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2024-05-24 11:12:02
作者: 酌顏
「也就是說,我是可以影響阿恕命格的吧?那是不是就是說,阿恕的命是可以更改的,靠我?」徐皎望著大巫,眼裡已是亮燦燦的光,那光,謂之——希望。
可大巫卻很快將之掐滅,沒有半點兒留情,「方才我說變數,可這變數,有好有壞。」
「什麼意思?」徐皎面上的笑容陡然一僵,眼裡的光也轉瞬暗淡。
大巫嘆了一聲道,「本來窺測神道便已是悖逆,何況你這本就悖世之人?天狼神派你來此處到底是為了什麼,誰也不知。你本就是不該存於此世間之人,便是命不定,我又如何能夠窺得天機?命不定之人也會影響他人的命數,往後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兒,出現什麼變化,我是當真不知。」
話音落,帳內安靜下來,徐皎垂下眸子,密長的眼睫在眼下投下兩排暗沉的陰影,遮蔽了她眸中翻湧的思緒。
大巫則好似一道靜默的影子,沒有半點兒的聲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碗中原本熱騰騰的奶茶都變涼了,徐皎緩緩抬起眼來,面上無笑,可那眼中的沉定與堅決,卻與素日的墨啜赫一般無二,看著那充滿力量與威勢,很是熟悉的眼神,大巫心口便是微微一怔。
「大巫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不管怎麼說,阿恕的命格確實會因我而更改,既是能改,那便好了。左右也不會再更壞了,我們風雨共擔,還怕闖不過那生死關?」徐皎說到這兒,一雙眸子裡已是重新聚起了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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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見她這般模樣,反倒神色怔忪,眸中添了數不清的複雜,「當真不懼嗎?你若與他同擔,這生死關說不得便不只是他一人的生死關了。」
「本就不是他一人的生死關啊!」徐皎甜笑著道,說罷,人已是站起,朝著大巫行了個禮道,「叨擾大巫了,還有……多謝!」
說罷,便是轉過身,走了出去,步伐仍是輕快有序。
大巫望著她的背影走出帳去,半晌未動,直到帳簾又被人撩開,一人裹挾著草原夜裡的清涼大步而入,他嘆了一聲,低聲嘟囔道,「行事還真是默契!」
墨啜赫耳聰目明,聽得明白,面上看不出什麼變化,卻是敏銳道,「阿皎方才來過你這兒了?」
大巫挑起一道灰白的眉毛,「你對你那個小齊娜倒是了解得很。」
墨啜赫一掀袍在大巫對面坐了下來,這才抬起一雙烏沉沉的眼,「所以……大巫與阿皎都說了些什麼?」
等到墨啜赫回到他與徐皎的帳篷時,徐皎已經側臥在榻上睡下了,墨啜赫悄聲走過去,坐在榻邊看著她的睡顏良久,這才脫了靴子,上了榻,將她攬進了懷裡。
徐皎並沒有睡沉,迷迷糊糊感覺到了他,擁抱、溫度、氣息……一切都是熟悉的,她動了動,便是熟稔地直接偎在了他胸口,呢喃道,「回來了?」
「嗯。」墨啜赫輕應了一聲,抬起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睡吧!」
徐皎在他胸口點了點頭,不一會兒便果真睡著了,這回卻是睡得沉沉。
聽著懷中人兒均勻的呼吸聲,墨啜赫低頭,在她頭頂烙上一吻,抬起眼望著昏暗的帳中,眼中卻是一派清亮,沒有半點兒睡意。
徐皎本以為他們會隨著墨啜處羅,一道去牙帳。後來才知道,虎師是有單獨營地的,與牙帳隔著一段距離,但可相護拱衛。
於徐皎而言,自然是好啊!她雖然不怵墨啜處羅,但遠離他的視線,更自由,也更自在啊!
