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例外

2024-04-29 23:13:41 作者: 遠月

  聽到冷凌風這樣說,冷老爺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與他高大硬朗的形象是在不符。

  「既然如此,小葉我們回去收拾東西過去。」我笑著說,無論怎樣,我今日總算賴上這位冷大少爺了。

  「小葉丫頭,你搬到我那院子裡陪我喝酒,你在那裡,他們怎麼培養感情?」老爺子轉頭低聲對小葉說。

  本章節來源於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

  「要是他欺負我家小姐怎麼辦?」小葉不放心地看了冷凌風一眼,但被冷凌風那刀子般的眼睛一掃,整個人又縮了縮。

  「如果我家小子欺負小歡丫頭,你就欺負我老頭子怎樣?」小葉被冷老爺子逗得撲哧笑了。

  「小歡丫頭,記住我們的約定,將我家渾小子弄到手後,我開一埕百年佳釀,我們不醉無歸。」老爺子離開之前,故意蹭到我面說,他自以為聲音很小,但卻不知人人都能清晰聽到,當然也包括他嘴裡的渾小子。

  「好,老爺子等我好消息,馬到功成之日我們慶祝慶祝。」我厚著臉皮說,冷老爺子聽了高興得不行,大笑著離開,一旁的冷凌風抬頭看天,裝得像什麼都沒聽到。

  但我沒想到這老爺子那麼心急,我都還沒回去,他已經命人將我簡單的幾件衣物送到了冷凌風的院子裡。

  冷凌風所住的院子很大,東西兩邊各一棵大樹,樹下有一個亭子,亭子下面有張石桌,幾張石椅,除此之外,院子並沒有其他東西,顯得有點空曠,主屋旁邊有三間廂房,老爺子命人將我的衣物放在離冷凌風臥室最近的一個房間裡。

  我進去的時候,沒有見著冷凌風,估計是睡著了,我輕輕關上門,然後躺在床上,這床很舒適,被褥也很暖和,雖然比不上我楚家昔日那床被子,但已經很好了。

  被窩暖和,我卻睡不著,可能還不習慣小葉不在身邊,下床將窗戶打開,淡淡的月光流瀉下來,窗外一條身影正在上下翻飛,身姿矯健而瀟灑,手中的長劍在月色舞動,如銀蛇蛟龍,劍氣流動,即使我離得很遠,依然能感受陣陣寒意,他的出手很快,招式變化萬端,但每一個動作都是一氣呵成,漂亮得讓人驚嘆。

  自小娘就要我習武,家中也請了不少武師,但從來沒有人能將劍耍得像他那般行雲流水,從來沒有人耍起劍來像他那般讓人驚心動魄,我突然羨慕起他的好身手,如果我有這身好武功,浪蕩江湖,顛沛流離的那段日子,怎會被人毆打得那麼淒涼?

  只是小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整個西京誰也不敢碰我一下,我的劍還沒有出鞘,他們已經抱頭逃竄,我以為自己打破天下無敵手,根本就不肯再學,後來才知道自己是狐假虎威,我娘,我爹,我外公是那威猛的老虎,而我就是躲在他們後面作威作福的小狐狸。

  我禁不住推門出去,倚門靜靜看著,他瞧我一眼就繼續練,好一會,他才收劍回房,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看也不看我一眼,但我能看到他額頭滲出來細細密密的汗。

  「教我武功好不好?」我柔聲請求。

  「不好。」他拒絕得乾脆利落,答完進房、關門,砰的一聲,我吃了一個大大的閉門羹,看著那緊閉的門,只得滿腹惆悵回到房間。

  再次躺在床上,我腦海竟浮現他剛才的武功招式,想著想著,我就禁不住從床上跑下來,用手比劃著名,他不教,我難道不會偷偷學嗎?我就不信我學不會。

  比劃完之後,整個人變得很疲倦,一倒下床就睡著了,當睜開眼睛看到窗外那抹陽光的時候,我整個人急得跳了起來,我記得冷凌風說今天會起程去罟城。

  「冷大少爺——冷大少爺——冷凌風——」冷凌風的房門虛掩著,我在外面喊了幾聲,都沒有人應,他不會甩了我自己跑了吧?這死傢伙,我忙將門推開。

  「我床上沒男人,你看過可以走了。」我進去之時,冷凌風穿著白色中衣,靠在床上看書,脊樑依然挺得直直的,沒有旁人在床上的慵懶,一抹陽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多了幾分暖意,只是微微翹起的唇角帶著幾分揶揄。

