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2024-04-29 22:54:46
作者: 秋李子
胭脂的大眼十分靈動:「怎麼就叫我愛闖禍,娘,您說說,我到底闖了什麼禍?」王氏抬起手就要數,胭脂已經笑著跑出去:「娘,您別數,我曉得啊,您數不出來。」
王氏又是淺淺一笑,感覺到吹進屋裡的風已經有了些寒冷,不知不覺間,就進八月了,那喧囂的夏日已經過去,女兒的婚期就在十一月中,她在自己身邊,沒有多少時日了。
這一回,不曉得女兒嫁過去,是好好地過日子呢還是又出什麼么蛾子?如果真的再次被休?王氏的眉皺起,呸,呸,呸,不去想這些不吉利的事,還是想著該怎樣把女兒的嫁妝給備好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到十月中的時候,定北侯府傳出消息,劉姬因久病,決意出家,胡府眾人勸說不住,只得在十月十八,由胡大郎送她去城外的一所庵堂出家。
這個消息並沒引起多少議論,畢竟劉姬原先是掌家的,病了也有這許多日子,久病之人想要出家也是常見的事。只有舜華心裡難過,雖然知道這是逃不掉的事,可她,畢竟是自己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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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華,有些錯誤,是一定不能犯的,甚至連想都不能去想,姐姐就是這麼一個例子。」劉姬的聲音又浮現在舜華耳邊,舜華唇邊露出一抹笑,姐姐,我會記得您的話,不能犯錯。
「二姊姊!」鄒蒹葭的聲音響起,舜華把思念生母的情緒給壓下去,笑著招呼鄒蒹葭。鄒蒹葭坐在舜華身邊才道:「二姊姊是在想你姐姐?其實我也很想我姐姐,可我不曉得我姐姐長什麼樣子,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曉得。」
一個沒名沒分的婢女,生下孩子就被賣掉這種事情屢見不鮮。舜華把鄒蒹葭的手握緊一些,鄒蒹葭已經笑開:「不過,我現在想想,老天讓我在之前吃那麼多的苦,也許是讓我遇到你們。」
說完鄒蒹葭又補充一句:「還要像大姊姊說的,不能只曉得哭,只曉得說自己命不好,而是怎樣都要過的好。」鄒蒹葭對胭脂簡直就是崇拜,舜華也明白,又淺淺一笑,是的,什麼時候都要過好。只可惜,大姊姊就要出閣,趙家已經送來婚期,十一月十九,上好吉日。
「快,快,把這個給擺進去!」趙鎮成親,這當然是趙家的大事,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唯獨趙鎮覺得,有什麼好忙的,她都嫁了兩回了,難道還要把她當簇新的新娘子對待?
一想起這點,趙鎮就皺起眉頭。
「新郎皺什麼眉頭?阿侄?你可是因為要娶妻了,卻不曉得怎麼和妻子相處,這才皺眉?」趙鎮身後響起打趣的聲音。趙鎮聽的像是二叔趙德芳的妻子吳氏的聲音,急忙轉身對她行禮:「二嬸,我並不是因為不曉得怎麼和妻子相處,我只是,只是……」
吳氏已經嘰嘰咕咕笑起來,趙德昭和趙德芳之間年齡差了好幾歲,趙德昭又是一成親就生了趙鎮,因此這位二嬸大不過趙鎮七歲,在別人家還能算是年輕媳婦。因著性情活潑,也很討杜老太君的喜歡。
此刻吳氏這樣笑起來,趙鎮的臉更加紅了:「二嬸,我並不是……」
吳氏一副,沒關係,我是過來人,曉得你害羞的神情,只對趙鎮道:「得,我也不和你說了。二叔那邊叫你呢,說給你尋了幅好畫,要你親自過去拿。」
趙鎮喔了一聲就要準備告辭,見他去的方向,吳氏趕緊喊了一嗓子:「哎,不是你二叔,是你二叔公。」趙鎮回頭瞧一眼吳氏,無奈搖頭,自己這位二嬸,還真是愛和人開玩笑。
見趙鎮往另一邊走了,她的丫鬟才道:「縣君,若是這位小娘子進門,那這家……」趙德芳並不愛打戰,反而喜歡舞文弄墨,因此在翰林院掛了個閒職。吳氏身上也有誥命。
「有什麼這啊那的,還不是該怎麼過怎麼過,最好把這家計給接過去,我這麼些年,累的慌。誰家媳婦一進門就當家的?」吳氏渾不在意,她的丫鬟已經急了:「可是,可是……」
