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有事瞞我啊?
2024-05-24 11:09:58
作者: 酌顏
「啊?」徐皎一愕,她打聽到的可沒有這一茬,「不是說很靈驗的嗎?還說這般向天狼神許願,天狼神都會聽見人們的訴求,保佑他們白頭到老呢。」
「這本就是一個美麗的傳說啊,據說草原某個部落中有個美麗的小公主,她喜歡上了她忠心耿耿的侍衛,可卻不得她的父汗允准,她後來沒了法子,便與侍衛私奔出逃。汗王派了不少高手要追回他們,侍衛在保護公主的途中受了傷,他們最終逃進了一片綠洲。那綠洲四周是一片胡楊林。那正是個秋天,胡楊林最美麗的時候。落葉蕭蕭,天與地都是一片絢爛的金色,追他們的人已經近在咫尺。公主抱著重傷的侍衛,心中絕望,祈求著天狼神能夠庇佑他們。她手上也受了傷,流出血來,她的血與侍衛的血流在一處,匯進了腳下的土地,觸及了胡楊的根。最後,天狼神被感動,奇蹟出現了。」
「那偌大的一片胡楊林竟是就此消失,恍若從沒有出現過,而公主和侍衛自然也未能被追回。」
赫連恕一把四平八穩的冷嗓,毫無波瀾,沒想到講起故事來,居然也格外的動人。
徐皎想著,這大抵也是有情人濾鏡的緣故吧?「那後來呢?後來那公主和侍衛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吧?」童話故事的標配結局。
「後來……那公主也跟著侍衛一起消失了。」赫連恕頓了頓,才道。
徐皎卻注意到那一頓,「你騙我的吧?後來到底怎麼樣了?」徐皎的好奇心被激了起來。
赫連恕看她一眼,才又道,「真的是一起消失了,直到五十年後,那個綠洲和那片胡楊林又突然出現了。人們在最高大的那棵胡楊樹下,看見了一對相擁的白骨,他們密密纏繞在一處,更奇異的是他們腳邊,一把男子用的匕首和女子的手環居然被鮮血一樣色澤的東西凝固在了一起,怎麼也分不開了。」
徐皎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不好的結局。「這還叫奇蹟啊?天狼神既然庇護了他們,為何不能庇護他們到底呢?」
「生不離,死相依,這如何不是庇護?」赫連恕輕聲道,「當初,他們若是被找到的話,活著要麼被永遠追殺,要麼也是被分開。即便他們都死了,汗王也不會允許他們葬在一處。」
「所以,之後那些私奔的情侶才會仿效故事中的公主和侍衛,在胡楊樹或紅柳樹下互許終生,向天狼神祈求祝福?」徐皎恍惚明白了,這個故事結局不太完美,可於有情人而言,同生共死都已是恩賜。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雖是不同地域的不同表述,可所祈求的,不一樣都是生同衾,死同穴嗎?
「我們倆在大魏雖是名正言順結成夫妻的,可在北羯,你父汗不同意咱們的親事,還屢次想讓人殺了我這隻狐狸精,好讓你回頭是岸。這麼看來,我們與故事裡的公主和侍衛也是同病相憐,那咱們就更要向天狼神好好許願,請求他老人家庇佑咱們了。」
徐皎語調輕快道,對上赫連恕深幽的雙眸,她倏然一扯嘴角,笑了起來,「我仔細想了想,雖然我眼下還沒有活夠,也打算努力與你一道活到滿頭白髮,齒牙鬆動,兒孫滿堂的時候,但等到死了,與你葬在一處,化成了灰也融在一起,倒也不錯。」
赫連恕目中動容,卻終究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將他那護身符居中的一塊兒銀飾取了下來,徐皎打眼一看,才瞧出那是個狼頭模樣的配飾。
北羯皇族以狼為圖騰,這護身符既然是大巫在他出生時所贈,必然與他身份相匹配,那這狼頭銀飾定就是整個護身符最要緊的一處了。
「要向天狼神祈願還需準備兩樣東西,那便是男女雙方各自的一件貼身之物。」
「我的貼身之物……」徐皎喃喃著,略作沉吟,便要抬手去取她發上的髮簪。