  「你不說今天去罟城嗎?」我一邊問他,一邊打量著他的寢室,牆上掛著一把配件,劍鞘是玄黑色的,冷冷的散發著寒光,如它的主人一般冰冷,劍的旁邊掛著一支簫,顏色也是黑的,這傢伙似乎酷愛黑色的東西。

  窗台下的桌子很大,上面擺著文房四寶,還有厚厚一沓帳本,桌子旁邊有一個大大的藏書架,我掃了一眼書架上的書,有關於武學的、兵器、水利的、藥學的,各種各樣。

  裡面只有一本詩集,我禁不住打開看了看,裡面的字鐵畫銀鉤,粗獷豪放,詩的內容也特別的有氣勢、豪邁,讓人看了禁不住有點熱血沸騰。

  我見他不搭理我,從他的書架上抽了一本武學上的書,專心看了起來,裡面有人體穴位分布圖,點穴手法,還有運氣方法,我捧著書走到角落那裡,一邊看一邊照著圖來比劃,越學越覺得有趣。

  直到肚子咕咕叫,我才記得還沒有用午飯,抬頭一看,床上還哪有冷凌風的影子,是我看得太入神,還是他溜得太鬼祟?

  「小姐,老爺子叫你到偏堂用飯。」估計是冷老爺子的吩咐,冷府上上下下對我恭敬有加。

  我不敢怠慢,匆匆回房梳洗,就趕去了,去到的時候,菜已經上桌,聞著陣陣香味,我更覺飢腸轆轆,但周圍氣氛似乎並不好,冷老爺子與冷凌風正大眼瞪小眼,似乎剛剛又經歷了一場龍爭虎鬥。

  「丫頭,過來,我們喝幾杯。」聽到老爺子的邀請,我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剛好與冷凌風坐對面,他低著頭喝酒,嘴角輕翹,似乎心情不錯,看來剛才那一番較量,他占著上風。

  這頓飯我與老爺子,很痛快地喝了幾杯,冷凌風喝得不多,但每次都是一飲而盡,看起來特別的灑脫。

  「凌風,小歡初來涼州,你帶著她到處逛逛。」冷老爺子離開的時候,對冷凌風說道。

  「嗯——」冷凌風這次倒應得很爽快,我發現這傢伙惜字如金,能用一個字回答的,決不會用兩個字,但他答應得乾脆,溜得走得也快,老爺子前腳一走,他後腳就跟著溜了,不但不準備帶著我逛逛,就瞧也不瞧我一眼,這傢伙真是沒禮貌,說話又不算話。

  我放下手中的酒杯,跟了上去,沒想到冷大少哪都不去,又跑回他的寢室,但這回他不再躺在床上看書,而是坐在桌子旁看帳本,這帳本一看就是整整一個下午,絲毫不覺得厭倦。

  晚上吃完飯後,他陪老爺子喝了一會酒,就回他的院子練武,一練就一個晚上,練完沐浴更衣上床。

  接下來的日子,天天如此,日日如常,這人真是一個悶驢子,哪個女人受得了他?

  要是以前,這樣沉悶的一日,我一天都過不下去,但如今心境出奇的平和,他看書的時候,我也跟著看,他練武的時候,我就捧著腮看,然後將招式記在腦海里,自己回到寢室練,遇到不明白的,就跑去問老爺子。

  「好——好——好——我冷家的兒媳婦,怎能手無縛雞之力?」老爺子高興得不行。

  「丫頭,你真是冰雪聰明,我只稍稍點撥,你已經明白各種關鍵之處,除了我家那渾小子,你是我見過最聰慧的了,小葉丫頭也不錯,好好練,定有出息。」小葉聽得老爺子贊她,興奮得臉兒紅紅的。

