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2024-04-29 23:02:51
作者: 秋李子
趙嫂子已經等在二門處,見胭脂走過來,趙嫂子才急忙跑上前:「娘子,您總算回來了,您不曉得,我的這顆心,都快提到喉嚨口了!」
胭脂笑著拍拍趙嫂子的手:「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趙嫂子眼中的淚滴落:「我,我是怕,是怕,那等郎君回來的時候,怎麼對得起郎君,怎麼對得起小郎和小娘子他們?」趙鎮啊,還有趙捷,趙嫣,這些胭脂非常熟悉的名字,這些胭脂非常盼望的人,可是,胭脂知道,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們了。
但願,趙鎮能不應詔。胭脂揮退趙嫂子,把發上的金簪取下,拆掉簪頭,拿出裡面那張紙,紙張很薄,只有寥寥數語。
「吳王禍心已顯,阿兄速來救我。」底下有印,是太后印。胭脂拿過一件裡衣,把裡衣領子拆開,紙條放進去,細細縫好。這才換上這件裡衣。
門外已經傳來趙嫂子的聲音:「娘子,符夫人遣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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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看向緊閉的房門,門被推開,一個婆子領著四個丫鬟走進來。婆子上前給胭脂行禮:「夫人,符夫人說,您這一年把家裡的下人都遣散了,身邊乏人服侍,特地送幾個人來服侍夫人。」
「滾!」胭脂頭都沒抬,只說了這一個字。婆子的臉色變了變,但依舊恭敬地道:「夫人,您又何必敬酒不吃吃罰酒?」
胭脂抬頭看著婆子,婆子面不變色地看著胭脂,胭脂的手一翻,拿過桌上的小剪刀剪著指甲:「什麼樣的敬酒,什麼樣的罰酒?這裡是寧國公府,不是吳王府。各人自家府邸,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夫人,您既如此,那我……」婆子說著就給四個丫鬟使眼色,丫鬟會意,上前要拉胭脂,胭脂的手一翻,那把剪刀已經插在離的最近的那個丫鬟臉上。
能近身服侍的丫鬟,都是精挑細選相貌出色的,臉上突然多出一把剪刀,丫鬟尖聲叫起來,除了疼之外,還擔心自己容貌被毀。
「滾!」胭脂還是那個字,婆子的臉色變了:「夫人,您……」
胭脂已經把剪刀拔出,那個丫鬟流了一臉的血。胭脂站起身,看向婆子:「還沒到圖窮匕見的時候呢,符夫人,未免也太心急了。總要等到我的丈夫回到汴京,她才好這樣做事,而不是在這之前。」
說著,胭脂把剪刀放在婆子臉上,婆子忍不住一抖。胭脂在婆子臉上把血擦的乾乾淨淨:「回去,把我的話告訴符夫人,她想要做什麼,總要等上段時間。」
婆子開始發抖,胭脂此刻神色平靜,可婆子覺得,下一刻,如自己說個不字的話,胭脂的剪刀會順著喉嚨,把自己剪破。
榮華富貴雖然好,但最要緊的是,能先保住命。
幾個丫鬟都嚇的想奪門而逃,但又不敢逃,雙腿像篩糠一樣在那顫抖。
「滾!」這次丫鬟們都往門外退去,胭脂的手緊握剪刀,時間不多了。真的不多了。
看見自己派去的人這樣狼狽回來,符夫人皺眉:「你們怎麼說也人多勢眾,怎麼會連一個女人都……」
「夫人,趙夫人今日和原先不一樣,您是沒見到。別說……」婆子的話沒說完就被符夫人冷冷一瞥,符夫人深吸一口氣:「罷了,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賞她們好金創藥,女人家的臉面是最要緊的。」
婆子磕頭帶了丫鬟們下去,符夫人的手握緊,怎麼都不相信胭脂今日進宮,沒和趙瓊花說什麼,也算防備的很周密了,但符夫人還是滅不掉心頭的那點疑惑。
「夫人,這是今日娘子賞給那夥計的金簪。」有丫鬟進來,把那根金簪恭敬呈上。符夫人接過金簪,旋掉簪頭,裡面空空如也。
難道自己猜錯了?符夫人皺眉,丫鬟已經道:「那個夥計也問清楚了,家裡並無一人認得我們府上的,想來是娘子她今兒打發,才賞了這根金簪。」
符夫人揮手,看來自己是真的想錯了,趙瓊花現在被困在宮中,能見到她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沒有人會甘冒著這個風險,真要做忠臣,早就做了,不是現在。
