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以牙還牙
2024-05-24 11:14:01
作者: 酌顏
瓷瓶里共有三粒丸藥,說是一日三服,到明日此時,毒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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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皎立時用溫水給長公主送服了一粒,過了約摸一刻鐘的時間,長公主幽幽轉醒,徐皎趕忙讓負雪來把了脈,確定確實是好轉之象,徐皎這顆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
餘下的一半,還得好好準備一下。
「郎君,已是將可能的出口都標註在地圖上了,請您過目!」文敬帶著文樓中所有擅長機關術,通曉奇門八卦的弟子沒日沒夜地推演和計算,總算將墨啜赫交代給他們的任務完成了,就在第三日的凌晨,帶著那張標註過的鳳安城地圖來向墨啜赫復命。
雖然連著兩個晚上沒有合眼了,文敬眼中滿是紅血絲,眼下更是黑影重重,可一雙眼睛卻是炯亮炯亮,面上更是藏也藏不住的興奮。
彼時,墨啜赫正在與景鐸和蘇勒商議事情,聽聞立刻將桌面清理出來,將那張地圖鋪在了桌面上。
天還未亮,他們就著幽微的燭火看到了地圖上用硃筆圈出來的幾處地方。
文敬此時才露出兩分遺憾道,「因著機關的密道已改,無法下去看個究竟,只能大略地推演,加上時間有限,無法一一排查,所以,只能找出這麼幾個大致的方位。」
「你們做得很好,辛苦了!」墨啜赫冷著嗓,卻是毫不吝惜地誇讚道,要知道在這樣的境況下,幾乎是兩眼抹黑地憑空推演,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拿出了這樣的結果,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接下來的事就由我來接手了,你去讓兄弟們好好休整,養精蓄銳,說不得還有用得上兄弟們的地方!」短短兩句話,墨啜赫雖然仍是面無表情地說著,可就是帶著旁人難以企及的力量,文敬雙瞳中的光更甚了兩分,整個臉龐都亮堂了起來,笑著很是響亮地應了一聲「是」,這才退了下去。
景鐸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墨啜赫,總覺得他方才那一席話並不只是隨口說來安撫人心的。
墨啜赫卻恍若沒有見到他帶著探究與審度的目光,已經將視線投注在了那地圖上,「你們怎麼看?」
蘇勒自地圖鋪在桌上就沒有抬起過頭,一直在垂目研究,「這幾處地方分別位於鳳安城的東南西北四城,腳程離宮城都差不多,可是卻隔得甚遠,咱們眼下怕是沒有那麼多人手能夠同時在四處動手。若是做不到,怕是會打草驚蛇。」
「不錯!」景鐸的視線也落在當中,「雖然要抓顯帝也是一樣的重要,可是眼下宮內宮外還有不少事要布防處置,李公只怕也借不了咱們那麼多兵。」
景鐸的話其實很是委婉,真正的原因不過是李崇武根本不信文樓之人能夠就著兩道甚至無法打開的暗門就可以推算出顯帝的藏身之處。即便顯帝就是通過這暗道逃出了宮去,誰又能保證他如今還乖乖地藏在那兒等著他的人去抓呢!何況,比起抓顯帝,他內內外外還有很多事要分心處理,自然不可能分多少兵力出來。
「文樓手下可以動用的有二三百人,都是好手,另還有幾百紅纓軍。」墨啜赫沉吟道。
「我也可以動用兩百人左右的兵力。」景鐸道,他說的自然是原先紫衣衛中忠於他的人馬,並景家的府兵。
