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醋勁兒大發了
2024-05-24 11:13:25
作者: 酌顏
徐皎不由愣在了門邊。
長公主和太后聽見動靜,轉過頭來,見她木呆呆的模樣,太后先是忍俊不禁笑了開來,「這是還沒有睡醒不成?」
徐皎反應過來,一臉驚嘆地走上前道,「我這是被驚艷了,哪家的仙女兒下凡,讓這寢殿都整個亮堂了起來,真真光彩照人啊。外祖母這般倒讓我不敢上前了,自慚形穢啊!」
太后和長公主被她逗得哈哈笑了起來,只是太后不過笑了幾聲,便又開始咳嗽起來,即便濃妝也遮掩不住的容色更顯憔悴,長公主忙為她拍背順氣,瑞秋亦是端了溫茶來扶著她喝下。
太后好不容易緩過氣兒來,面上仍是笑著道,「阿皎這張嘴喲,真是抹了蜜一般的甜。只是啊,有些誇張了,你見過哀家這麼老的仙女兒嗎?」
「誰說的,外祖母才不老呢,外祖母松柏長青,長命百歲。」徐皎笑呵呵道,眼中卻隱著陰翳,瞧這樣子,太后的日子怕也不長了。
「好好好,哀家啊,就借阿皎這吉利話的福,活成個百歲的老妖怪吧!」太后倒是不在意,順勢笑著道。
「今日除夕,陛下一會兒也會來安福宮陪你外祖母一道過年,你外祖母高興,所以特意打扮了一番。你一會兒也去換身漂亮的衣裳,咱們一塊兒開開心心過個年。」長公主笑著道。
徐皎自然是應下不提,看著太后與長公主的笑臉,思緒卻已飛轉,看這情形,昨日的談話結果應該不錯。顯帝......當真答應了?
徐皎換了身衣裳出來與太后和長公主一道用了午膳,又說了一會子話,顯帝才姍姍來遲。
他一個人來的,就連皇后與太子也沒有同行。
不過徐皎倒是半點兒不意外。王菀的事情牽連了皇后,乃至王家,想要那潑天的富貴,所以鋌而走險,那麼失敗了,便也要有承受後果的準備。王家應該慶幸顯帝此時自顧不暇,否則,他們一族絕不會有眼下只是受冷待而已的安寧。
至於太子,本就不是親生的,又是那樣懦弱的性情,顯帝想著千秋萬代才找了他這麼一個樣的當兒子,如今他自己的皇位都坐不穩了,哪裡還顧得上太子?
倒是顯帝,今日好像當真是想通了一般,再沒有往日裡的陰陽怪氣,對著太后亦是言聽計從,溫言婉語,許是因著感念這樣的日子不長了,太后與長公主亦是一臉的和悅,又有徐皎在中間插科打諢,大半日下來,居然都是一派其樂融融。
一頓飯吃罷,外邊兒已是暮色晚照,長公主捏著帕子擦拭了嘴角,便對徐皎道,「天色不早了,阿皎收拾收拾,出宮去吧!」
徐皎微微一愕,眼兒圓瞠了一瞬,下意識就望向了顯帝。
後者仍是笑著,眼底卻是幽沉一片。
長公主恍若不見,笑著道,「陛下留你在宮中過年,自是好意。可你畢竟是別人家的媳婦兒,大過年的,忠勇侯府冷冷清清的可不像話。去年你不在鳳安城也就算了,今年你在,若守歲時不在到底不好,忠勇侯可是為了救駕才殉主的,這個時候,哪怕是為了陛下的聲名著想,你也不可任性,便好生生回忠勇侯府去吧!」
「是啊!要說過年,咱們這年夜飯也算吃過了,加上這幾日宮裡怕是事情多,你在這兒也不怎麼方便。皇帝,你說呢?」太后也是幫著腔,一邊問著,一邊目光已回到了顯帝面上。
長公主與太后話語間都是存了兩分提醒的意思,顯帝沉吟了一瞬,竟是笑著道,「母后和皇姐思慮得是,倒是朕一時考慮不周,那迎月便收拾一番出宮去吧!左右咱們是一家人,總有團聚的時候。」
徐皎自是不願在宮中多待,可是這個時候……徐皎望向長公主,宮裡還不知會掀起一場怎樣的風波,留下長公主在宮裡,還有王菀……她怎麼放心得下?
