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跪下(1)
2024-05-24 10:47:17
作者: 諾諾寶貝
「鬼娃娃,你來找死嗎?」
他瞪著眼睛瓮聲瓮氣的說著,那一瞬,端木恬看到躺在地上瑟縮嗚咽的爹爹,所有的瑟縮和嗚咽都停頓了一下。
她忽然加快腳步,在爹爹站起來之前就衝到了他前面,伸手去扶他,輕聲說著:「爹爹,我們回去吧。」
一陣渾濁的酒氣撲面而來,但她渾不在意,端木崢在頓了下後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不再理會任何人,只順著她朝人群外走去。
可王屠夫卻不幹了,他覺得這父女兩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當即就搶上前來怒吼道:「站住!你這個廢物,老子有說你可以走了嗎?別以為打了老子的兒子,你就可以就這樣離開!今天我要不讓你跪下道歉,我就打死你為止!」
端木恬忽然停下腳步,「唰」的猛轉過頭去,死死的盯上了他。
這一刻,她身上猛然爆發出了濃郁的黑暗氣息,髮絲無風自動,越發的像一個鬼娃娃了。
這王屠夫是慶豐鎮上有名的屠夫,平常時候都是住在鎮上的,只隔三差五的才會回來一次,性情乖張,又下得去手,村裡的人都有些怕他。
他一向是橫行鄉里的角色,從來也沒有人敢觸了他的霉頭,更不用說是竟敢打他的兒子了。
那是他唯一的兒子,自然寶貝得緊,一聽說被端木崢這個廢物酒鬼給打了,哪裡肯放過他?然而此刻面對端木恬的目光,卻不知為何竟讓他有種被惡鬼盯上的錯覺,整個後背都忽然冷岑岑的。
他下意識的頓住腳步,但緊接著就反應了過來,發覺自己竟被一個小娃娃給嚇到了,不由便越發的惱羞成怒,大踏步的再次沖了上來。
卻在這個時候,端木璟從旁邊沖了過來,抬腳就對準王屠夫的膝蓋用力踢踩了下去,只一下便將他踢得一個踉蹌,後「轟隆」一聲巨響,王屠夫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他卻還嫌不夠,又是一個前沖衝到了王屠夫的面前,抬腿跨到他身上,兩隻尚且白嫩的手左右開弓,「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連串耳光招呼了過去。
所有人都呆滯了,瞪大眼睛木然看著端木璟那個一向最是溫和親善的小子,此刻卻正跨坐在王屠夫的身上,悶聲不響的左右開弓,不過幾個來回便將王屠夫的那張本就比普通人要寬厚些的臉,打得更加寬厚了。
良久,他才停下了手,施施然從王屠夫的身上站起來,撣撣衣角邁著獨屬於他的優雅步伐走到端木崢的另一邊,伸手扶著他卻笑著對端木恬說道:「我們回家吧。」
端木恬忽然嘴角一勾,低頭微微笑了起來,應聲點了點頭,然後扶著他們的爹爹朝人群外走去。
一直等到他們走出了很長的一段距離,那被端木璟給打成了豬頭的王屠夫才終於回過神來,只聽聞身後一聲怒吼炸響,緊接著響起的還有那些看熱鬧的村民們的喧譁聲。
回到家之後,端木恬讓爹爹在堂屋凳子上坐下,然後出去院子裡打來了清水,仔細的擦拭著爹爹身上的污漬,然後又拿出了跌打傷藥抹在他身上的淤青,用力搓揉開。
端木崢木然坐在凳上,絲毫不覺得讓一個七歲的孩子為他做這些有什麼不對。
他的這個女兒,從小就跟普通人不同,比長了她三歲的哥哥還要更加的懂事,也讓本身就沒什麼經驗的他習慣性認為,小孩子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低頭,看著在他手臂上搓揉傷藥的女兒,看到她左邊臉頰上的那個巨大胎記,忽然眸色深了幾分,伸手輕撫在上面,喃喃說著:「恬恬,不疼。」
端木恬愣了下,抬頭看向他,並沒有能看到他眼裡已然消逝的深色,還當以為他是在對她說他的瘀傷不疼,不由便輕蹙起了好看的秀眉,抿著嘴角輕哼一聲,搓揉著淤青的動作突然更用力了些。
不過這樣的疼痛對端木崢來說,連皺一下眉頭都做不到,他只是又斂了神色,木然坐在凳子上。
一直到有飯菜的香味飄了進來,端木璟端著兩盤菜進了堂屋,放在父女兩面前的桌子上,又轉身出去端來一碗湯,再第三次出去,捧了三碗米飯進來。
「爹,妹妹,該吃午飯了。」
他輕輕軟軟的說著,將飯碗筷子分別放在端木崢和端木恬的面前,動作細緻,神色溫和,說好聽點是溫雅,說不好聽點,那就是溫吞吞。
端木恬迅速的收起了傷藥,跑去外面院子裡洗了手才又跑進屋裡來。
那動作跟端木璟比起來,卻是兩個極端,似乎就是眨了眨眼的工夫,她就已經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但看起來卻絕不難看粗俗,而是讓人覺得很利落很乾脆。
一家三人圍坐在堂屋內的方桌旁,悶頭吃飯,誰也沒有說話。
桌子上是很簡單的兩菜一湯,一盤燴土豆,一盤拌豆腐,還有一碗野菜湯,看起來幾乎沒有絲毫的油水,但在這三石村,能在平常時候就拿出這樣一桌菜來的,絕對不會超過雙手數的人家,而且他們還有白米飯。
相比較而言,三石村並不窮,但這是一個能吃飽就阿彌陀佛,該感謝上蒼的時代,只是他們現在所在的三石村里,便有不少連肚子都填不飽,吃了上頓就沒下頓的人家。
而之所以端木恬家能比別人吃得好,是因為她的父親雖整天喝得醉洶洶的,也不太管他們,但卻略通醫術,這即便是在周圍的幾個村子裡,也是很吃香的,大家平常有個小病小痛,都會跑這裡來找他看治。
一塊肥肉突然橫空里飛了過來,落進端木恬面前的飯碗裡,她抬頭就看到對面哥哥正在對她眨眼睛,她默了一下,甩筷子挑起那塊肥肉,又飛進了爹爹的飯碗裡。
「我不喜歡吃肥肉!」她面無表情的說道。
端木崢的筷子一頓,然後夾起那片肥肉放進了他自己的嘴裡。
肉是奢侈品,大凡去賣肉的,都是要挑了那最肥的一塊,因為對普通百姓來說,整一年裡也難得能吃上葷腥,自然是越肥越得他們的心意。
剛才的那一塊肥肉,是深藏在那盤土豆下面的,是前幾天端木璟跑了六十里山路去慶豐鎮上,用小半筐的草藥換來的,一直省省的吃到現在,那是從滿盤子的土豆堆中千辛萬苦尋找出來的最後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