「李公不是答應,會借三百兵力嗎?」蘇勒接話道,那日阿恕專程去找了李崇武,向他借兵,沒想到李崇武卻只以三百兵力搪塞他們,彼時蘇勒是滿肚子的火,三百兵?打發叫花子呢?若不是他們離了草原,誰稀罕他這三百兵?不過,如今看來,三百兵力也是聊勝於無。
「加在一起,也差不多一千兵力了,好好部署,未嘗不可一試。」蘇勒暫且壓下心中的不平,眼下,沒有什麼比平安救出郡主和負雪來得重要。
可無論是墨啜赫還是景鐸,兩人沒有一個回應他,都是各自斂眉思慮著,片刻後,抬起眼來,望向了對方。
四目相對,交換了一個他們彼此能看懂的眼神,景鐸嘆了一聲道,「問題是,這些人馬當中,大部分都不能動。」
「為何?」蘇勒不解,驚聲問道。
「他們必然派了人在暗中盯著,紅纓軍、緝事衛,甚至是景家這些與阿皎關係匪淺之處一旦有了動作的跡象,那就是真正的打草驚蛇。」墨啜赫目光沉沉落在那地圖上,語調幽幽道。
「那怎麼辦?」蘇勒急得變了臉色。
「這幾日,李家軍在城內城外搜捕很是正常,也最不會引人注意。」景鐸沉吟道。
「也就是說,咱們真正能夠動用的,反而就是李家出借的那三百兵?」蘇勒真是覺得憋屈死了,可事實看來,確實如此,再憋屈也不得不認。
「如果能夠確認是哪一處,這三百兵力也不見得不夠用。」景鐸伸出手指輕點圖中硃筆圈起的那幾處。
「問題就是要如何確認?」蘇勒哼道。
「或者咱們就是特意打草驚蛇看看呢?」景鐸雙眸忽亮道。
墨啜赫卻是搖了搖頭,「這一招之前阿皎在宮中已是用過,同樣的招數,他們不會再上當,反而可能將計就計,反將我們一軍。阿皎還有長公主她們在他們手裡,我們經不起那個萬一,得有個更萬全的法子才是。」
「可是哪裡有什麼更萬全的法子啊?」蘇勒急上眉頭,眼角眉梢都是焦灼。
墨啜赫一時沒有言語,垂目定睛,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張地圖,然後出手如電,定而穩地點在了當中某一處,「就在這裡!」
「咱們只需集中力量攻這裡便是。」墨啜赫抬起眼睫,雙眸靜謐似海。
「為何是城東?」蘇勒不解,「萬一出錯了怎麼辦?」
「不會有萬一。」墨啜赫沉聲道。
蘇勒知道墨啜赫的脾氣,話到此處,他便是決定了,誰也左右不了。而他習慣了聽從他,不管為何是這裡,他說是,那便是。蘇勒相信墨啜赫不會拿此事作賭,因為那裡不只有他的負雪,還有墨啜赫視之如命之人。
景鐸卻是望著墨啜赫若有所思,雙眸閃動了兩下道,「看來,你知道他們大費周章帶走阿皎的因由。」
墨啜赫卻只是靜靜回望他,不置一詞。
「郡主,兩日的時間已到,陛下要的東西可備好了。」這一日午後,徐皎幾人被帶到了那日剛來時見顯帝的客堂,顯帝依然高高在上,發問的是雲清道人,仍是一副笑容可掬的和善模樣。
「我將陛下要的東西交出,陛下可能放我,還有我母親、婉嬪和我的侍婢離開?」徐皎不答反問道,眉眼間仍含著疑慮。
顯帝眉心就是攢了起來,雲清道人又笑道,「郡主實在是多慮,我不是已經應下只要郡主乖乖聽話,絕不傷你等性命嗎?」
「國師說的是不傷我等性命,又沒有說要放我們離開,何況……國師當真能做得了陛下的主嗎?既然陛下就在當前,我自然是直接向陛下討要一個承諾更是安心些。」徐皎說著,全然不顧雲清道人一瞬間有些沉凝的臉色,徵詢的目光落向顯帝。
顯帝的臉色亦有一瞬的變化,卻不過短短一息的時間,他眉峰一凜,就是不耐煩道,「還與她囉嗦什麼,她既是已經備好了東西,只怕就擱在她身上,甘邑,去,將東西搜出來便是。」
還真是簡單粗暴得半點兒耐性都沒有。徐皎愕然,眼睜睜看著甘內侍領命而來,登時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她可不能忍受一個男人的手在自己身上亂摸,哪怕這個男人是個身體功能不健全的太監也是一樣。
「等等!」再開口時,她那嗓音都帶著兩分尖利,「我給!」說罷,帶著兩分不甘願,抬手往袖口探去,只是因著不願,有些磨磨蹭蹭。