雖然是說不忘本,過遊牧生活,但其實都存著練兵的心思。畢竟草原之上,只有絕對的實力才能護衛族人,以及贏得話語權。尤其是墨啜赫這支虎師,可是整個北羯的精銳之師。
是以,安頓下來之後,墨啜赫每日都要往離主營地差不多三里之外的校場練兵。
閒暇之時,他也履行了自己曾經許下的承諾。帶著徐皎馳騁草原,一起看過草原上的日出、日落,一起看過草原上五彩的夜空,一起去看過了漫天的螢火蟲,也為她親手烤了一次又一次的烤羊肉。
徐皎知道他忙,素日裡也不用他操心,自能找到樂子。
譬如這一日,墨啜赫難得地回來得早,一回營就立刻回了帳,誰知,徐皎卻不在。
走出帳來四處找尋,雖然未曾開口,碰見的族人卻都知道特勤這又是在找齊娜呢,有曉得的,便自動為墨啜赫指路,他便一路尋到了牛圈旁。
還沒走近,就聽著牛圈內傳來對話聲。
「都說了你這樣不行,你看看,奶都噴了一身了,你真是笨死了!」這一聲猶帶童稚的聲音裡帶著滿滿的嫌棄。
「我怎麼笨了?還不是你這師傅教的不好嗎?誰是天生就會這些的?你不也不認字嗎?我可是好好教你的,你都會寫好幾個字了,結果一個擠奶還沒有教會我,你這樣當師傅不行的啊!」後頭這一把女嗓天生甜糯,語氣卻那個理所當然。
方才那個童音滯了滯,片刻後才響起,卻少了兩分氣勢,「本來……本來就是你太笨了。好吧,我再教你一回,你可得好好瞧著了,若是再學不會,就是你太笨!」
「好好好,你仔細教,我好好學……」
墨啜赫聽著這些對話,嘴角淺淺一勾,慢慢循著聲音踱了過去,就瞧見了一頭奶牛面前,正蹲著一大兩小的身影,幾人身前放著一隻桶,看上去大約七八歲的男孩兒正在示範如何擠奶……
「就這樣……瞧明白了吧?你來試試!」小男孩板著一張臉,故作深沉的樣子,示範了一遍,微微揚起下巴對身旁蹲著的徐皎道。
「好吧!我試試!」徐皎一臉的勉為其難,微微撇著嘴角對身旁摟著的小女孩兒道,「雅若給姐姐鼓鼓氣!」
「姐姐一定行!」小女孩奶聲奶氣地道。
徐皎立刻笑開了花來,「嗯,姐姐一定行!」她深吸一口氣,一邊緩緩伸手向前,一邊道,「牛大姐啊牛大姐,你別怕啊,我只是給你擠奶,不會傷害你的……」
頭一下,那牛大姐甚給面子,竟是成了,眼看著雪白的牛奶汩汩淌進桶里,徐皎歡喜得很,面上展開笑來,邊上叫雅若的小女孩兒也是高興地用力拍著手,「哇!姐姐好厲害!」
「嘁!」小男孩兒哼了一聲,將頭一扭,臉上的嫌棄明明白白——不就是擠個奶嗎?還是學了大半天才會,有什麼了不起?
「啊——」小男孩兒正在腹誹時,驟然聽得一聲尖叫,連忙扭頭去看……
原來,又是徐皎樂極生悲,歡喜之下用力一猛,將那溫順的奶牛又捏疼了,奶飆濺了她一身,那奶牛還火了,驀地蹽起蹶子就要往徐皎踢去。
小男孩兒嚇了一跳,驚喊道,「小心!快躲開!」
徐皎卻還算反應敏捷,跳起身的同時,將身邊的小女孩兒抱起,往後一竄,算是安全躲過了。
長舒了一口氣,望向懷裡的小女孩兒道,「雅若沒事兒吧?」
懷裡的小女孩兒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將她望著,搖了搖頭,又是一聲誇讚,「姐姐真的好厲害!」
滿頭滿臉都被濺上牛奶的徐皎對這聲誇讚只能報以尷尬的一笑。
「咳!」身後驟然一聲咳嗽聲,讓一大兩小都是臉色一變,徐皎轉過頭,看著身後冷著一張臉將她盯著的墨啜赫,將懷裡的雅若放下,切切喚了一聲「阿恕」。
見他不為所動,仍是冷眼望著她,她眼珠子悄悄一轉,便又挨上前,抬手揪住他的袖口,哭唧唧道,「阿恕,連奶牛都欺負我!」說著,不由分說就靠進了他懷裡。
墨啜赫哼了一聲,拍著她的肩膀道,「連擠個奶也能出危險,阿皎果真厲害得很!」
徐皎可從這話里聽不出半分誇獎來,目光往身後一瞥,「咦?昂格爾和雅若呢?」
「昂格爾?那個鬼靈精,早在我過來時就帶著雅若溜了。」墨啜赫沉聲應道。
徐皎一聽,反手一叉腰,抱怨道,「好哇!這兩個沒義氣的,居然丟下我就跑了?也不想想我待他倆多好!」