這話怎麼聽起來那麼不好,吳氏原本以為自己丫鬟就順口說說,可聽著這話完全不對,轉身看著自己丫鬟,眼神凌厲起來,她雖愛開玩笑,但也是掌家那麼多年的人,丫鬟被她一瞪就有些害怕,嚇的立即跪下:「縣君,是我那日聽北府的人說,說等到胡大娘子進門,老太君定會把這家交給胡大娘子當,我們這些人,就沒這麼風光了。」
北府就是榮安郡王府,也就是趙匡義的府邸,兩邊只隔了一道牆。
北府的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吳氏覺得這事有些不對,但她並不會嚷出來,只是道:「我權當你人年紀小,糊塗,若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你也不用在我身邊服侍了,從哪來的,就往哪去。」
吳氏身邊的位置,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位置,這丫鬟也是用了許多心力才得到的,此刻聽到吳氏這樣警告,當然不敢說一個字,戰戰兢兢謝了恩,這才起身。
趙鎮到了榮安郡王府,管家立即上前相迎,沒口子的恭喜著他。
趙鎮曉得這是要賞錢,拿出一個荷包:「你們拿去分了吧。二叔公在哪裡?我方才聽二嬸說,二叔公要尋我。」
管家謝過賞才道:「郡王在書房呢,他近來越發愛這些書啊畫啊,還說什麼,當世詞人,成就最高的乃唐國主,只恨不得一見。」趙鎮笑著道:「二叔公果然越來越不像先前了,只是送給我畫,又有什麼意思,我又不好這個。」
「這怎麼說呢?您不愛,可難保那位大娘子愛啊!」聽管家提到胭脂,趙鎮真不曉得該做何表情,只淡淡一笑就進了書房。
趙匡義正背對著他,欣賞一幅話,他也快六十了,不過這些年養尊處優,比起原先在戰場上拼殺時候,要白胖了些。聽到趙鎮進來,趙匡義並沒轉頭,只是道:「阿鎮,來來,來和我一起瞧這幅畫,這畫讓我想起當初和你祖父並肩作戰時候。」
趙鎮應是後走到趙匡義身邊,不過趙鎮怎麼都瞧不出這畫妙在哪裡,只覺得這畫雲裡霧裡的。趙匡義卻看了許久,這才伸手把這畫捲起,遞給趙鎮道:「你什麼都不缺,你成親我也想不出送你什麼賀禮,幸好見到這幅畫,想著你是你祖父的長孫,很該給你。」
趙鎮忙行禮謝過,把這畫揣在懷裡才道:「聽的管家說,二叔公想見一見唐國主,只怕再過些年,就能如願得償了。」
如願得償?趙匡義的眉頭挑了挑,接著就嘆氣:「可惜了,我已經多年不上戰場了,不然這樣的事,豈不快哉。」
趙鎮不敢打擾他,只是用手撓一下鼻子,趙匡義又唔了一聲:「不過你外祖父能做這件事,很好。」
趙鎮恭敬應是,也就告退出去。趙匡義看著趙鎮的背影,眸色漸漸暗了,天下之事,哪是這樣簡單?
趙鎮去給符夫人問過安,又去見了幾位堂房嬸娘,也就帶著畫回家,讓人把這畫掛在房裡,只是怎麼都瞧不出什麼妙處,也實在太著惱了。
日子一過起來,就跟風吹過一樣,很快婚期就到了,趙家送去催妝禮,胡府那邊也把嫁妝發來,近些年日子漸太平,京城的嫁妝也不像前些年那樣簡樸,開始往奢華處走。
胭脂當初的嫁妝之外,又添上了許多東西,因此這幅嫁妝,看起來也耀的花人的眼。只是這樣的嫁妝,還是擋不住有人的嘲諷,就不曉得這一回,胡家大娘子,要過多長日子,會被趙家休出?
胭脂坐在轎子裡面,總是嫁過兩回的人,並不像別人一樣擔心害怕,外頭鼓樂喧天,轎子慢悠悠地轉了許久,終於停下,胭脂曉得,這是已經到趙府了。
轎簾已經被掀起,喜娘笑著把蓋了蓋頭的胭脂給扶出來,又往她手裡塞了一段喜綢。胭脂頭一次出嫁時候,婚儀還是從唐俗,並不是蓋蓋頭,而是用一把扇子遮面。
而現在,數年過去了,這京城中興起給新娘子蓋蓋頭出嫁,甚至還有人引經據典,說最早出現在東晉,這也算是從了古風。誰知道是真是假,不過胭脂可以肯定,這蓋頭沒有當初的扇子好,扇子好歹還能瞧見人,這蓋頭就什麼都瞧不見,除了前面的腳跟。
自那日銀樓之後,胭脂就再也沒見過趙鎮,也不曉得他此刻臉上是什麼神情,定然十分懊惱吧?汴京城裡這麼多閨秀,偏偏娶了自己。而且,還是彼此都看不順眼。
胭脂胡思亂想時候,已經進了堂內,喜娘在那指點著,該怎麼下拜,最後禮成,送入洞房。胭脂只能聽到耳邊有人七嘴八舌地在說話,不外就是郎才女貌那些。
胭脂忍不住就著蓋頭抬頭,也不曉得是誰能說出郎才女貌,當然不排除這人之前就見過自己。所以這麼說。