她心裡的擔心長公主自然也是知道的,可長公主卻是對著她,微微一笑,曼聲道,「去吧!」事實上,無論是趙夫人還是長公主都不是溫柔的母親,這樣慈藹的笑幾乎甚少有過。
四目相對,徐皎驟然便是濕了眼眶,趕忙垂下眼去,輕輕應了一聲「是」。
雖然從那個讓人窒息的宮城裡出來是好事,但心裡始終擔憂著長公主和王菀,加上始終對於一場可見的血雨腥風能夠這樣消弭於無形感到不真實,徐皎一路上都有些不得勁兒,倚在馬車壁上,神色懨懨。
負雪和文桃都看出她情緒不佳,誰也不敢開口。
直到突然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驚得徐皎抬起眼瞼,馬車內主僕三人對望一眼,負雪撩起車簾往外看去。
她們已經離宮城有些遠了,此時正行在一條大街上。
遠近能夠看到漸漸沉降下來的夜幕里,有些孩子提著燈籠在巷弄里奔來竄去的玩耍,有的手裡捏著一根點燃了的香燭,不時放一個炮仗,方才那噼里啪啦的聲響就由來於此。
四下里充斥著濃濃的硝煙味,小孩子們的笑鬧聲,大人們沒有帶著怒意的呵斥聲,竟是滿眼滿耳的熱鬧。
今夜是除夕啊!哪怕鳳安城外四面兵圍,可一年一節,尋常的百姓卻還是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盡情地歡鬧著,為了一個好兆頭。企盼著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馬車緩緩行過,徐皎望著外頭煙火璀璨,人聲笑鬧的街道,漸漸看住了眼,嘴角卻是悄悄牽了起來,方才自宮中出來就一直縈繞在眉眼間的陰鬱被衝散了大半。
負雪和文桃倆見狀自然是歡喜,與她一起瞄著外頭,文桃便是笑著道,「今夜可是除夕,咱們早前以為不會回府守歲了,也不知道琴娘他們準備了沒有。這除夕啊,怎麼都還是要熱熱鬧鬧的好。」
「放心吧!琴娘做事周全,哪怕郡主不在府上,她也會安排好的。再說了,他們去年不也是自個兒過年的嗎?難道還能不知道這些?」負雪也是笑著,語調輕快。
「主子在不在府里那可不一樣。我知道琴娘做事周全,我這不是怕她忘記買炮竹了嗎?這過年若是少了炮竹,豈不是少了許多熱鬧?」
「那若是沒買你又怎麼辦?難不成這會兒還有鋪子開著,等著你去買呢?」
「那也不是不成,要不,咱倆去敲家鋪子看看,說不得人家店主人就在店裡住著呢,咱們真能買上點兒炮竹,大除夕的給那店主送銀子去,他也歡喜不是?」
「郡主,你聽聽,這可不是瘋魔了?」負雪哭笑不得。
徐皎聽著她們兩個笑著鬧著,也是翹著嘴角笑了笑,可那笑容卻始終算不上明朗,又扭頭看著車窗外人間煙火,突然笑著道,「這個時候的北都城不知是什麼樣?」
郡主這是想郎君了呢!也是,每逢佳節倍思親,這個時候,郡主自是更加惦念郎君了。
文桃與負雪對望一眼,便是笑著語調輕快道,「定也是很熱鬧的。羯族也和咱們一樣要過年的,不過因著草原人都崇尚白色,因為吃食大多都是奶製成的,所以,他們把元日喚作白節。等到明日,闔族上下的男女都會換上潔白的新衣,一起歡歌縱舞,喝酒談笑。」
文桃想到什麼,突然一笑,雙眼亮晶晶道,「還有一件極有意思的事兒,羯族人在白節時,都會互相抱吻,受人尊敬的老者或是首領,還會給來向他拜年之人回以祝福的輕吻……」
羯族尚白,這事兒徐皎和負雪都知道,當初徐皎和墨啜赫舉辦婚儀時,他們倆的喜袍都是純白的,可文桃說的什麼互相抱吻,祝福之吻的,徐皎和負雪都是聞所未聞。
「這麼說,你家特勤也會回以什麼祝福之吻?」徐皎突然問道。
「那是自然的,特勤在族裡那可是備受尊崇的大英雄呢。有一年在虎師過年,特勤偷偷跟蘇勒抱怨說,他的嘴都要親禿皮了……」文桃想起那些事情,就忍不住的樂。
