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流年（十二）

  時歸緩當即就去了南川城西的那個監獄，踏進探視大廳的時候，她的手腳都是顫抖的，她一直都以為時瑤遠在芝加哥，可誰知道她竟一直都在南川。

  這是多麼的諷刺……

  「127號，時瑤，3號窗口，探視時間二十分鐘！」聽著獄警的聲音從揚聲器傳出，時歸緩呆呆地坐在窗口前，表情木然地直視著前方。

  她神情恍惚，有些茫然地看著不遠處正在向她走來的穿著乾淨的囚衣上標著127號號牌的時瑤，只見她模樣有些憔悴，神色卻是平靜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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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瑤在獄警的帶領下，在指定的位子上坐下，她抬眸，淡淡地注視著玻璃外的時歸緩——她的女兒，眼神卻沒有絲毫的意外之情，仿佛料到了她一定會來似的。

  母女倆隔著玻璃對視著，恍如隔世。

  「媽……」過了半晌，時歸緩才緩緩開口，她眼眶微紅，握著話筒的手在微微顫抖，因為太過用力，指節握出異樣的白：「為什麼，為什麼……」

  時瑤握著話筒，並沒有說話，只靜靜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兒，目光慈愛，嘴角甚至還帶著溫柔的笑意：「緩緩，你瘦了不少，也長大了不少，可是，也變漂亮了。」

  「媽媽很高興，是真的高興。」

  時瑤輕柔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時歸緩無聲地流著淚，又重複問了一句：「到底……為什麼？」媽媽，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替溫震燁頂罪？

  「沒有為什麼。」時瑤輕聲開口：「緩緩，這都是我自願的，不關你溫叔叔的事，也不關你溫爺爺的事，你不要怪他們，也不要怨他們。」

  「……可您總得告訴我一個原因。」時歸緩深吸了一口氣，她低聲抽泣著，因為淚水的緣故，時瑤的模樣在她眼中逐漸變得模糊：「媽媽。」

  聽了時歸緩的話，時瑤的思緒漸漸飄遠，像是陷入了什麼美好的回憶。這兩年來的牢獄生活好像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她的眉眼依舊那樣溫婉。

  眼前的這個女子，雖然不再年輕，可是氣質和風韻卻更加卓越，身上帶著一股淡雅至極的書卷氣，時歸緩身上的氣質，大概也是源於她的緣故。

  過了良久，時歸緩才時瑤輕聲開口：「傻丫頭，你不懂。」時瑤目光溫然地凝視著她的眼睛：「不說這個了，外公外婆的墓，你有去看過嗎？」

  「……有。」時歸緩吸了吸鼻子，終究還是不再強迫時瑤回答那個問題。時瑤輕嘆了一口氣：「媽媽不孝，如今不能去看他們了，只能讓你替媽媽盡孝了。」

  時歸緩無聲地點了點頭，然後黯然地垂下了眼帘，睫毛纖長如蝶翼。時瑤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似是感慨萬千：「時間過得真快啊，緩緩，你恨媽媽嗎？」

  「你恨媽媽拋下你嗎？」

  恨嗎？或許是恨的吧，可是現在問她這個問題，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吧？想到這裡，時歸緩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為什麼當年的事，竟瞞得這樣好？」

  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走漏，讓她一點也沒有起疑心，就這樣被溫家的人蒙在鼓裡，蒙了整整兩年……溫老爺子和溫震燁，手段果然極好啊……

  時瑤輕輕地垂下眼，淡淡道：「這是媽媽的主意，也是媽媽特地囑咐了他們，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