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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香辣干煸泥鰍

2024-05-24 07:19:26 作者: 董無淵

  含釧努力回憶了一下,排行前四的幾個皇子好像是過了一個新春便各自封了王,之後就分了府,皇子們成年了便正式搬出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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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慨的秦王府在後海,離皇城是最遠的,但宅邸大、地勢平,宅邸里有山有庭院有七十多間房,前院還挨著一片特別大的湖,每到盛夏時節,王府里的小丫頭最愛摘鮮鮮嫩嫩的蓮蓬子,含釧或是將蓮蓬子取了心,碾成泥做糕點,或是就著薄蒜片清炒了吃,或是混著荷葉煮粥喝...

  再不堪的回憶中,也總有那麼幾分美好。

  含釧又想起臨死前張氏說的那些話。

  或許是每個人看人看事的角度不同,想法不同,在張氏口中的那個徐慨對她情根深種,處處維護、處處看重、處處庇佑...

  可誰能教教她,誰能告訴她,愛一個人到底是怎麼樣的?

  如果徐慨真的愛她,為什麼她不知道?

  含釧抿了抿嘴,吩咐拉提將喝得暈暈乎乎、一直說胡話的張三郎安安穩穩送到英國公府,熱了一壺燙水,搬出碩大的木盆子,燙水裡摻上陳艾、薑片、枸杞,舒舒服服地泡了腳,出了一背汗,心情也好了許多,剛沾上枕頭便睡著了。

  一整晚,夢都沒做。

  第二天晚上,含釧特意關注張三郎是否又帶著朋友來吃飯了,關注了半天沒看到,含釧便放了心——再愛吃,如張三郎這樣應酬著帶著不太熟悉的朋友、親眷來吃飯,到底也不快樂!

  沒看到張三郎,卻看到了幾日前和他一塊兒吃飯的其中一位公子哥兒。

  含釧和善地沖那小郎君笑了笑,「您今兒個一個人吃晚飯呢?」

  裴七見美人兒笑得淺淡,也跟著笑了起來,「是一個人,天剛黑,就讓小廝前來排隊。」

  裴七落了座兒,含釧奉了一盞茶上去,只覺得這人的指尖兒從她手指尖上一掃而過,含釧便迅速縮了手,臉上的笑收了收,「小店有一二三種餐食檔,菜式由兒來搭配,您若有偏好也可提前告知,兒對應著做出調整。」

  指尖上還殘存著美人的玉蘭香。

  裴七心情大好,「上最貴的。」一雙眼睛含情脈脈,意有所指,「偏好嘛,掌柜的覺得好的,某一定覺得好。」

  含釧看了眼這人,應了聲是,便回了灶屋。

  一回灶屋,含釧便拿胰子狠狠地搓手,把指尖那點溫度全都洗乾淨。再看了一圈,灶屋的食材,悶了悶,水缸里養著一團泥鰍,拉提幫著破了肚子取出內臟,含釧狠狠地收拾了一大籮筐的干辣椒和青花椒,先將泥鰍過乾粉煎炸至半熟,另起鍋燒油,下蒜粒、乾花椒、干辣椒段、薑片,就這麼些作料,便占據了一大鍋!

  整個灶屋都瀰漫著嗆人的辣味。

  拉提捂著鼻子,看著面色淡定的自家掌柜,默默向後退了一小半步。

  這必定是公報私仇的。

  這辣子...可是他親自去挑的最辣的朝天椒,曬出來的干辣椒...

  一盤干煸辣椒,哦不,干煸泥鰍做好。

  含釧敲敲鈴鐺,淡然地讓小雙兒送了過去。

  轉身又做其他的菜,毛血旺、泡椒雙脆、姜鴨面、蘸水包漿豆腐...

  辣,與辣是不一樣的。

  干煸泥鰍的辣,是辣椒經過風乾後將苦味散盡,只留下了辣味與香味,泥鰍只是辣的載體,通過軟爛無本味的肉,辣味才能在口腔中無限放大;

  泡椒雙脆的辣,是辣椒經歷鹽水與時間的醃製,一部分變成了酸,一部分變成了辣,初入口時只覺回甘鮮香,可慢慢地嘴唇開始發燙髮腫,辣味在喉嚨里持續舞蹈;

  蘸水包漿豆腐的辣,藏在蘸水的干碟里,辣椒在火灶邊燒制,帶有獨特的燻烤辣味,入口時間很短,從口中順著喉嚨滑到腸胃,胸口和腹腔便會出現火辣的滋味。

  辣味的本質,就是痛。

  越辣越痛,痛到最後便會產生如釋重負的快感。

  嗜辣之人,通常性格較為冒進,輸得起贏得起,也耿直爽快。

  含釧隔著灶屋看那位白面郎君,怎麼看都不覺得這位小郎君是愛吃辣的主兒。

  五桌坐滿,又漸漸散去,含釧笑著端了一壺清茶同那位裴七郎打招呼,「今兒個吃得可好?」

  裴七一抬頭,嘴邊紅了一大圈,眼睛裡也淚汪汪的。

  含釧憋了憋笑,遞上一盞清茶,「早跟您說了,有何偏好和忌口提前告知,您倒是客氣。說兒覺得好,您便覺得好。」

  含釧一邊說話,一邊掃了眼桌上的菜,略驚,這人竟也吃了個精光?

  含釧想了想,還是解釋道,「這幾日的辣椒好,夠味道,餐食便以川菜為主...」

  裴七擺了擺手,從兜里又掏了一小錠碎銀子出來放桌上,嘴巴太疼了,有些開不了口,再次擺擺手作了個揖便出了門。

  含釧以為這人不會再來了。

  誰知,第二日,他又出現了食肆。

  小雙兒端著菜,輕嘆了一聲,「...這人還真是執著呀...」

  含釧奉茶時,裴七還照例拿指尖掃了掃含釧的手背。

  ...

  含釧快被氣笑了!

  這人...

  是不是有毛病!?

  含釧反思了一下自己,難道是自己敏感了?人家拿手指尖掃她的手指尖只是無意之舉?還是說,這本就是別人的習慣?

  含釧特意讓小雙兒斟茶時關注是否會用手清掃。

  小雙兒拿著茶盅回來,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呀,隔得老遠,還生怕我挨著了他。」

  含釧:...

  不知道說什麼了。

  一頓全辣宴都沒將這郎君的壞心打下去,還鍥而不捨地來吃飯...

  含釧想了想,撩起袖子端起窖了大半年的泡菜缸,拿了酸蘿蔔、酸白菜、酸豇豆,又端起另一個大缸,捏著鼻子從裡頭掏出一整塊酸筍,再使喚小拉提去後院的水缸里掏昨兒個剛買回來吐沙的小螺螄。

  起鍋燒油,下薑片、蒜末炒香,下剪掉後尾巴的小螺螄,打三大勺滷汁和一小鍋一直吊著的清湯,下酸筍、酸蘿蔔、各色香料燒開。

  含釧將湯底倒入銅鍋里,讓小雙兒端上去。

  小雙兒捂著鼻子聞了聞,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掌柜的...那人雖是討厭...但也不至於煮屎給他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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