誰知,卻被赫連恕攔住,「不用了。我這兒有!」赫連恕一邊說著,一邊探手入衣襟,從中取出一個用絹子層層包裹起來的物件兒,將那絹子一層層揭開來,裡頭居然躺著一隻女子的耳墜……
「這不是……」徐皎覺得有些眼熟,定睛一看便認出來了。這不就是他們在鳳安城重逢的那天晚上,他從她身上順走的那隻耳墜嗎?她後來也找他討要過,結果他卻另送了一對耳墜給她,她還當這東西被他弄丟了呢。沒想到他一直收著,還這麼珍而重之地貼身收藏。
徐皎望著赫連恕的目光一瞬間就耐人尋味起來,「你該不會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對我圖謀不軌了吧?」
赫連恕一哂,繼而苦笑,一雙眼睛卻是膠著在她面上,緊緊鎖著她的雙眸道,「或許吧!說不定比那個時候還早些,我自己也說不清了。」
徐皎卻因著他的「說不清」,心裡好似吃了蜜糖一般,抿嘴甜笑起來。
「還需各自的一滴血。」赫連恕道,說著取出了隨身的匕首,眼睛都不眨地割破了手指,分別滴了兩滴血在那狼頭銀飾和耳墜上。
徐皎有些怕疼,微微瑟縮著,卻還是心一橫,將手指遞了出去。
赫連恕沉眉,在她白嫩的指尖輕輕一划,取了兩滴血的同時,已是用一張絹子捂住了她的傷口,「一會兒記得上藥。」
將兩樣沾了血的貼身之物各自捧起一樣,放在胸前,赫連恕閉著眼,用羯族話低聲念起了向天狼神祈願的祝禱之詞,徐皎亦是跟著他念。
古樸的語言,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好似帶著些莫名神秘的力量,讓徐皎想起了古老而神秘,帶著魔法的咒語。
待得祝禱完,赫連恕將他們的兩件貼身之物合在一處,說要埋進那棵紅柳樹下。
徐皎陡然想起什麼,道一聲「等等」,便是咚咚咚跑進了內室,不一會兒再出來時,手裡拿著一個紅綢制的,小巧精緻的袋子。正是昨夜喜娘給他們裝「結髮」的那隻。
赫連恕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將那兩樣東西放進那袋子裡裝好,又親自埋進紅柳樹下,掩埋好,淨了手,才又右手搭在左胸,閉著眼向天狼神無聲禱告了一番,這才睜眼對徐皎道,「好了。」
徐皎回望他,眉眼彎彎,俏臉生媚。
赫連恕拉起她道,「我也有禮物給你,來!」兩人一道進了內室,赫連恕讓徐皎先坐在桌邊,然後,取了一個匣子出來,送到了徐皎跟前,做了個手勢讓她自己打開。
「這是什麼呀?」還弄得神神秘秘的。徐皎將那匣子打開,瞧清匣子裡的東西,她面上的笑容卻是一斂,挑眉看向赫連恕,伸手將裡頭那厚厚一沓的紙取出來,一張張看過去,才又重新望向赫連恕。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匣子裡居然滿滿的全是地契田契的。
「還能是什麼意思?」赫連恕將那一沓契紙從她手裡接過去,放回匣子,將那匣子用一把精巧的小鎖鎖上,轉而再將鑰匙放進徐皎手裡,這才抬起那雙寒星般的雙目定望著她道,「這是我在鳳安所有的身家,眼下可是全交在你手裡了。」
「既是你的身家,為何寫的都是我的名字?」徐皎真沒想到成個親,她就能成了地主了。趙夫人、長公主加上一個赫連恕給她的地契和田契都夠她後半輩子什麼都不做,睡著吃了。一夜暴富什麼的,也並不總讓人欣喜若狂,也有可能是無所適從。
徐皎望著赫連恕,眼底隱隱懷疑,懷疑底下還藏了兩分不安。
「不是你以前說的嗎?要給你所謂的……呃……安全感。」赫連恕還記得徐皎這些怪異的用語,「現在我所有的財產都在你手裡,我就是個一窮二白的,往後我的俸祿也都交給你管著,我若惹你不高興了,連飯都吃不上了,這下應該給夠你安全感了吧?」
沒想到還挺能說。這麼一套說辭自然不是臨時想出來的。徐皎一笑,甚是乾脆地將鑰匙收進了自己的荷包里。
赫連恕見狀,悄悄舒了一口氣。
下一瞬,卻是驚得雙瞳微顫,因著徐皎將鑰匙放好之後,竟是直接傾身過來,雙臂搭上他的肩不說,更是直接上嘴,啄了他唇上一下。
