娘?」
徐皎與墨啜赫相攜走了一段路,徐皎的眉心越走皺得越緊,兩人不約而同駐了足,借著幽微的夜明珠光亮四處掃視了一下,徐皎狐疑道,「是我的錯覺嗎?這好像與之前走過的不一樣啊!」她問的很沒有自信,畢竟,比起墨啜赫,她認路的本領確實不怎麼樣。
墨啜赫卻是低低嗯了一聲,「可眼下沒有別的路,咱們只能繼續往前。」
徐皎點了點頭,兩人又繼續往前走,誰知走了一會兒,卻又停了下來,看著兩邊的岔道,有些犯難,「這下怎麼辦?往哪邊走?」
墨啜赫沒有立時開口,徐皎也不催他,過了片刻,他才指向左邊道,「走這邊。」
徐皎沒有半點兒異議,全心地信任他,誰知,走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工夫,又一次傻眼了,面前居然是一堵牆,沒有路。
「走!退回去!」墨啜赫當機立斷道。
「嗯!」徐皎點了點頭,感覺到他握在自己手上的手有些緊,步子也比方才急切了兩分。
方才過來時從那個岔道到那面牆,走了一盞茶的工夫,誰知這回掉頭往回走,才走了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墨啜赫的腳步就是猝然剎住。
徐皎從他身後探頭來看,臉色立刻驚變了,「怎麼會這樣?」他們方才來的那路竟是被一堵牆無聲無息地堵上了,前路不通,退路又被截斷,這墓道一直在變幻。
徐皎愣了愣,對墨啜赫道,「要不,咱們再走回去看看,說不得那堵牆又移開了呢?」一邊說著,她已經一邊旋過了腳跟。
然而,不等她邁開步子,卻是被墨啜赫扯住,抬眸間,他一張臉面沉如水,眸子幽邃地掃望四周。
「不能再胡亂走了。眼下這墓道已是危機四伏,咱們不能跟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
「那怎麼辦?」總不能在這裡等著吧?等什麼?等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