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2024-04-29 22:55:40
作者: 秋李子
紙?什麼樣的紙?紅柳已經從那小丫鬟手上接過那張紙,只看了一眼臉就騰地紅了,急急把那紙揉成一團,想扔卻又不好扔。
趙鎮正好回頭看到,見紅柳雙頰紅紅就笑著道:「這是不是什么小廝寫的情信,不小心掉到這裡,拿來我看。」紅柳的臉越發紅了,手已經背到後面,對趙鎮道:「郎君,這……」
紅柳不這樣說還好,這樣一說,趙鎮心中越發疑惑,手攤在紅柳面前:「難不成這信是寫給你的,若是,你若喜歡,我就成全了你。以酬你這些年服侍我的辛苦。」
「郎君說笑了!」紅柳的臉色雖然依舊在紅,但依舊有了些不自然,手中的紙團也越攥越緊:「郎君,這並非寫給奴的,只是……」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既然不是寫給你的,那就給我瞧瞧,若成全了別人,也是一樁好事。」趙鎮原本只覺好玩,這會兒見紅柳推三阻四,心中疑惑大生,再次要求紅柳交出來。
紅柳不由自主地看一眼胭脂,見胭脂面上毫不在意,心中不知為何嘆了口氣,手這才轉到面前,把手攤開,紙團清晰可見。
小丫鬟已經從紅柳手上拿下紙團,展開,交給趙鎮。
趙鎮瞧見這紙並非一般的紙,竟是薛濤箋,笑著道:「沒想到家中小廝,竟還有人有這樣的心腸。」
說著趙鎮已接過,展目一看,只看了一眼,面上神色頓時大變,瞧向胭脂的眼神也有些不對。
紅柳見趙鎮顏色變了,聲音變的更小:「郎君,想來……」
趙鎮沒有接話,而是飛速地又掃了一遍,心中怒火更甚,聽到紅柳的話就道:「這東西是誰送來的,把那小廝給我拿來,竟敢收外面人這樣東西,給我活活打死在這裡。」
活活打死?這四個字入了紅柳的耳,紅柳的神色登時變了。胭脂察覺有異,皺眉問道:「究竟是什麼東西?一點小事,要罰就罰,怎的就要打死人?」
屋內丫鬟雖不知道那信上寫了什麼,但瞧見趙鎮面上神色如此怕人,也不敢說一個字,全都恭敬站在那裡,不敢說一個字,連呼吸都放的輕些。
趙鎮瞧著胭脂神色複雜,此刻,竟不知道心中做何想法,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他和她,曾做過如此親密的事情。
一種濃濃的妒意從心頭襲來,趙鎮嚇了一跳,為何竟有這樣濃的嫉妒?嫉妒的是早在自己之前,就曾有男子和她如此親密?而自己,現在還離她那麼遠。
胭脂得不到趙鎮回答,索性接過他手中那張箋紙,細看起來。
元宵夜賞燈兼憶胡氏。這九個字映入胭脂眼裡,胭脂的眉不由皺緊,接著看下去,體如酥,腰如柳,被底鴛鴦成歡夜……,這幾句難怪趙鎮臉色不好,胭脂看完,最後一行寫有填詞者的名字。
胭脂瞧完,紅柳手心裡的汗已經握了好大一把,見胭脂臉色沒變,心中不由奇怪。
「你要打死小廝,為的就是這個?」胭脂的話和平常一樣,趙鎮聽了這話,覺得心中的狂躁開始慢慢消失,對胭脂道:「這樣的東西都能夾帶進來,若到了別人手中,你,你,以後可怎麼辦?」
原來你是為了我?胭脂張口就要問,想了想沒問出來,只對眾丫鬟道:「紅柳留下,你們把這些東西都收拾出去,還給北府就是。」
胭脂一聲令下,丫鬟們急忙各自抱了東西走出去,只留的紅柳一個。
紅柳見門一關上,就嚇的軟軟跪倒在地:「郎君、娘子,這上面的字句,我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去的,求你們饒了我。」
胭脂好奇怪地看了趙鎮一眼,趙鎮只覺啼笑皆非:「我怎會因為這件事就對你如何,你先起來吧。」
紅柳再看一眼胭脂,見胭脂也點頭,紅柳這才敢站起身,但臉上神色還是和平常不同。
胭脂瞧著趙鎮,突然笑出聲。趙鎮的眉皺的很緊:「你笑什麼,難道你不著惱,還是你……」
依舊對他留戀?不過這後面的話,趙鎮也不敢說出來。胭脂笑的更加開懷:「我著惱什麼,不過覺得有些好笑。一個大男人,都已經娶妻生子了,還在這填些什麼酸不拉幾的詞,還追憶什麼昔日恩愛,這不就是盼著別人過的不好?」
還可以這樣說?趙鎮非常奇怪地看著胭脂,胭脂用手點了點那張箋紙:「難道不是嗎?如果真心留戀,曉得對方已經別嫁,就該大大方方地祝她過的好才是,而不是故意填這麼一首詞。而且……」