抱怨完了抬起眼來,卻見墨啜赫正眯著眼,半勾著唇角,似笑非笑睞著她。
徐皎心裡一虛,笑容就更燦爛了兩分,「昂格爾這孩子從小就鬼精,又調皮,倒是雅若,乖巧得讓人打心眼兒里愛。」這一對小兄妹是狄大的侄子,他們的父親,也就是狄大的兄長本也是墨啜赫的心腹兄弟,可是在幾年前的一場混戰中,替墨啜赫擋了一箭死了,彼時雅若還在她阿娜的肚子裡呢。墨啜赫心中有愧有悔,因而待這一家子孤兒寡母格外的優容,回到營中便常將昂格爾帶在身邊親自教養,這孩子是個小牛犢子,性子倔,又調皮,在營里可能作,連自個兒叔父都不怕,卻獨獨怕墨啜赫。
徐皎來了之後,昂格爾大抵覺得她是來爭寵的,便與她槓上了。誰知道,一來二去,反倒被徐皎忽悠著與他打了一回賭,說是她能讓墨啜赫笑。
昂格爾自覺認識赫特勤好些年了,從未見特勤笑過,這個打賭必贏,所以便應下了賭約。
誰知道,居然輸了,輸得這麼猝不及防,讓昂格爾一度懷疑墨啜赫幫著他新娶的齊娜作弊。可特勤教過他,天狼神的兒女要一諾千金,答應旁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所以,他雖然滿心不甘願,還是決定履行承諾。
沒想到,徐皎竟是要與他互為人師,徐皎教他識字念書,而他則教徐皎在虎師中生活所需的一切技能。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既然互為人師,那便要尊師重道,不可再隨意搗蛋找麻煩。
昂格爾就被她忽悠著安分了好些時日,也陪了她好些時日,有賴這兩個孩子,徐皎這些日子過得格外歡快充實,對虎師也適應得很快。
「男孩子嘛,皮實些好,不過女孩子像雅若這樣,乖巧可愛,自然是惹人疼。瞧你與他們玩兒得這樣好,日後定然也能做個好阿娜!」墨啜赫本來就只是擔心她的安危,見她無事,便也順勢和緩了語氣。
徐皎靠在他懷裡,點了點頭,「這倒是!所以……」她抬起頭笑睞著他,眼底盛著滿滿的狡黠,「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這個時代本就是男尊女卑,男人們都盼著能有兒子傳承血脈吧?何況這裡還是草原,草原上的女人命更是賤。
墨啜赫聽她這麼一問,眼底掠過光,抬起手輕壓她的頭頂,笑答道,「都好!只要是你我的孩子,是兒是女我都一樣喜歡!」
他的回答讓徐皎心中歡喜,面上忍不住漾了笑,深埋進他的胸口,抬起手勾住他的後頸,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道,「不過……赫特勤,你應該知道的吧?要生孩子,咱倆只是夜夜睡在一張床上可是不夠的。」
說完這一句,她便是退了開來,偏頭望著他,滿臉漾笑,狡黠似狐,眼睛裡又帶著魅惑的火。
墨啜赫心裡又是痒痒又是無奈,只得狠狠瞪她一眼。
徐皎可不怕他瞪,他越瞪,她笑得越歡。
最後還是墨啜赫沒了脾氣,嘆了一聲,將她勾進懷裡,緊緊抱住,在她耳畔啞聲道,「沒良心的小東西,也不想想是誰每夜裡忍得難受,卻還得天天抱著你睡!」
「誰讓你忍了?」徐皎在他懷裡仰起臉來,輕聲哼道。
墨啜赫望著她,眼裡滿是無奈,終於是抬手一戳她的腦門兒,又將她卷進了懷裡,「再等幾日吧……等到過了這個年坎兒,都會好的。」
「年坎兒?你不是入冬的生辰嗎?」徐皎不滿了,又仰起臉來。
墨啜赫卻是一伸手,又將人壓回了胸口,「以防萬一!」
「以防什麼萬一?」她聲音被悶在他胸口,可不滿卻再清晰不過。
墨啜赫不讓她動,也不吱聲,雖是問了,可答案她心裡明白。
蘇勒就是在這個時候找過來的,抬眼就見著那又抱在一處的兩人,真是膩歪得沒眼看。偏偏……人家是光明正大的夫妻,愛怎麼恩愛就怎麼恩愛,就算旁人酸……也只有酸的份兒。
蘇勒此時就是酸得厲害,換了平時,他才不會自找罪受在這兒酸個沒完,可今日,卻不得不上前去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