符夫人看向皇宮所在方向,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趙瓊花母子將會遷出宮外,給她一年極致的富貴,自己已經很對得起她了。
這一夜,趙瓊花並沒睡著,不知道胭脂能不能想辦法把這消息傳出去,這是最後一搏,也許,能引起趙匡義的惱怒,甚至殺了自己母子。
想到這點,趙瓊花心驚膽戰,這種把命交託到別人手上的感覺並不好,一點也不好。可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呢?趙瓊花緊緊抓住褥子。二嬸婆,你對我,真是半分情分都不講。
胭脂這晚睡的很踏實,該操心的人並不是自己,而是符夫人這些人。一早起來,胭脂用完早飯,就去給永和長公主問安。
永和長公主的府邸,平靜一如往昔。看著胭脂,永和長公主除了嘆息,沒有別的神情。
胭脂拆掉裡衣,把這張字條拿出來,交給永和長公主:「現在,也只有公主能夠像平常一樣了。」
永和長公主握住這張字條,覺得有千斤重:「可是,我又有什麼法子,能夠把這字條傳出去?現在,吳王已經控制了一切,而且,」
「曹相公,還有曹相公。曹相公多年征戰,怎麼會不明白出了什麼事?而他一直沒有動靜,只怕是趙匡義和曹相公說了什麼。能夠兵不血刃地,總好過……」胭脂的話沒說完永和長公主就明白了。
永和長公主低頭:「也許,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如果曹相公不肯答應的話,那柴家的命數,也就到頭了。」
這榮華富貴,執掌天下,到現在,不過四十來年,怎麼看起來,就像鏡花水月一樣,轉眼就消失。
胭脂嘆息,趙匡義這個人,算計太過,他登上帝位,對天下,並不是什麼好事。當然,柴昭此刻品性沒定,誰知道長大後是什麼情形?兩個都不大好的人之間,胭脂只能選擇未來不大確定那個。而不是另一個睚眥必報的。
胭脂和永和長公主都看向遠方,不知道曹彬會怎樣選擇。
「這是宮中傳出來的?」曹彬看著這張小小字條,問面前的曹休。
曹休也經過風雨,不復當年的天真,對祖父恭敬而立:「是,是通過……」
「我並不是說這是假的,而是不知道,該怎麼抉擇。休兒,也許我們的抉擇就是對天下蒼生的未來,選一個未來。」曹彬語氣平靜,但曹休聽在耳中,如被雷擊:「祖父,您……」
「我們曹家,起於軍功,當時天下大亂,想的不過是能為天下蒼生,換一個太平。所以趙匡義來和我說,柴昭孤兒寡母,品性未定,若等他長大之時,說不定會清算這些輔助之臣時候,我承認,那一刻我動心了。」
曹彬的話讓曹休大驚:「祖父,您……」
「是,我們做臣子的,自然是該忠心,可也要瞧是什麼樣的君王。柴旭如此,柴昭的品性,我並不看好。若能兵不血刃,免得生靈塗炭,也算是一件好事。」
「祖父,您,糊塗了嗎?若……」曹休打斷曹彬的話,急急地道。曹彬搖頭:「在那一日,大殿之上,韓王被指毒殺柴旭而宮變並沒發生時,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怎麼做才能對曹家最好。」
「可是,表妹她……」曹休覺得今日的話太顛覆祖父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了。
「你表妹性命會無憂,而且趙匡義,他手中已經牢牢把所有權利握住。挾天子而令諸侯,大義現在在他那邊。」
「祖父,可這……」曹休指著那張字條,薄薄的字條,上面幾個字,可曹休覺得有千斤重。
「休兒,真因如此,我才覺得,太重了。休兒,此刻,我不知道該怎麼抉擇了。」曹彬說出這話之後再沒說話,面色灰暗,面上的皺紋很深。
是為了曹家,依舊支持趙匡義呢,還是為了亡女的子女?曹休的聲音很低:「半個月前,符家三郎奉詔,前往永興府,前去召表兄回來。」這件事曹彬知道,此刻曹休重複為的什麼,曹彬也知道。
曹彬沒有說話,他久經沙場,見慣生死,早不是平常事能打動的了。
胭脂不知道曹彬會做出什麼抉擇,自己該做的已經做完,至於別的,只能聽天命了。夕陽墜在天邊,胭脂看著這輪夕陽,心裡一片平靜。
「娘子,娘子,不好了……」趙嫂子跑進來,面上全是驚訝神色:「外面在傳說,大郎不肯應詔,聯合党項大軍,反了……」
胭脂手上的東西掉地,看著趙嫂子滿眼驚訝。趙嫂子已經拉住胭脂的手:「娘子,怎麼辦?」胭脂搖頭:「趙鎮不會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