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團聚

  「花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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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家建在半山腰上，稀散的幾戶鄰居離的也遠，所以可以說，賀家是真的算是遠離世俗，可是地理環境卻很好，依山傍水，四面朝陽。

  此刻裡頭卻亂成了一團，賀老爺子賀軍筠雙手撐著拐杖，一身深色唐裝，坐在沙發主位上，看著在眼前走來走去的妻子黎白，不免頭疼。

  「你說，我這樣穿這麼樣？」

  「小孫女第一次見著我會不會喜歡啊！」

  

  黎白年歲早已過了半百，頭髮半白穿插著一些烏髮，眼尾褶皺乍現，卻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依稀看去也看的出年輕時定是個美人。

  賀軍筠嘆了口氣，「你就好好坐著吧。」

  黎白聞言瞥他，「別告訴我你不緊張？那可是阿蘭的女兒啊。」

  提起賀知蘭，兩人都不由的沉默了起來。

  不緊張嗎？

  怎麼會？

  賀家鼎立如今靠的不是財力，是名望，賀家是百年的書香世家，賀軍筠和黎白都是大學教授，名下更是出了很多有聲望的學生。

  在廣南，可能十個有成就的人有大半見著了賀軍筠，都得尊敬的叫聲老師。

  到了退休的年紀，他們也別無所願，就想待在一室之內，好好的陪著膝下的兒女長大，日子閒散又舒心。

  而外孫女的消失，賀知蘭的死，讓二人剎那間猶如老了十來歲，他們從未放棄過尋找謝歡盡，可世界那麼大，她又是那么小的一個孩子，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時間飛逝，連警方都覺得找回的希望渺茫，可他們卻從未想過放棄。

  沈志遇打電話告訴賀軍筠謝歡盡找到的時候，年過半百的老人窩在女兒的房裡哭了一整夜。

  這不僅僅是思念，還是對賀知蘭的愧疚，本以為哪怕當黃土淹沒二人時，他們也只能帶著這個遺憾離世。

  卻從未想過，上天垂憐。

  沈進帶謝歡盡出現在門口時，裡頭眼眶裡還滲著熱淚的黎白在看到謝歡盡的那一刻，徹底忍不住的落下了淚。

  她步履不免蹣跚，十指的指尖顫抖，她走向謝歡盡，不可置信的撫上她的臉。

  真的像。

  像極了她的阿蘭。

  她的阿蘭長得又漂亮又愛笑，沒有煩惱，見著了她就愛撒嬌，像條懶貓似的愛粘著她，嬌氣卻又十分惹人憐愛。

  謝歡盡伸手接住黎白，開口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她的記憶里沒有太多有關外公外婆的回憶，即使知道眼前人是自己的親人，卻也是個第一次見的親人。

  黎白顫著聲對謝歡盡道，「我是外婆啊。」

  說完她側了側身，帶著謝歡盡走進屋內，對著賀軍筠說，「他是外公。」

  謝歡盡乖巧的喚他們，「外公、外婆。」

  賀軍筠一向沉穩持重的性子也不免一笑，眼尾的皺紋眯成了一條，「乖孩子。」

  沈進看著眼前的場景，出口緩解氣氛，「賀外婆，阿歡還沒吃晚飯，就被我給帶過來了。」

  黎白聞聲連忙擦掉自己臉上的淚，笑起來，「你看我，差點忘了，來來來，吃飯。」

  在這裡住著的還有一個家傭，是個中年婦女，是賀知州雇來照顧二人的，此時黎白喊了聲她，「陳姨。」

  一個盤著發，面容慈和的人從廚房裡走出，應了一聲。

  黎白道，「你打個電話給知州，讓他等會回來吃飯。」

  賀知州風塵僕僕趕來的時候，飯桌上黎白拼命給謝歡盡夾菜，每夾一個菜，就會和她道，「你母親啊，年輕時候可沒你那麼乖，她鬧騰的很，吃個飯一張嘴都停不下來的喲。」

  謝歡盡坐在座位上，模樣乖巧，黎白每說一句話，她就會應一聲。

  賀家沒有人不疼賀知蘭，賀知蘭模樣漂亮，性格討喜，十分會哄人，活的純淨，人人都想要好好的保護她。

  賀知州同樣的很疼自己的妹妹，他比賀知蘭要大很多，賀知蘭剛出生的時候，賀知州已經上了高中，因為學業的原因，他並不常見到賀知蘭，但在自己的圈子裡，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個嬌滴滴的妹妹，而且他是個絕對的妹控，總會在外面搜羅許多逗小女孩開心的東西給賀知蘭玩。

  如今卻也早已到了中年，他情感不如老人那般敏感，可見著和賀知蘭那麼像的一張臉時也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

  賀軍筠看到賀知州時，笑的十分溫和的對著謝歡盡介紹，「阿歡，他是你舅舅，你媽媽的哥哥。」

  謝歡盡看著眼前成熟穩重的男人，輕道，「舅舅。」

  賀知州笑著點了點頭。

  一頓飯，全是家常菜，是道不盡的寒暄和數不盡的思念。

  許是太過於心疼謝歡盡了，黎白與賀軍筠還有賀知州總會詢問她以前的生活，她怕他們擔心，挑著好的方面和他們說。

  她說自己遇到了一個很好的阿姨，帶她去了茂北那座城市裡，好好的把她給養大了，還供她上學，把她當親女兒一樣疼愛，沒受過委屈。

  有些謝歡盡不願說的，沈進會出來打圓場。

  中途，黎白總會拍拍她的手背，安撫性的對著她道，「小阿歡辛苦了。」

  「幸好小阿歡遇到了好人，真是上天保佑。」

  飯後，謝歡盡沒有離開，被黎白和賀軍筠留了下來，她打電話和蘇一一說了下，就留了下來。

  賀知蘭的房間即使一直沒有人住，卻每天都會有人收拾，一進屋裡，滿是少女的花香味，小陽台上擺滿了許多嬌艷的花朵，整個房間的主調是淡粉色，她能想像到自己的母親是如何被嬌養著長大的。

  書桌上有幾張賀知蘭的照片，她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和照片上的賀知蘭，突然就笑了。

  笑著笑著眼睛就模糊了。

  桌面上有個小型的書架，書架里夾了本相冊，她抽出放在桌面上看，突然門口響起黎白的聲音，她扭頭看向她。

  黎白手裡端了杯牛奶，看到謝歡盡看到了她，就走上前把牛奶放在桌上，視線觸到她手裡的相冊，突然就笑了下。

  「這是你母親的相冊，裡邊記錄了她從小到大很多的照片，從小呀就是個美人坯子，討喜的很。」

  謝歡盡笑的眉眼彎彎，嗯了聲，她是從後面往前翻著看的，倏地看到一張照片時頓了下。

  照片裡的賀知蘭穿著一身碧色長裙，一頭捲曲的齊腰長發飄散在耳後，這張照片只有她的側臉，她的嘴角掛著極淺的笑容，氣質溫婉動人。

  像是古時候的大家閨秀。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