顯帝等不得,甘內侍一個箭步上前,直接從她袖口裡掏出一張捲成筒狀的紙,半點兒未曾察覺到徐皎眼底掠過的一抹異色。
「快!快些拿來給朕瞧瞧!」顯帝見狀,立刻激動了,兩眼放光地直直盯著那紙箋。
「是!」甘內侍忙應了一聲,快步上前,轉而將那紙筒雙手奉到了顯帝手中,顯帝迫不及待地將那紙筒展開在眼前,匆匆閱罷,一雙眼睛亮得更是厲害了。
半晌,頭也不抬地吩咐道,「將人帶下去處置了。」
這個「處置」二字帶著全不在乎的冷漠,是個什麼樣的處置法不言而喻,可在場的人卻沒有半分意外,連徐皎等人亦然。
不過在看著兩名禁軍聽令朝著她們走過來時,徐皎才驚聲喊道,「國師,你可是答應過我的,你不是說你說了能算的嗎?這樣算什麼?看來……陛下也不見得就聽你的話啊!」
雲清道人望著徐皎笑,一言不發,顯帝終於從那紙張後抬起眼來,一雙眼睛冒著火,陰鬱地將徐皎盯著,眼中滿是嫌惡,似是眼前是他忍耐了許久的什麼髒東西,而事到如今,終於不必再忍耐了。「還不堵了嘴,將人拖出去?」
「慢著!我等的性命於此時的陛下而言自然是不值一提,可殺了我等,卻賠上陛下自個兒的性命,不知道合不合算?若是陛下覺得合算,那便儘管殺便是了,反正我們來之前已是商量好了,左右我要想報仇是難上又難,若能死前拉上陛下做墊背的,倒也甚好。」徐皎突然不慌不忙道,甚至嘴角勾起笑來,斜挑著眼尾將顯帝睞著。
眾人皆是一怔,神色各異望向顯帝。
「什麼意思?」顯帝更是臉色難看地問道,幾乎是問出口的同時,他陡然覺得不對,低頭往自己手上看去,這一看,臉色驟然就是變了。
手一松,便是將那張紙扔了開來,「你下了毒?」這麼短短的一會兒時間,他的手竟是發癢發痛起來不說,更是有紫黑的顏色沿著指尖往手背的方向蔓延而去。
甘內侍亦是輕叫了一聲,他方才亦是碰過那紙筒,眼下竟是與顯帝一般惡癢惡痛,指尖還泛起了紫黑。想到方才自始至終徐皎都未曾親手碰過這張紙,反倒是故意用起先的鋪墊惹得顯帝失了耐心,讓甘內侍等不及地直接動手去取……
「郡主真是好算計。」雲清道人哼聲道,話落的同時,扭頭對身邊兩個道童道,「快些去打些清水來為陛下淨手,還有清毒丸,快些去取!」
那兩個道童忙不迭去忙了。
徐皎卻是笑著道,「沒有用的!我既是打了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算盤,又豈會下輕易就能被你們化解的毒?沒有我的解藥,陛下和甘內侍兩個時辰內這雙手便不必要了,這毒毒性霸道,一沾體膚便直浸血脈,一日之內不服解藥,那便藥石罔效了。」
「當然……」她倏然一笑,那笑意刁壞至極,「你們可以不信,只管試便是了,只怕這清毒丸根本沒用,還會加速毒發,那個時候,哪怕是解藥取了來,也無濟於事了。」
正好那兩個道童之一已經端了水來,正服侍著顯帝淨手,不知道是不是徐皎說的都是真的,還是心理作用作祟,顯帝總覺得那水非但沒用,反而加速了那痛癢,那直鑽肺腑的感覺從指尖一路往上蔓延,好似已經蔓到手臂了。
顯帝心中焦灼難當,抬手就是將那盆水揮倒,水倒了一地,他抬起眼,雙目充血,憤恨地將徐皎瞪著道,「解藥在何處?你快些取來,否則……」
「否則陛下待如何?我說了,我們幾人性命交換陛下的命,倒也值得。」徐皎哼道。
「你……」顯帝錯著牙,似是恨不得撲過來撕咬徐皎。
後者卻仍是一副笑微微,無所謂的模樣。
「郡主當真覺得值得嗎?」雲清道人接話,「郡主還是趁著陛下耐性在時,說出你的條件,大家好商量。」
「看來,果然還是國師更善解人意一些,沒了國師,陛下可怎麼辦吶?」徐皎笑眯眯道,而後,嘴角一抿,眼神也跟著冷下道,「我一早便有準備,解藥我藏在某個秘密的地方,陛下放了我母親她們,她們自然可以去將解藥取來,屆時,陛下再放了我,一手交人一手交解藥,我與陛下兩下相宜,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