  「丫頭,渾小子這些天有沒見別的男人?你們進展如何?」

  「沒有,每天就看書、練武、看帳本。」我沒好氣地答。

  「這渾小子就一個悶驢子,跟我當年一樣,只不過小子的娘說她喜歡。」說起冷凌風的娘,冷老爺子依然英氣的臉,竟然泛起淡淡的紅暈,看來這世界有薄情寡義的下賤種,也不乏痴情專一的好男人,想起秦劍,胸口又有點悶悶痛痛的。

  練了一會兒,就被老爺子驅趕回去跟那悶驢培養感情,我回到冷凌風住的庭院,發現門口多了兩個人,男子長得不怎樣,但他身旁的少女則貌美如花,那圓溜溜的眼睛不停往院子裡張望,顯得機靈得很。

  「胡家大少爺、胡小姐,我家少爺今日感染了風寒,正臥床休息,說不方便見客,等病好,一定親自上府賠罪。」

  「冷哥哥病了?我想去看看他。」小女孩顯然很急,提起裙擺就想衝進去,結果被她哥哥扯了回去,兩人離開不久,胡公子又折了回來。

  「凌風,你還裝到什麼時候,快出來,我家的難纏的丫頭走了,你上次說那幾塊玉石什麼時候弄回來給我?」胡公子邊說邊往裡走。

  「玉石弄回來了,不過價錢貴點。」冷凌風將門打開,身姿挺拔,目光清朗哪有半點病態?我早知道他裝病,所以見慣不怪,但他口中的玉石倒想見見,於是我也跟了進去。

  「這位是——」胡少爺看到我進來,有點愕然。

  「小廝——」冷凌風說。

  「哪來那麼好看的小廝,那臉蛋漂亮得讓人想摸一把。」這胡少爺一邊說,一邊將他的爪子朝我的臉摸來,我趕緊將頭一側,才躲開他的毒手。

  「胡清,你要看玉石,還是要摸我的小廝。」冷凌風說,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玉石要看,小廝也要摸行不行?」這胡少爺笑得真是邪惡。

  「不想被人摸,還不趕緊出去?」看到胡少爺的爪子又蠢蠢欲動,我只得悻悻退了出去。

  「怪不得看不上我妹妹,原來屋子藏了一個,長得粉雕玉啄的,真有你的——」兩人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我就是站在門口豎起耳朵聽,還是聽不到裡面說什麼。

  傍晚,胡家少爺走了出來,出來的時候,臉上帶著心滿意足的笑,但那瞥向我的眼神,則充滿曖昧。

  「進來——」冷凌風喚我,我走了進去,發現桌面多了厚厚一沓銀票,冷凌風站在桌子旁邊,上上下下打量著我,那目光極有穿透力,每次他這樣看我,我都覺得自己是一絲不掛地站在他的面前。

  「以後如果想跟在我身邊,把臉塗黑一點,把胸束緊一點,別穿著男裝還像女人。」

  「我不想後面跟著一個不男不女,更不想別人說我養著一個小白臉。」他的目光就停在我那還微微隆起的胸膛,一動不動,嘴角還是帶著一抹揶揄的笑,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我很有衝動用抹腳布塞住他的嘴巴,用辣椒水撒進他的眼睛,但我再沒這種膽量幹這種事,我轉身離開,從此用布條將自己的胸部裹得平平坦坦,學著男人說話,學著男人走路。

  「嗯,還是高了一點點,再束緊一點。」每天與他見的第一面,他首先盯住我胸部,剛開始被盯得頭皮發麻,盯了十幾次之後,我還是被盯得發麻,這男人的目光真辣。

  「步伐再大一點,腰板再直一點。」每天冷凌風除了看書、看帳、練武,還多了一樣事兒干,那就是對我評頭品足。

  「聲音不行,笑容不行。」後來我發現,不是我聲音不行,是他嫌我話多,不是我笑容不行,是他壓根不想我笑,他就想將我整成像他這樣的木頭。

  這十幾天,用著各種藉口來找冷凌風的小姐、姑娘還真不少,但冷凌風卻一律不見,不是說病,就是慌稱出外。

  這個悶驢,他寧願練武、算帳,都不願溫香軟玉在懷,讓我不得不再次懷疑他真是一個斷袖的,但凡事總有例外。

  「少爺,楚小姐來了。」來人是傳說中的楚漫雲,冷凌風這次出去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