一雙眼睛微微眯起,帶著媚意將他睞著道,「你這禮物我不怎麼喜歡,你要讓我有安全感的話,倒不如將昨夜裡就該做的事兒給補起來啊!」
赫連恕喉間一滾,下意識地垂目躲開她的視線,再開口時,嗓音多了一絲絲飄忽,「什麼意思?」
徐皎的回答卻是直接湊上去,在他耳畔吐氣如蘭道,「自然是補上洞房花燭夜啊!不是你說的嗎,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我覺著……眼下就是最好的時候。你覺得呢?」她的呼吸就噴吐在他耳畔,眼睜睜看著他的耳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她的手還火上澆油地從耳畔輕輕掠過,指尖微涼,在他燙熱的皮膚上滑過,往他上下滾動的喉結處滑去……
指尖剛剛觸及那裡,赫連恕卻好似被踩到了尾巴一般,面色一變,就是抓住了徐皎作亂的手。
對上她一雙特意帶了勾人魅惑的雙眼,他喉間滾動得更厲害了,下一瞬,直接鬆開徐皎的手,人便已是往身後跳了去。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些事兒要處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你先睡吧,不必等我了!」一邊急急說著,他一邊已經往房外掠去,轉眼間人已來到了門邊。
「站住!」徐皎甜糯的嗓音驟然轉冷,冷冷喝道。
赫連恕的手就僵在了門上。
徐皎望著他的背影,輕輕一哼,「方才在席上,陛下還特意提起,說是因為咱們成親,他特意允了你十日的休沐,讓你諸事不管。還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兒能讓你拋下新婚妻子要去忙的?聽你方才那話音兒,是還有徹夜不歸的可能。怎麼,赫連都督,昨夜就未曾洞房花燭,這才成親第二日,你就準備要讓我獨守空房了?」
明明是聲聲指責,可用她那軟糯帶著濃濃委屈的嗓音道來,便好似成了對他的控訴。
赫連恕強撐著道,「那個總歸有些事兒不能全部拋開,你別多想,我去去就回。」
「你讓我怎麼不多想?你剛才那些話,還有以前……都是騙我的對吧?你心裡根本就沒有我,是不是?」徐皎說著,語調里已是帶了哭腔。
「你明知不是這樣……」赫連恕一聽她這語氣立時投了降,轉過頭卻見徐皎一雙眼睛灼灼將他盯著,哪裡有半滴眼淚?面上的表情比起委屈更多的是猜度,還有……憤怒。
「赫連恕,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跟你早上那句沒有說完的『再說了』有關係?昨夜,若不是我睡了過去,你是不是也根本沒有打算要與我圓房?」徐皎一句趕著一句地迭聲問道,越說越是憤怒,尤其是見著在她的聲聲詰問下,赫連恕卻只是沉默時。
沉默,不就是默認了嗎?徐皎出離地憤怒,「你回答我!」
赫連恕沉眉,似在思慮,他自來殺伐果斷,甚少有如此時這般猶豫掙扎的時候。
徐皎卻沒有那個耐心再等下去,「看來我都猜對了,你這是無話可說了?好樣的,赫連恕,這才成婚第二日,你便讓我刮目相看了。」徐皎說著,直接跳下了軟榻,直直就朝著屋外衝去。
「你去哪兒?」赫連恕忙拉住她。
「放開我!」徐皎轉頭狠狠瞪向他,「我要回娘家!我要跟我母親告狀!虧我母親還日日在我耳邊誇你,我就讓她瞧瞧她看好的女婿是個什麼模樣,她往日裡都是白疼你了。」
赫連恕哭笑不得,無奈道,「你先別急,我都告訴你,這成了吧?」
徐皎狐疑地看著他,眉宇間疑雲重重,顯然是不怎麼信他的意思。
赫連恕長嘆了一聲,拉著她往裡走。
徐皎面上不情不願,但到底沒有死慪著,由著赫連恕將她拉回方才那軟榻處,壓著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