「咳!」耳邊驟然傳來一聲再刻意不過的咳嗽聲,抬眼就見到負雪朝著她擠眼睛,一張冷若冰霜的臉都要急變形了。文桃這才醍醐灌頂一般反應過來,自己好似說錯話了,後頸幽幽泛著涼,她轉過頭,果然瞧見徐皎不知何時竟是陰沉了一張小臉,清澈的瞳仁兒里明明白白寫著「我不高興了,不好哄的那種」。
文桃一邊心裡嘀咕著郡主之前不是挺大度的嗎,她還聽過她和特勤開玩笑呢,怎麼今日突然這樣小氣了?不過不管心裡怎樣嘀咕,文桃卻是半點兒不敢怠慢,忙補救道,「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現在特勤都有齊娜了,自然不能再隨意……」
「旁人去給他拜年,他還能不親了?」徐皎板著小臉反問道。
那不成。文桃在心裡答道,卻打死都不敢說出口來。
「郡主,那只是習俗而已,不用太在意的。」負雪小聲寬慰道。
「蘇勒只怕也要親不少人呢!」徐皎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負雪臉色微微一黑,不說話了。
徐皎則錯著後槽牙,一雙眼睛裡冒著點點怒火,惡狠狠道,「反正他要是敢親別的女人,不,男人也不行……總之,他要是敢親別的什麼人,我才不管是不是習俗,非要拿把鐵刷子,將他那張不乾淨的嘴給直接刷禿皮了不可!」
文桃僵著一張臉,被徐皎臉上的狠意嚇到,悄悄打了個哆嗦,卻是欲哭無淚,她何苦來哉,怎麼就提起了這茬?回頭郡主若真跟特勤鬧起來,特勤就能扒了她的皮。
說話間,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忠勇侯府到了。
徐皎踩著重重的步伐,裹挾著周身濃郁的醋火與怒火大步走進了府門,張口就是揚聲道,「琴娘,備宴拿酒,咱們今夜不醉不歸!」
落後她一步的負雪和文桃一邊快步跟上,一邊對望一眼,從對方眼底都瞧見了同樣的無奈。郡主此時這氣勢萬千的模樣比之方才那怏怏不快的樣子倒是不知哪一個更讓人擔心些。
這醋勁這樣大,可偏偏讓她醋的人在千里之外,怎麼滅這個火?怎麼哄?
兩人不約而同都是搖頭,嘆了一聲,舉步跟上。
誰知,走進府門沒多遠,就見徐皎愣在當場。
「郡主?」文桃和負雪兩人也是一愣,這府里怎麼這麼安靜?除了剛才的門房,倒好似沒有人似的,半點兒聲息也沒有。
只是四處看看,整個院子裡都掛著精緻的紅燈籠,映襯著滿院沒有化盡的殘雪,倒是格外的喜慶。
可是怎麼回事兒?郡主回來了,怎麼沒有人出來迎接?
「是不是他們以為咱們不回來了,所以一起在哪處聚著過年呢?郡主先回房吧,婢子去找找看!」負雪說著便要走,文桃卻是將她一把抓住,給她使了個眼色。
在負雪怔住時,她已經呵呵笑道,「婢子和負雪一起去。」說著便是將怔住的負雪一拉,朝著一旁快步而去。
走了幾步,負雪就醒過神來,卻是被文桃拉著疾步向前,她掙脫開來就是怒聲道,「你幹什麼呀?郡主還在那兒呢,咱們怎麼能兩個人都走開?」
文桃卻是抬起右手食指,抵在唇上朝著她「噓」了一聲,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轉角處,往方才來的方向偷看了兩眼,在看著徐皎舉步往正院方向而去時,她才收回視線,一雙眼睛在滿院紅燈籠的映襯下,亦是亮燦若星光。
「放心吧!這是咱們自己府里,安全著呢。而郡主又最是個不拘小節的,今夜除夕,她不會與咱們計較。」
「不能因為主子仁慈,待咱們不錯,咱們就當成了理所應當。」說完,負雪心裡的奇怪之感更甚,因為與文桃也認識這麼久了,她行事雖比自己和紅纓活絡,但絕非不知分寸之人。加上她剛才的舉動……
負雪蹙起眉心,狐疑道,「你在搞什麼鬼?」
「不是我搞什麼鬼。」文桃嘆息了一聲,「你沒有發覺除了琴娘他們,連暗地裡的守衛和紅纓他們也沒有露面嗎?而且,方才門房望著郡主時表情有些奇怪,想笑又不敢笑,所以我猜啊,這些人不露面應該都是得了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