胭脂說到這就皺眉,還尋人想把這首詞送到自己面前來,真是,其心可誅。
這個男人,果真只是一張嘴會說話。
見胭脂停下不說,趙鎮也想清楚裡面的來龍去脈,臉色變的稍微和緩了些,對紅柳道:「你去查一下,這些東西都是誰送來的,還有,」
不等趙鎮說完,紅柳就點頭道:「郎君,敢夾帶這樣東西進來,讓郎君和娘子夫妻生變的,定不是什麼好人。奴會讓管家們把這人都趕出去。」
他們主僕在那說話,胭脂卻還在沉吟,以趙家的門第森嚴,周大郎儘管能夠得到邀請來做客,可要收買幾個小廝,把這東西傳遞進來,也是件難事。
而且能接近主人的小廝,也是機靈明白道理的,哪會輕易被收買,除非,他也是聽命行事。這麼一想,胭脂就覺得頭疼,果真趙家人口多想法也多。自己和趙鎮談的條件,真是虧了虧了。
能做這樣事的人也就幾個?杜老太君是不可能的,吳氏也不像,難道是趙瓊花?但趙瓊花很得趙鎮疼愛,她沒必要做這樣費力的事,到底是誰?
趙鎮已經讓紅柳出去,見胭脂在那苦苦思索,上前扯一下她的衣衫袖子:「這件事,你別想那麼多了,橫豎我們……」
三年之後,就要分開。不,現在已經沒有三年了,只有兩年八個月了。想到這點,趙鎮就覺得嘴裡有些發苦,真的要分開嗎?
胭脂聽不到趙鎮後面的話,索性也一揮手:「說的是,想這麼多做什麼?不過瞧起來,你們趙家,還真不是像表面上的那樣平靜。」
「我一直在軍中,這些事,從不在意的。」趙鎮誠實回答,胭脂也笑了:「確實如此,再說這些事,著實討厭,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七搞八搞,為的什麼呢?」
「趙家出一個皇后,帶來的利益是很大的。」趙鎮漫不經心地說著,接著突然想到什麼,一顆心登時又狂跳起來,東西是二叔公那邊送來的,難道說,是二叔公命令的?這樣的手段,二叔公怎麼會做?他不是向來教育自己,做男子的功名利祿,是要上戰場上一刀一槍拼回來。
謀略這種事情,只能用在戰場上,對自己家人,是不能用的。
趙鎮想把心底的懷疑給壓下去,但越想越不對勁,一點點慢慢想,從母親去世之後,妹妹的所為開始想起。
胭脂覺出趙鎮神色不對,伸手去晃他:「你別把這事當一件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只是難過,很難過。」趙鎮的眼睛有些濕潤,長久以來心中的信念開始慢慢崩潰,原本以為慈愛的,對自己非常好的長輩,原來並非自己心中所想,這樣的念頭像一頭怪獸,在心中慢慢啃咬,啃咬的一顆心千瘡百孔。
你對後宅的事情,並不清楚,那日杜老太君的話又在耳邊,趙鎮用手握成拳,輕輕地擊打著額頭,原來自己,真的看不清人心。
這樣的認知讓趙鎮越發沮喪起來,他看向胭脂,苦笑一聲:「我實在是,太自以為是了,以為天下人都該讓著我,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胭脂看著趙鎮面上的苦痛神色,一時竟忘了該怎樣安慰他,只是拍拍他的肩:「沒事,人就是這樣長大的。」
「你的意思,我還沒有長大?」趙鎮又被胭脂帶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胭脂那雙美麗的眼閃了閃:「難道不是嗎?你自高自大,其實,除了家世和樣貌,你幾乎一無是處。」
這是安慰人還是打擊人?趙鎮有些分不清了,胭脂已經站起身:「好了,別想那麼多了,以後,對二叔公那邊,你還是要想一想,不要什麼話都對他說。」
「祖父過世的早,我一直以為,二叔公就像我的祖父一樣。」趙鎮的聲音透著沮喪,曾經的一切都在眼前,那時二叔公是怎樣的慈愛,今日,就是怎樣的面目可憎。
為了讓妹妹成為皇后,二叔公竟然就要想出這樣的辦法?明明趙家不需要再出一個皇后來表明趙家的榮耀了。
趙鎮長聲嘆息,拿過那張箋紙,用手一點點把它撕成碎片,用嘴輕輕一吹,碎片在空中飄蕩,落在地上。
趙鎮覺得,自己的心也像這些碎片一樣,碎成無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